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璇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边是顾岂的睡颜，他英气的眉毛紧紧皱着，像是一直未曾塌下心来。
她伸出手指刚想触碰他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微颤，他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可是想看无言，或者是想要说的话都在心里，已经相通。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顾岂青涩的开口，眼眸中带着一抹沉郁。
上官璇眨眨眼睛，良久才开口：“你的心里只有我。”她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你。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你。”无关任何人，无关灵女身份，他顾岂从始至终一直在心中装着的，就是上官璇这个完完整整的人。
“好。”只要这一句话，那么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将小脸埋进了他的胸膛中，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清香味道。
从莫家大宅离开的时候，莫夫人一路送达了大门外，还带上了许多的稀有药材，说是璇丫头的身子弱，要拿来给她补身子的。
莫家主因为施术的原因，身子弱了许多，就由莫瑾年陪着在屋子里养伤。临行的时候莫夫人还一脸的希冀看着上官璇，就像是在看未来的儿媳妇，顾岂这孩子未来是不是孤家寡人，可就全看这次的璇丫头了。
马车上，上官璇靠在顾岂的怀里，手掌贴在他的胸膛上，体会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这一刻的宁静总是让人眼花缭乱。
“当年，你怎么会被我娘亲捡回来？”他不是王府最光鲜的世子吗？是受万民敬仰的世子，为什么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被追杀到千丈雪崖?
“王府的日子并不太平。”他将上官璇紧紧地锁在怀中，眼神中带着一丝凄厉。像是回忆起了许多不好的往事。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名字……”
“长空？”她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名字，给他起的外号。
“我并非父王的亲生儿子……”
上官璇有一瞬间的愣怔，知道他定是有些难言的苦衷，但是却没想到会是是这么令人震惊的。
“小的时候，我虽然不才，但是记忆力却是极好的，那日千丈雪崖大火连绵，被父王的人就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父王认为我烧糊涂了，定是想不起从前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父王将他抚养长大，明枪暗箭统统挡下，这才有了今日生还下来的顾岂。
“那你……”能被崇安王这般相待的，甚至连世子之位都要给他的人，他会是怎样的一个身份呢？
像是早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顾岂勾唇一笑，笑得轻松自然，像是并不在意这些看似是伤疤的前因：“原姓……应当是——百里”
百里长空……
她们是直接回的崇安王府，墨竹居里，顾岂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个卷轴，是特意被他压在箱底，陈锋许久的。
轻轻地掸去上面的灰尘，他伸手拉开卷轴，一幅美人丹青就展现了出来。藕荷色的裙衫更显着温柔体贴，整个气质都是那样的高贵典雅，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不凡的。
落款处是一个牵字，提名——淳安公主图。
仔细一看，似乎这个女子的眉眼之间，竟然和顾岂十分的相像。
淳安公主？那不是莫安的长公主吗？
“她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妹妹，淳安长公主。也是……我的娘亲……”他的手指在画中女子的脸颊上来回轻轻地抚摸着，神色温柔，像是在抚摸最最珍贵的宝贝。
“二十年前，莫安和东陵大战，战败，求和，一应下来，最后敲定的竟是皇上的亲妹妹——夜沉璧。”当年的的莫安是新皇登基不久，朝局还未能稳固，边疆就战事不断，和东陵比起来，虽然莫安有着天然的优势，可是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莫安那年四处大旱，闹起灾荒，流民无数，还没有打仗，饿死的人就已经千千万，在粮草紧缺的情况下，莫安还依旧在前线硬挺着，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若是再执意将仗打下去，只怕会民不聊生，是长公主，自己请旨答应和亲的。
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曲折复杂了，就连顾岂也是多年之后才慢慢查出来的。
看着他面色痛苦的模样，上官璇紧紧地拥住了他的腰身，手心轻轻地安抚着他紧实的背脊：“既然是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最重要的是当下，不是吗？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要追溯了，让过去的都化作尘土吧，都随风飘散吧。
上官璇坐着崇安王府的马车回到忠勇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下了，她面上是红润的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不管她是谁，他又是谁，只要现在之后的每一刻里，他们都是彼此相爱的人，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顾岂将画卷收好，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盒子里，这才敛了心神，去了王府的主院：“父王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顾岂拿起桌案上的瓷壶，斟了一盏茶，递到了顾牵的面前。
“咳咳……你是有事要求吧？”顾牵捧起茶盏，轻啄了一口。
“父王料事如神，想来顾岂求什么，您也是心中了然的。”
“那个丫头，我也是见过的，既然入了你的眼，相信她定是好的。既然如此，明日就让钱氏去侯府下聘吧！”他身子已是风中残烛，每日缠绕病榻，本就是活不长久的，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着顾岂娶妻生子，那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若是沉璧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吧？
“父王，谢谢您……”
“傻孩子！谢什么？”
“若是没有父王，只怕顾岂早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牵参差不齐的胡子因着唇角的笑容，在空中抖动着，没有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时间不等人，如今将顾岂拉扯的这么大，他似乎也可以安心的到底下去找她了。
香庭院里，钱氏握着手中的茶杯，面色难看。
“娘亲，爹爹真是这么说的？”顾姝手中绞着帕子，有些迟疑。
“还能有假不成？”
顾姝登时就皱紧了眉头:“不可！那个上官璇简直就是一个泼妇！上次就是她把我踹进湖里去的！我才不要她嫁进来，日日碍我的眼呢！”
看着面前钱氏和顾姝的坐立不安，顾岚一脸的不屑:“这本身就是大哥的婚事，反正也不归我们管，左右一个女人，娶谁不行？”不过就是娶个媳妇，能有什么问题，她们女人就是太麻烦了。
钱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前就是几个指头连着拧在了顾岚的耳朵上:“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你懂什么！这顾岂要娶的那可是陛下亲封的辉莲郡主！是忠勇侯府的嫡女！她的背后，可是有着整个忠勇侯府的力量啊！皇家尚且想要她呢，若是……若是顾岂娶了她，岂不是世子之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岂不是要将她们娘儿仨都给踩在脚底下了！
“这……”顾岚被钱氏这么指着一骂，才算是想明白了，苦着一张脸，却又无可奈何。这亲事既然是父王叫母妃去侯府提的，也就是说，顾岂那个贼小子已经跟父王打过招呼了，他们都已经说定了！
“哼！若是真让他取了辉莲郡主，那么这王府之中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她眼神中淬着浓浓的恨意，既然如此，她只好自行加戏，好让这段姻缘毁掉才行。
忠勇侯府大厅，崔氏因着府中没有正夫人，于是她这个侧夫人就顶着正夫人用，招待了崇安王妃。
“王妃是贵客，快尝尝这黄山顶上的清茶。”崔氏经过在府中打理家事，又掌管中馈的缘故这性子也就练了出来，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可欺，如今说话逢迎也有了几分当家夫人的样子。
“我今日前来啊，是奉了我家王爷的命啊，前来侯府说亲的。”钱氏勾唇一笑，有着她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风韵，再加上一身奢华的行头，就好像画里面走出来的贵人。
“说亲？”崔氏愣怔了一下，这侯府中，本就子息单薄，如今处在适婚年龄的也就只剩下了大小姐上官璇。
“是啊！给我家世子和辉莲郡主说亲啊！”她抬手一掩帕子，遮住了笑得明艳艳的红唇。
“辉莲郡主是个明慧聪颖的，我们王爷甚是喜欢，我们崇安王府的世子又是举世的奇才，侧夫人，您说这不是正好的因缘吗？”说着钱氏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双手交叠，附在膝盖上朝着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忙端着早就备好的锦盒上前。
“侧夫人，这是东海的珊瑚珠，是上上等的佳品，还请您代为传给辉莲郡主，这也是我们崇安王府的一点小小心意。”
送走了崇安王妃之后，崔氏看着这桌子上的锦盒，愁苦写在眉心有些化不开。
“侧夫人，这崇安王府的世子可是整个帝都最出色的青年才俊了，若是郡主能嫁给他，那也是咱们侯府的福气啊！”腊梅看着崔氏的一脸凝重，有些不太理解的劝道。
“去将这锦盒送去郡主的晨曦院吧。”崔氏神情淡漠，没有解释，也没有苛责，只是神情仍然是凝着忧思。
傍晚的时候，崔氏陪着上官宏一同用膳，碗里的羹汤被她盛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盛起来，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
看着她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官宏停住了吃饭的筷子：“怎么了？听说今天崇安王妃来过府上？”崇安王府和忠勇侯府向来交情就不怎么深厚，总是不至于无缘无故就串起门子来的，既然能劳烦得王妃亲自上门，向来定是有些大事的。
“侯爷，王妃今日前来……是想给郡主和世子说亲的。”
上官宏一愣，随后是惊喜慢慢遍布到脸上，眼中是不可思议：“真的？”
见崔氏点了点头，他这才大喜：“这是好事啊！顾世子文韬武略，人品又是数一数二的，能觅得如此佳婿使我们璇丫头的福分啊！”之前是因为顾世子有着爱洁成癖的毛病，总是不与外人接触，尤其是女子，所以这婚事就一再耽搁了下来，但是满城的贵女，哪一个不是想尽了一切方法想要嫁给顾世子的，可是……偏生顾世子就看上了他们侯府的璇丫头！
“侯爷！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妾身心中总是慌慌的……”相别于上官宏的喜不自胜，崔氏的表情就可以用极为堪忧来形容了。
“慌什么？”
“今日崇安王妃来与妾身说起此事，起先，妾身也是为郡主觉得高兴的，可是王妃临走前无意间却提起了，说什么即便世子时日不多，也不用担心郡主在王府中过得不好，她和王爷会待郡主想亲生女儿一般……再一联想到这顾世子的身子，若真如那王妃所说，时日不多，那郡主嫁过去之后，岂不是要活活守寡？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即便那世子再怎么人中龙凤，这没有一副好身子，那又能有什么用啊！”她一脸愁闷了一下午，前前后后所想的就是这么回事。
果然，上官宏在听了崔氏的一顿分析之后，也沉着下了性子，凝重的思索着。像是觉得崔氏的话也很有道理。
晨曦院里，檀香拿着那锦盒凑到了上官璇的身边，一脸喜色：“郡主！你快看！这可是崇安王妃亲自送来的，说是……要替顾世子说亲呢！”她们家小姐终于是熬出头来了！
“崇安王妃亲自来的吗？”
“是啊！亲自来的！呵呵，郡主您和世子的事情是不是这就定下了?”檀香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她是真的替郡主高兴，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人能再比得过他们家郡主跟世子相配了，如此一对金童玉女，早就应该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