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主动划桨，还是顺水漂行，扁舟在雾气里都被水面不断出现的巨大漩涡带动得如泥鳅一般乱窜，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感。
三人索性任由扁舟顺流靠向岸边。
……
应该是出了河心，扁舟破雾而出，雾气在快速的消散，河面的水汽里隐隐约约传来了血腥味。
青面一抽鼻子，背对着苏闲低声道：“掌教，岸上出事了。”
苏闲鼻端的血气味道亦是越来越重，面色沉重，略侧头问关缜：“关捕头，我石离郡可曾还有其他大妖凶魔隐匿？”
老捕头声音干涩：“苏小友，你和那青面确定此雾气会妨碍通行吗？”若是真个雾气有阻碍穿行的作用，此番接近的岂非就是刚才众人来时的渡口吗？
再靠近一些，雾气越发的若有若无了。即便是夜幕深沉，星光下，岸边的渡口依然轮廓可见。
既然能见度上来了，苏闲也不再与关缜背靠背，而是并肩站在船头，看向岸上。
身后，山中虎坐下，取桨划船，扁舟在水面犁开一道白色的水浪，笔直的冲渡口而去。
夜色里，一个站立的人都没有了，军马也尽数倒伏，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看装束兵甲，九成九是郡县捕快和府卫兵丁。
大部分的火把都熄灭了，三两个零星的火把在地上飘着微弱的焰火，照见的地面上，小小渡口已经是遍地血污，残肢四散。道路最远端，依稀有肉山一样的巨大身影在蹒跚着远去，倒是速度不快。
一阵细微而密集的震动从甲板上传了过来。苏闲偷瞄老捕头一眼，关缜已经浑身发抖，灰白的须发根根乍起，出离愤怒了！
黑暗中，不为所查的叹了口气，询问身后划船的山中虎：“真太可怕了，何等的妖魔才有如此的实力。青面，在野外，你能无声无息的干掉所有的捕快和府卫吗？”
“禀掌教，能。”
身侧的关缜鬓角青筋直爆，苏闲略皱眉，愚蠢的老虎，妖怪做久了，都不知道听弦外之意了，夸张一下，凸显一下对方的厉害，打个配合不好嘛。
做老大的这么问，明显是要吓唬老捕头关缜，好让其知难而退，躲入幽司啊。属下太耿直了！
只好换个问题：“从你那草头山越界外出，遇到的浓雾，也会引来妖魔吗？”
“那倒是不会。岸上的家伙十有八九是过路的妖物，碰巧遇到了。”
生硬了点也没办法，万一老头有闪失，对关隽不好交代。苏闲只得硬着头皮婉转劝道：“捕头，岸上不知会是何种妖物，性情凶猛异常，想来一会接战，风险甚大，敢请捕头暂避。”
老捕头眼睛通红，目光暴躁得一点即炸，额头的青筋起来又复消失，呆立了足足两息，这才缓缓收剑，绕过山中虎，扯住扁舟上盘着的系舟之绳，腰上盘两圈，胯上盘一道，一抬腿，无声无息的下了水。
“老夫在水下待机策应便是。”语毕，没入水中。舟行甚速，绳索入水吃劲，绷得紧紧的。
也罢。横竖青面加上自己，对付一个不知名的妖魔，只要关缜不贸然介入战斗，想来问题不大。苏闲便也不再多话，目光中杀气透出，渐渐的身上鳞甲浮现，眼睛里黑气弥漫，竖瞳闪烁寒光。
……
腾的一下轻响，扁舟碰到渡口的缓阶，停了下来。
苏闲上岸，身后青面早已没有了踪迹。扁舟在水面剧烈的起伏摇摆，那是青面隐了身形离开，小舟骤然没有了压舱的重量所导致的。
微弱的火光里，渡口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尸骨，不论是捕快府卫还是高头大马，大都从腹部被啃掉一大块，掉落的器脏冒着热气，血腾腾的。
也的确是之前离开时的渡口没错！
“果然……还是没有出得了郡县的范围啊。”苏闲更多的是关注离开之法，不由得有点失望。
声音不大，在河边浪涛声里不是很明显，远去的肉山居然听到了，身形一顿。
轰隆隆的声响里，里许的距离转瞬就越了过来，逼近苏闲身前十米，停了下来。
不是肉山，是个头生犄角，睛赤瞳蓝的妖物。
因显化出三头六臂，远远看去才像似极了肉山而已。
那妖魔双手持一根血迹斑斑的混铜乌骨朵，一手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铙，另外三只生满黄毛的爪子里还各抓着一名捕快兵丁。
“苏仙……”有个捕快还没咽气，发出微弱的呼声。
只见妖物其中一个头颅上循声变化出一张鳄鱼样的长嘴，一口就将挣扎的捕快啃下去半扇，口水淋漓；另外的脑袋上，满口利齿的嘴巴咆哮着：“果然都是精肉，有嚼头，有嚼头……”
第三个脑袋也插话：“仙？哈哈哈哈哈哈……”表情充满了不屑和嘲弄，在火光里明暗不定，益发的狰狞起来。
“死！”少年低低一吼，身如电射，身后爆出一团气云，直接重重的撞了上去。
“铛！”一声脆响，混铜乌骨朵格在剑刃上，长剑脱手飞出，苏闲虎口崩裂，倒激而退。
火光里，原本与少年一同闪了上去的影子诡异的没有跟着退回脚边。
苏闲微微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同样锋利无比：“有嚼头是吧。好！一会也尝尝鲜。”
妖物看苏闲不驯，当即便一挥混铜乌骨朵，乌骨朵见风就长，忽的一下当头砸下。
少年双手齐出，硬实的接下这一记，双脚当时就陷入了渡口松软的土地里，没过了小腿肚子。
一口血喷了出来，那妖物的混铜乌骨朵却也没有能扯回身边去，双方据力相持不下！
与此同时，“啊！”的一声痛呼，那妖魔吃痛，一个踉跄，低头就向地面看去。牛仙风和马道骨显出黑狼原形，狠狠咬在了妖魔的两只脚的脚脖子上，努力甩拽着，浑身的劲都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