就算属性被打压得很厉害,会长和五百分还是身手矫捷,并没管那群急匆匆逃下楼的小青年,而是三两步奔到了星钥所在的楼层。
门虽牢固,但慌不择路的小青年们没一个记得关上的。会长和五百分顶着浓烟,脚踩着碎玻璃进入了星钥的屋中。
“……”
艾启飘在客厅里,与进来的两人对视。“别关门。”他说道。尽管他强迫症地很想关,但还是不能破坏现场。
与此同时,地上还躺着4个人。一个是艾启身边的星钥,剩下三个就是被炸得满身是伤的小青年,看样子已是半死不活。其实这种人就算真被炸死了,也应该没什么无关的人会觉得可惜吧。
星钥明显更有生气,虽然样子相当狼狈,而且同样满身是伤。
“怎么不给她治疗?”会长小心地问道。
“治疗过了。致命伤和后遗症都好了。”艾启的目光回到星钥身上。“留下一些必要的外伤,以免节外生枝。”
“以及,她多管闲事的代价。”
看来艾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一些来龙去脉。五百分正待打听,突然三个小青年受伤最轻的一个动了一下,看样子恢复了意识。于是他抽出了短太刀。
“收刀,用那个。”会长指着倒在地上的一根金属挂衣杆道。“下手别太重。”
五百分会意,将晾衣杆立起,再将其往小青年的方向倒去。“咔”地一声,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再次昏了过去。
“其他两个要这么处理么?”
“应该不需要,他们大概当场就被炸死了。”会长对死气很敏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星钥虽然已经醒来,但全身的伤势让她几乎说不出话。而且就算要说,也说不出太多东西来,比起用嘴说,直接和状态异常的艾启心灵交流更快速一些。
地上有好几块烧红的弯铁片,还有一根散落的红管子。看起来,星钥是用某种方式,将煤气罐给弄爆了,才导致的这个场景。好在天花板比墙壁坚固,厨房的墙给炸穿了,地板和天花板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就想,这里怎么味道这么大。话说来我有些头晕……”五百分和会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立马屏住呼吸跑出门。而星钥则是在艾启的“授意”下挣扎着爬到了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楼内的居民也早就跑光了,纷纷到楼下避难。虽然煤气罐爆炸没引起火灾,但这也足够让人觉得恐怖了。
“差不多了。”艾启看着窗外,淡淡地道。他仍然发出的男女双声。
星钥似乎明白艾启的意思。“以后还能直接见到你么?”
“或许……但这得等很久,很久。”
艾启低下身来,抚摸着星钥的头发。前几下头发的确被抚动,而后他的手却直接透过了星钥的身体。艾启这才无奈地起身。
“嘛,他还是太弱了。”艾启耸肩道。他应该指的是自己——或者说,“他”指的是“自己”。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虚化,颜色逐渐变淡,欲融入夜色之中。门口灯的电缆似乎也被弄坏了。
空无一人的走道。此时外面隐隐传来了警笛声。随后,楼下的脚步声开始多了起来,有人在上楼。
“我们不能在这里出现。找机会,撤下去。”
两人率先爬上楼梯,楼顶的天台可以让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撤走。艾启仍留在原地。
“‘我’得‘睡’很久才能‘醒来’了。”同样的声调,声音却越来越小。“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好好活着。”
“嗯。”星钥轻轻点头。
“希望你比他讲信用。”艾启笑了。
“那就再见了,我的妹妹。”
声音完全消失,艾启也变得完全透明。大量的警察、消防人员和抬着担架的医务人员赶上来,将门口倒着的星钥抬上了担架。
……
两天后。
当艾启醒来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
对,就是那种他想喊出来,但身体上又喊不出来的那种感觉,换个例子的话我想广大男同胞们都明白我想用什么例子。
“等等,身体?”
疼痛之余,艾启发现了这一点。他尝试运作自己的身体。
没错,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但这次他没在打算魂体分离,而是异想天开想让身体重新运作。
于是一分钟后,他被愈演愈烈的头痛感逼得放弃了这个打算,只得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至于身体……抱歉,别说动,连脸皮都睁不开。
飘在床的上方,艾启的脑子虽然不再疼了,但却十分混乱。许多事情一下子涌到了心头,导致了一种类似系统运行不过来太多程序的拥挤感——发热,卡顿。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艾启历历在目。
“虽然,我那时身不由己……”
但,总比自己就干看着,什么也做不到来得好太多。
“谢了,凌。”
“嗯。”
艾启怀疑自己幻听了,慌忙四处寻找声音来源。然而,他什么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这是我在你的精神体内留下的一段录音。”
心中的声音吃吃地笑了。
“虽然是录音,你也可以提一些问题,我知道你会问什么。”
艾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只是录音而已吗?”
“别太失望了。能留下录音,你就知足,好好听,行不?”
“……”艾启决定沉默。他多想这是星凌和他开的玩笑,星凌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向以往一样嘲笑他,拿他作乐。
然而,就像赌气似的,星凌的声音再也没出现过。
“……”
“……”
“……”
艾启终于憋不住了,说好的录音呢?
“喂,我说——”“你输了哈哈哈哈你说话了!”
“额,你还好意思说这不是录音么?”艾启很想吐槽。
“一百六十五秒。每次你都没在我面前保持沉默比这个时间更久。”星凌的声音叹道。“那你就当成我暂时只能最后一次和你交谈好了。”
“首先,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无实体,不仅仅是看不见的无实体,而是从概念上,我是无实体的。所以我现在……应该哪里也不在。”
“我不懂。”艾启没完全听明白。“你应该要明白。”星凌的声音传来。“就如二次元于三次元而言是不存在的一样。我应该存在于——不,我就是无实体,这个还是没法解释。下一个问题吧。”
艾启思考了数秒,又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终焉空间“系统”,或者是拥有管理星凌这样的工作人员的权限的“人”。星凌则是给出了一个其他问题的回答,但也在某方面解决了艾启的疑问。
“我自己选择了一条路。把你上次带给终焉空间的‘死神’看做‘神’的话,工作人员就是‘神上神’,而我,则是挂上了一个‘人’的身份,到某个建设中的子世界里进行某项研究,也不会有任何协定者来打扰。”她笑了一下。“所谓研究其他子世界的人进入一个子世界是否影响世界,就是偷懒啦。等到你够强了,或许能再见到我也说不定?”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是一个很普通,普通到无聊的世界。难道你想象中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聊的吗?”
“哎?”艾启疑惑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和平,发展,自由……唉,以后,改写世界设定什么的,恐怕真该经你手。”
“你说死后世界?”艾启明白过来了。“但总比世界活生生毁掉来的好吧?”
“我明白你的想法,相比我们看尽了人间生死,你还是很善良的。”
“甚至到了,善良到软弱的程度。”
话题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艾启在心中吞了一口口水。
“嘛,至少比起那些把世界弄得一片混乱的人来的好太多了。别想太多,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别变成我想你变成的那样就好。”
“那我就只能永远做一个坏人了。好吧。”艾启想做出摆手动作。“然后呢?我那时是什么状态?”
秒答。
“很简单。因为两边的世界相似,所以我直接越过了你的负责人的权限,强行控制你——当然是做不到的,只能在你身上进行一次简单的数据投影,借你的精神体进行共同活动。”
“那控制我岂不是效果更好……还好我知道你的作风。”
“我当然想完全控制你的精神体,可你太弱了。”星凌无奈地说道。“你的精神体完全无法承载我的精神体数据。五秒,就五秒!你知道你的精神体差点就要崩溃了吗……还好我改了个方式,给了你一个机会体验我的数据。怎样,感觉不错吧?”
艾启被逗得想笑。“得,别提感觉如何,我当时真的感觉全身就要炸裂了一样。你确定不是在害我么?”
“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的考虑不足,我没顾及到你是个弱鸡的现实。至于你怎么会休眠了两天,很简单,就算是我的精神量,以你的精神效率也禁不起这蓝耗。”
“至于你为什么醒来了嘛,大概是因为有某个小姑娘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写着事故报告在给你补蓝吧。”说到这里,星凌的声音充满了嘲弄之情。“别和那位一样成为萝莉控哈。”(作者突然感到一阵激寒:被你发现了?!)
艾启这才想到还有雪夜这回事。雪夜还好意让自己冷静下来来着……自己当时真的是没考虑过后果哈。
之后,好好地向她道歉吧。艾启心道。
“啊,你居然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想别的女人!艾启你变心了!变成萝莉控了!”突然她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醋味,让艾启猝不及防。
“喂你别乱说!我的取向很正常,我的取向是你!”艾启忙道。你这真的是录音吗?
“好啦好啦,我还不了解你么。”星凌的声音干咳了两下,接着道:“五分钟,录音到此为止,再久一点那丫头又该哭了。听着一段耗你不少蓝的。”
“那么,再见咯。喂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是个弱鸡?”
用嘲讽的语气说完最后一个字后,艾启感觉自己脑子无法反抗地一震,星凌的声音戛然而止,“咔”地一声……就像录音带被按了Stop键一样。
这时,眼前才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现字,不过绝大多数字又小又密集,似乎完全不是给艾启看的,比程序还迷醉。
几秒后,眼前的字才慢慢消失,接着变成了正常的中文,就几句话,但闪得很快。
【第13266次调用终焉空间精神体链接模块,已完成与平定者:艾启(平定者编号:499999)的精神连接。连接申请人:神宫雪夜(一级终焉系统权限)】
【已成功获取平定者的精神体数据。暂无异常状态,建议平定者保持精神平和】
【正在使用次元之钥检测平定者精神状态】
【检测完毕,无异常状态,可正常进行精神体活动】
【你还好吗?】
最后一句是雪夜发来的。艾启想回答,但又做不到在视线内的现字上进行回复。他只能在心里说话,不知道雪夜能不能接收到?
“没问题。”
【那就好。】
回复很简短。艾启看不到对面的表情,都试着让自己连接系统一万多次了,怕是自己给人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正当艾启想着如何给雪夜道歉的时候,雪夜又发来了通知。
【还有十来个小时你就能回来了。记得别再让自己的精神力超负荷了,可以吗?】
艾启在心里抱歉地点头。如果可以,自己真的也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体验了,哪怕这种体验可以让星凌和自己进行接触。这是在麻烦所有人。
不过这也提醒了艾启。窗帘缝里透出了暗蓝灰色的光,说明天已经亮了,照这个光色看,外面在下雨。
果然。艾启飘到窗边一看,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前没仔细听,现在艾启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雨从楼上的墙延下砸落在阳台顶部铁板的声音。大概天亮了不久,时间应该在七八点的样子。
外面突然传来的小孩子嚷嚷的声音让艾启想起了什么。艾启飘到客厅,看到会长一边吃着馒头豆浆糯米饭团,一边看着早间新闻。沙发的另一边,则是放着一个布袋,布袋的表面印着一个红牡丹章。艾启对这个红牡丹章很熟悉。
“这样啊,里头是那一家的年糕啊……”艾启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自己出去上学以来,也只有放假回来了才会吃到这家的年糕的。
这里的年糕指的是红糖甜年糕,不是白色的火锅年糕,白的那种叫白粿(果音)。红牡丹是桐山市街头一家老年糕店的店标,星钥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的年糕了。
“去了一趟桐山,来回一千多公里,要不是有动车,我开车得开不知多久。下雨,周末高速车也多。”
似乎注意到了艾启的存在,会长摇头苦笑道。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至少又有新的事情给警察忙活了,星妹这一段倒是在学校里出了名咯。”
新闻里,记者也对这件事情及后续进行了播报。
星期五的下午,星钥放学后,在家中休整完就会来会长这里聚聚。然后,她在下公寓楼的时候,从四楼突然跑出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一边大喊“传销,救命”一边没命地就往楼下跑。然后,门内接着就冲出来好几个男的来抓这个女的。当然,这个女的肯定跑不过,就被抓回去了。
星钥被这些男的警告,不要多管闲事。星钥本想挑个角落打电话报警,但自己手机在换衣服的时候,落在换下的衣服里了。至于另一部贴身携带的,肯定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于是她就只能重新上楼,试图在家里打报警电话。然而,打电话的时候,号码还没打出去,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只得把电话挂了,藏在客厅的一个柜子里。
果然,两个男人开门进来了,进来就是搜人。这个时候她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会长打的电话。一个男人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砸碎了。两个人就一个搜厨房,一个搜寝室,星钥就趁机逃了出去。
然而她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跟踪自己。一路跑到会长的小区楼下,然而被先到一步的人直接抓获带回去了,她只留下一小串只有会长他们才看得懂的信息。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她没提过那部贴身电话的事情,那天晚上星钥告诉艾启,她将那部比MP3还小的电话绑在了家里的煤气罐边上,在藏起来之前。
(或许有些人会质疑,为什么家里不用电磁炉而用煤气炉,我只能说,电磁炉虽然好用,但火力真的不够,不足以将锅的温度快速提升至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度。会做饭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一点。再者,你要一个传承厨师用电磁炉做菜?……万一小钥儿的父母知道了,会从九泉之下出来骂人的。)
电视里对于起火和爆炸的原因,虽然还不是很肯定,但主持人说消防人员在现场发现了那些青年抽过的烟头,可能是在砸柜子的时候导致了煤气罐碰撞泄露,然后引爆的。解释很牵强,但暂时也没别的说法。
那群逃离的人,都已经抓获了。他们供认出,自己只是被传销组织雇佣来抓人的“青年黑涩会”,而雇佣他们的人,在案发当晚就已经带着人逃离了现场。炸死的就算了,没炸死的也都抓住了,除了那个倒霉的还在医院昏着。
“房东没要星妹赔钱,钱肯定都由那些该死的垃圾人和煞笔传销来出的。还有星妹的医药费,”会长一口喝完了剩下的豆浆。“都已经搞定了。说实在的,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群传销的宰了。”
“星钥的伤怎么样了?”艾启无声地问道。虽然艾启当晚处理了所有的致命伤并去除了伤疤,但普通的外伤,以及跌打损伤,艾启只处理了严重的。说实在的,主持人也说,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存活下来,“这是上天对见义勇为的照顾。”
“照顾个P,要真照顾,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哈?”
会长大吼一声,将食物的塑料袋揉成一团,狠狠扔进桶里。随后看向艾启的方向,喘了口粗气冷静了一下。
“失礼了,我有些激动。那个,伤据说是治得差不多了,至少下床啊,走路啊,做些事情是没问题的,就是身上的绷带多了些。”说完,会长拎起了沙发上的年糕。“虽然是星期一,但我也不上班了。毕竟明天我也要回去了。我再去看她一下。”
接着,他摸了摸衣服内侧口袋的车钥匙,向艾启的方向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艾启,则是感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电视没有关。艾启在这几个小时里,也不算太无聊了。至于警方抓传销的后续动向,还有学校对星钥的称赞,这些都给艾启之前愤怒的泥土上,浇上了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