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向来简朴，回宫时并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没有让我们在宫门口接风，只是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沧澜宫，命我们在宣文殿候着就是。
我原本就在宫中，所以并不需要过早准备，长宁宫到宣文殿也不过百余步，只是我在长宁的阁楼上，望向朱门打开，大臣皇亲国戚，皆往宫里面走。
千金小姐们我虽无法近看仔细，只是远看这衣服的花色，便知道如何花枝招展，想着艳压群芳。
想入这宫门的女子，何其之多，谁不想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怕这宫廷旋涡，不知福祸。
——
怕再如除夕夜宴一般，姗姗来迟，我提早入了宣文殿。人来了大半，并未满座。
只是这众臣还是如那日一般望着我。
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双溪悄悄在身后提醒我：“郡主，看右边。”
我望向右方，视线刚好与司马霍妍相对，这白底绣着梅花的貂裘，与我身上这件竟有八分相似，我的衣服皆是东方衍找的江南秀女制作，宫中只我一人有此殊荣，所以再像也只有八分。
司马霍妍也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似乎并未想到与我择了同一件貂裘。
众女眷悄声评论，却未逃过我的耳朵。
“这是长宁郡主吧，为何和司马家的穿一样的貂裘。”
“这姜家与司马家有何渊源？”
“上次夜宴的时候长宁郡主就来迟了，如此嚣张跋扈，说不定是故意压司马家的一头呢。”
“别乱说话，传言司马小姐与郡主关系甚好。”
我偏头看向双溪，衣服是我随意选的，花样是绣坊送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纰漏。
双溪低下头：“郡主息怒，奴婢定会查明。”
听着这纷纷扰扰的议论声，我的头就有些疼。
“罢了罢了。”
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惊扰太后圣驾和丢脸，两害相遇取其轻吧。
东方衍此刻也还未来，想必是先行在沧澜宫与太后叙旧。
“姜统领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我并未落座，转身一看，果然是千雅姐姐和表兄。
上次夜宴，初次见众人，我的位置在东方衍之侧，这次太后接风宴，我虽在皇宫，但也是姜家的人，所以位置便在姜家。
我快步过去，冲表兄问了个安，就与千雅姐姐一道，他们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谈，我们女人也有女人的话要说。
“表嫂。”我淘气一叫。之前原本想改口，但是千雅姐姐总嫌弃表嫂听着老气。
千雅也注意到了宣文殿古怪的气氛。
“你与这司马家的女儿，可是特意？”
我丧气摇了摇头：“并非，我也是才知道。”
千雅还欲说什么，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千雅拉我拜见完后落座。
我本也暗暗打量了一下太后，却不曾想竟然这般年轻，与我脑中那雍容华贵的姿态不甚相同，反而多了几分亲切。
东方衍所言不虚。
“长宁郡主是哪位？”太后有力的声音自上传来，年轻是年轻了些，倒是颇有威严。
我原本在神游，幸得有千雅姐姐提醒。
我走向正殿，刻意忽略东方衍看着我和司马霍妍奇怪的目光。
“长宁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太后面容严肃，盯了我片刻，都未打算叫我起身。
“司马将军的女儿是哪一位？”太后又问道。
司马霍妍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臣女司马霍妍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我已觉察到无数道视线在我们身上。
我不知太后这是何意，只好硬着头皮跪下去，耳边却听到东方衍的声音：“母后，长宁还跪着呢。”
东方衍不会这时候打算护着她的司马霍妍，推我上风口浪尖吧。
太后突然一笑：“果然两个都是美人，今个儿怎的穿了一样的貂裘，哀家不在的时候，宫里确实减了不少人，怎么如今…绣坊缺绣女了吗？”
其实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回禀太后，臣女与郡主关系甚好，不曾想心有灵犀一点通。”司马霍妍先我一步回答。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太后了然的点点头：“起吧，落座。”
我并未看懂太后的表情，也猜不出她刚才一问的意图，在这宫里久了的人，太会隐藏情绪。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哀家自承泽寺回来，见北疆风调雨顺，想来先帝在天之灵也能欣慰。”太后举杯，与众臣庆贺。
我拿袖子遮了脸，喝着酒，不免好笑，这北疆都是雪，哪儿来的风调雨顺，应是雪调雪顺吧。
东方衍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第一句顺耳的话：“朕知道母后甚喜欢看歌舞，着人准备了。”
太后笑了笑：“好啊，不过这歌舞看多了也无趣，在座千金小姐甚多，按顺序准备了便是，诗词歌舞，都好。”
那些被提到的千金小姐，立刻起身答道：“是，太后。”
各个皆胸有成竹的样子，仿若早有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