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拔出，带出了飞溅的鲜血。再一刀下去，少年的对手就没有了气息。
而后光化消失了。
少年将沾满血的利刃用力一甩，地上和墙上的血迹连成了一条线。甩干净了武器上的血迹，却是甩不掉手上的血迹的。
“这是第几个了？”
“第八个。”少年确定道。
“呵哎——”
少年转过头来，冷漠地盯着一旁的冴之木七星。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啊啦，原来我不在会好点吗？”
冴之木七星走到少年对面，歪着头。而少年避开了她的视线，不知原因。
“知道了那种事情之后，本来我是想杀掉你的。但如果在那孩子的眼皮底下把你就这么杀了，后面的事情是会很麻烦的。”
少年撇起了嘴，不服气地说道：“只要我认真起来，又不是干不掉你——”
话音未落，少年眼前的风景开始急速旋转。当他回过神来之后，腹部的剧痛以及手背的冰凉与刺痛使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冴之木七星不知做了什么，就将自己放到在地，而自己却完全没有扑捕捉到她的动作甚至意图。
冷汗直流。而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更是使他心底发凉，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召唤他到某个很远的地方去。
不过他还是逃过了一劫，冴之木并没有再动手，但光是这么看着他，就使少年完全不敢动弹。
“这不是完全不堪一击嘛，小弟弟。你这样，可比那个人差的远了。”
冴之木还是站起，转身，背对少年。而少年却没有丝毫爬起的动作，他的手臂还是软的。有趣的是，幼稚的倔强使他还在做口头上的抵抗。
“整天‘那个人’。‘那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病……”他嘀咕道。
“你说什么？”
七星一回头，吓得他连忙闭嘴。而冴之木七星仿佛是没听见他的嘀咕一般，想着事情自言自语。
“唉……那孩子应该也见过所有这批羊羔了吧？放着匹狼没去管，却看中了这只头羊么……”
她就这样站在这儿一动不动。而少年也没有爬起来。当然，他还是等不下去了。
“你干嘛老爱在这里站着？”
“？”冴之木歪着头看着他。“你有意见？你干嘛还躺在地上？”
“……”少年有些口塞，的确她没说自己不能站起来。“……我困了不行吗？”
“唉……无趣。”她叹道。“真的差远了。”
……
木之代呆呆地望着轰然倒地的猛犸象。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一圈，其实在场至少一半人都吓呆了，也包括木之代。他都吓得忘记维持八相阵的灵力支持了。
当然，另一半有些意识的，趁着猛犸象倒地，对着它的腹部疯狂进攻，没几秒就将其砍了个对穿，最后化为鬼雾消失了。
八相阵的边界逐渐暗淡，这导致了许多本进不来的鬼魂直接涌入。直到艾启和法棍女生两大AOE秀起了技能闪瞎了木之代的钛合金狗眼，他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连忙提高数倍消耗，加紧赶上法阵的再充能。
几分钟后，法阵重新恢复了最大强度。但木之代依旧有些恍惚，见到死门关的一瞬，整个人是失神的。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直到他回过头，看见了满脸痛苦的呼唤，似在揉搓着右手手臂的上弦月以及地上碎掉并开始化作光点消失的锤子之后。
“大……大哥，我——”
“别说话。”
上弦月急促而严肃地说道。她的双手捏进呼唤手臂的一个部分，而呼唤一下子就现出了有些疼得受不了的表情。
“就是这里。”
她看着艾启说道。艾启心领神会，魔杖一甩，她再一捏，满意地点了头。
“稍等，还有肩胛骨，大概是脱臼，以及一点骨折。”
说着，她的手搭上了呼唤的肩部，这使他直接叫了出来。
“嗷！姑娘你轻点！轻点……”
“不是我不愿意轻点，是你的确这里也骨折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天律。”
艾启表示明白，又是一发魔杖，呼唤肩部的骨折也治好了。
“坦克你等等——还脱臼着呢。”
没等他反应过来，上弦月直接紧抓他的右肩一个用力，呼唤“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不过他的手臂的确又可以正常运动了。
艾启苦笑。他本来可以考虑刷呼唤的过量来搞定这个骨折——被系统判定成了断肢效果——但他担心，如果过量治疗被算成了盾，而没计入恢复断肢的治疗，那可就是亏大了。然而被动技能又没法关闭，他不敢冒这个险。蓝已经耗了三分二，而[魇棒]已经用过了，再挥霍就不经济了。
万幸，这一波消耗虽大，但没人被打掉。损失是实打实的，呼唤没有备用主武器，而UZI男子看着地上的一个完全损坏的大背包发愣。艾启明白，这是他的背包，而被猛犸象倒下的时候压坏了。
“包本身不贵，一千多买得到。我心疼我的帐篷，三四千呢，防风防雨的，便携轻量，打开还很大。唉，我真该听你的，收回存储空间去。” UZI男子叹道。“听到那响声之后，我就知道，帐篷的骨架是完蛋了。”
“是好东西，我有钱肯定会去买。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艾启看着满脸内疚的木之代，小声说道。
“是啊，也还好道士没死在这里，不然我们现在全都交代在这里了。”他整理了一下已经被系统判定为已损坏的包裹残片，一打火机下去，它们直接化为了光点消失了。“说真的，奶大哥，你这坦克兄弟实在是太猛了，盾一挥就把那么大个玩意儿给弄倒了……这是有多大力气。”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呼唤听到了他的话，走过来加入了二人的对话，虽然额上还微皱着。“不过刚刚那一下，我的技能还真就升级了。”
呼唤简单陈述了自己刚刚的操作。他就站在猛犸象右前脚落地的边上，象腿要落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没时间把木之代拉出来了，但他没多想，下意识地开了光子屏障，然后对着右上方就是一个[重压打击]。当他发现自己好像把猛犸象干倒地之后，这两技能突然就各升了一级。
“能升级技能我当然挺高兴的，但是我的锤子没了，接下来怎么办呢？”
艾启想了想，说道：“之前是不是爆了一把单手剑来着？”
“但那把剑我不能用啊，他要求敏捷是最高属性的。”呼唤相当沮丧。明明是一把很好的武器，却没办法使用，这让人相当不爽。
“也就是说，我们的坦克大哥现在需要一把武器了——是所有近战武器都可以么？”上弦月道。
“对，单手的近战武器都可以。”呼唤点头道。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明白上弦月所指的意思，只是都在犹豫。
三个法系是肯定借不出武器的，毕竟他们的武器不是用来近战的。而几个近战互相交流了一下，也发现他们都是没有其他副武器的。这时，拿霰弹的枪手做出了决定。
“我倒是不介意借出去一把近战。反正我玩枪的，要说近身威力，刀可比霰弹枪差的远了。”
众目睽睽之下，枪手取出了她的副武器——一柄波斯弯刀。这柄弯刀看似做工极其精良，刀身纹有日月花纹，刀柄为黄金所打造，怎么看怎么想是贵族才用的武器。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如果终焉空间的武器能用外观来判断价值，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霰弹妹子摇头道。“好看的不一定实用，而且真要卖，这刀价格也绝对不高。”
接着，她就将武器交易给了呼唤，一点不心疼的表情。实际上她也没有什么心疼的必要，毕竟这是一把没有提高人物属性的武器，而且是单手武器。
【沙漠贵族的佩刀（优秀）】
【物品类别：单手剑】
【装备：武器伤害7-15】
【装备：沙漠环境下，提升此武器近战攻击速度10%】
【耐久度：24/26，需要等级2】
【物品等级：11】
【简介：它的原主人是一名富贵的商人。此刀并不锋利，这只是主人富贵的象征】
呼唤装备上了这把佩刀。闪亮的佩刀和残破的盾牌在他的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丝毫没有违和感。只有勇士才配拥有最高贵的武器。
“真是谢谢你，我会好好使用的。”
“不用谢的啦，我老早就想把这玩意找个地方消耗掉，换成子世界的钱币或者干脆换点子弹什么的……送你都行，别还我了。”
霰弹妹子笑着说道，然后掏出了一把小手枪。“我还有这个当副武器，没事的。”
“我还是买下来吧。我该给你多少？”呼唤想申请和她再次交易，但被对方拒绝了。
“你就收下吧。而且就算要付钱，也不是你付，该由道士来付。”
说完，她将小手枪的枪口对着坐在地上的木之代，吓得后者整个人差点手腿抽筋。“你你你是要抢劫我？”
“好啦，怎么可能，没上子弹的。”她笑嘻嘻地给手枪上了子弹，然后收起了枪，和呼唤握手。
上弦月刚刚秒掉了一个漏进来的鬼魂，看到这一幕，口气有些无奈。“君若竹，别拿枪指着人，没上子弹也不行。”
君若竹就是这个霰弹妹子的名字。“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这样啦。”
“都归位吧。法系枪手中间，近战分散，打不过要叫。”
几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分散站好。呼唤对着空气挥了几刀。觉得这把新武器还算称手，和其他几个近战击了个掌，就冲向了下一个漏进来的目标。艾启站在木之代旁边给呼唤上了一魔杖的盾，看到的却是木之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你还好吧？”艾启蹲下来问他道。
“没问题。”他说道，接着示意有悄悄话要说。“其实我刚刚还是挺担心的，如果君若竹真的要我付这个钱……我可能就真的要穷死了。”
“这很正常，谁的钱都是不够用的。”艾启耸肩，当然言外之意也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是啊，我只希望我别沦落到要想人借钱的程度，唉……你也知道，我花了不亚于买装备的钱去买施法材料了。”
“你想表示什么？”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们。”木之代诚恳地说道。“我现在8级快9级了，估计再下四五个子世界就可以有15级了，到时候我想和上弦月以及队伍的其他人一起建个公会，平时也好互相照应。等公会建成了，我想你和坦克大哥能不能入会？”
对于这个问题，艾启没有立即回答。他当然不会入木之代他们建的公会，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已经是个有归属的人了。他指着呼唤，对木之代说道：“我不能代表他。如果你是真的诚心做出邀请，我建议你亲自去邀请他。”
“我会亲自邀请他的。那你呢？”
“我？不好讲吧……”艾启考虑着说辞。“其实嘛，我有在一家店里打工，那是个公会店，你懂得……然后那里的前辈对我挺好的，也不嫌弃我等级低没经验，很多情报啊，心得啊，也都会分享给我。所以嘛……”
“啊，这样，太可惜了……”木之代惋惜地低下头，脸上满是遗憾。“像你这样会治疗又能打架的人真的太少了，你一定很抢手。也是啊，我们这种小公会也很难招到这样的人呢。”
抢手不抢手的……艾启倒是没太在乎过这个问题。治疗职业少是肯定的，但他们的能力也导致了他们会成为更多敌人的目标。
“我的一个前辈说，其实能活到40级的奶，都可以说是终焉空间里最命大的人了。要保护好我，可能需要更大的团队。”艾启拍着他的肩膀。“别灰心，你这种人才，等你更强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招到更多人才的。”
“嗯，谢谢——还有一件事。你打工的那个店还招人么？”
“我们这大概是不招人了。你们没有工作？”
木之代轻叹一口气。“我们都还没。新人找工作总觉得很难，又不知道物价，怕他们工资给少了或者活太重什么的。”
艾启摇摇头，心里却在苦笑。新人找工作其实不难，虽然他说的情况的确有，但并不是很多。实际上是新人在回响大厅里呆的时间太短，而且死亡率太高，很多都是签了个七天合同就永远不见了的。
“如果你们要找工作，我建议你们还是去找短期工，或者用你们在现实世界里的技能做点什么事情。老实说，在我们这个阶段，合理消费比起早早赚钱重要得多。”
“我知道。但在子世界里赚钱很难啊，像我这样的，打怪自己又容易死，又要很多东西来辅助技能，哎呀，很烦哟！”
木之代甚至开始倒起了苦水。艾启理解他的感受，一个人初入新环境的一段时间里，总是亟需积累经验，同时花销也很大，也很难找到积蓄资本的机会。如果可以，艾启真想帮他一把，但他不会这么做。他和木之代也就是个队友关系，无亲无故，就算是个善缘，自己也没必要帮人到底。
“不一定非要签按时计费的工作，也可以去找些事件代理，按事计费，比如送外卖什么的。”
“好吧。”木之代点头。这并非不是出路，艾启还真在回响大厅的街上看到过送外卖的人的。只要把贴着订单昵称的标签投到下单协定者所在建筑入口的大邮箱里，东西就会自动出现在对方家玄关。
其实艾启也问过店长，终焉空间里可以用协定者的邮件功能寄送物品，为什么不能用这个来送外卖。店长的回答是这样的：唯独食物用这个功能寄送，无论收到邮件的人何时接收物品，收到的东西都只会是冷冰冰的。冰淇淋会化，水煮鱼会凉，这是最大的弊端。懒得出门，就需要送外卖的人来代劳了。
木之代沉默了，可能是在考虑。总之，见他不再说话，艾启也站起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其实黑色影潮袭来之后，大家几乎没有什么聊天的机会，时刻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没人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敌人从哪个角落钻进来。如果敌人太强，他们还得扛着木之代满法阵里跑。
最终，这一天的影潮还是过去了，没有伤亡。有人对表之后，总计了这次黑色影潮的时间持续了十小时四十一分。
影潮一过，大家就立刻开始进食补水，然后大打哈欠——UZI男子除了哈欠还有叹气，他是真的心疼他的帐篷，帐篷和背包一起被压坏之后就化光消失了，损失是实打实的。
不过就算如此，每个人也都有分到一条毛毯或者一个睡袋。虽然地板很硬睡起来极其不舒服，但好歹不会很冰。几乎所有人都在吃饱喝足后倒头就睡，都累坏了。
除了呼唤。他的体能值是所有人中最高的，体能值赋予了他额外的体力。当大家席地而睡时，他一个人在阵法的边界抽着寂寞的香烟——烟是用灯笼的火点着的——边上是鬼碑忌冲。
“年轻人少吸烟比较好。”鬼碑忌说道。
“不然没事情做，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慢慢吸了一口，快速地吐出。
“那个，我一直在结界之外看着你们。你们真的……是人类吗？还是说，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都有你们这么厉害？”
“？”
呼唤不解地看着鬼碑忌冲。“是人类，只是我们比较特别，毕竟是从那个小学来的。”
他不是很记得清天神小学的名字，但鬼碑忌却曲解了他的意思。
“纳尼？你们是天神小学毕业的？天神小学不是很早就已经闭校了，可你们还是年轻人……不对，我到底处于哪个时空中？你们到底是谁？”
鬼碑忌有些激动，仿佛见了鬼一般慌乱。呼唤皱起了眉，又吸了一口烟。
“我可没说‘毕业’这个词。我们也是探险者，那个人说，你也是来探险的，结果给一个女孩子杀掉了。”呼唤指着睡着的艾启说道。
“啊，啊。这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灵魂不需要呼吸，但他还是理了下气息。“那你们的能力，还有那火，那光，都是怎么回事？”
“……”
呼唤想回答，但系统的提示出现在他眼前，告诉呼唤不能告知任何人关于终焉空间的事情。“那个，怎么说来着，鬼魂，灵魂……对了，灵能力。这都是灵能力。”
“是灵能力啊！原来如此，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个阴阳师大人。”
鬼碑忌倒是没多想就接受了答案。他看着呼唤吸烟的样子，那常年吸烟才有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什么。
“呐，年轻人——”
“我不再年轻了。”
“那，先生。能不能告诉我，我死后，国家都发生了什么……”
……
数小时后。
当艾启醒来之后，首先听到的就是看似绅士的鬼碑忌冲骂娘的声音。
“这什么狗首相，简直就是混蛋！就知道做米国人的狗，还嫌国家不够糟糕吗？还有那些不知廉耻的混蛋女人，现在我们国家的色情片都是全世界最有名的了？不可原谅！”
边上围着一圈看呆了/惊呆了的小伙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启悄悄地问了一旁拿着大剑的男生这个问题。
“之前还在谈手动挡汽车和自动挡汽车的区别来着……我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这么快的。哦，坦克哥现实是个的哥，他说的。”
艾启扶额。听到最后一句话，就算话题什么时候转移到载人航天或者世界油价上涨，他都不感到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