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和看着文石的背影，笑着从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分了一双给陆锦麟：“这文石还是老样子啊？”话中的戏谑让陆锦麟听了都觉得汗颜。
“行了啊！你还是赶紧说事吧。”陆锦麟实在是不想再提这个了，有时候他真的想换一个人跟着啊！可是自己这么多年还是习惯了文石的陪伴了，换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项天和笑笑，行，不想提就不提吧。
可是陆锦麟忘了，刚刚他们是在谈什么的，所以当项天和再次开口的时候，陆锦麟觉得还不如继谈论文石呢……
莫兰心躺在床上，回想着前几天的惊鸿一瞥。
那个人的衣服还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她甚至不需要看到他的脸就可以认出他来。
但是她不仅看见了他的衣服，还看见了他的脸。只是一眼，那如妖孽般的侧脸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冲进了她的心里。
莫兰心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正扑通扑通地跳动着，隐隐还有些欢喜。莫兰心一直以为她的一颗心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和她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一起灰飞烟灭了，但是原来，她的心脏还是为了他而跳动。
莫兰心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可是不行，这样是不可以的。莫兰心自厌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掌心，她却如不知道痛一般越握越紧。
“莫兰心啊莫兰心！你就这么的下贱么？那个男人如此的对你不屑一顾，让你承受了这样多的痛苦，你怎么可以再为他而激动？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那无数个寂寞的日日夜夜，如何对得起那可怜的孩子？”
莫兰心的肚子疼了起来，就像那个晚上最后一刻那般。分娩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伴随着大火灼热的温度，无情地将莫兰心包裹起来。
莫兰心痛苦地蜷缩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肚子处的衣服，另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自己头顶的头发，痛苦地发出嘶吼声：“好痛啊！娘亲！心心好痛啊！”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她……死定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近莫兰心的床，就会发现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成一团，苍白的小脸布满泪水，一直手按着肚子，还有一只手握成拳头塞进毫无血色的嘴里，低低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夜，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发现莫兰心的不对劲。
天渐渐亮起来，莫兰心幽幽地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湿答答的。
“原来是哭了啊，怪不得凉飕飕的。”莫兰心很随意地抹了抹脸，仿佛昨晚那个伤心痛苦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脱下汗哒哒的寝衣，莫兰心重新换上了一套清爽的衣服，想要走出房门去洗脸，却猛然一阵晕眩袭来。莫兰心赶紧扶住门框，站了好一颗才缓过来。
大概是起得太猛了吧！莫兰心没有放在心上，抬起脚就往井边去洗脸。虽然过了年就算是进入春天了，但是正月里的天还是挺冷的，尤其是早晚的时候，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湿气，更是让人冷得难受。
其他人都有热水可以用。不用说李氏母女和莫老爷有吓人伺候，就是其他的丫鬟们，也是几个小姐妹轮流打热水的。而莫兰心一个人，还是算了吧。就算是莫兰心愿意天天早上给自己打热水，她也打不到。
王嬷嬷有心给莫兰心留点热水，但是莫兰心委婉地拒绝了。虽然很眼馋，但是莫兰心不想因为一点热水拖累王嬷嬷被李氏的眼线发现，毕竟，王嬷嬷已经很照顾她了。
更何况，其实冬天的井水还是挺暖和的，现在也暖和。
莫兰心打起一桶水，毫不犹豫地就着水桶就洗了一把脸。清水扑在脸上，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莫兰心照例先往菜园子里走去。这个时候的菜园子并没有多少菜，左不过就是一些青菜萝卜，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天气冷，鸡窝里的鸡鸭都懒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尾巴，全部挤在了一块，莫兰心进去掏鸡蛋鸭蛋的时候，这些家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莫兰心没好气地瞪了那两只大公鸡一眼：“你们现在真的是懒到家了，连打鸣都不打了是不是？”
当然，莫兰心的问话注定是没有人，奥，没有鸡鸭会回答的。
莫兰心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答，要真的指望着才是脑子有病吧。
照例往项府后院去了一趟，最近的菜分量有些少，好在顾嬷嬷又凑够其他人那边定了些菜。不然光是莫兰心提供的这么一丁点儿菜，实在是不够吃啊！结完帐的莫兰心很爽快地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但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莫兰心的心里真的是一团乱。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放在心上，明明说好不再认真，偏偏只是看了一眼，就这样的放不下，偏偏只是在项府后门送个菜，就这样的痛苦矛盾。
莫兰心心情复杂地回头又看了看后门上的“项府”两个字。这两个字比起大门上的小了很多，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两个字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沉甸甸的，坠坠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不了多久，她就不会再到这个地方来了吧？或许，几个月之后，她便再也看不到这一块门匾了。
莫兰心又回头看了看这块门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月里的太阳出来的比较晚，空气中还带着一些水汽，这一会儿的功夫，莫兰心的头发上就沾上了细密的水珠，随着回头的动作，水珠被甩落下来，慢慢地沿着脸颊淌下来。
莫兰心很随意地伸出小手抹了一下，然后甩甩手，有些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手背上点点红疙瘩，又红又肿，硬邦邦的，很疼。
叹了一口气，莫兰心推着小车往家里去，那里还有一大盆衣服等着她去洗。
原本府里还是有两个专门洗衣服的老婆子的，只是过了年之后，二人都辞掉了这份工，回家享福去了。当然，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
反正，二人离开之后，李氏很干脆地就把莫兰心揪到了洗衣房。
之前，老婆子只是负责洗丫鬟小厮的衣服，李氏母女和莫老爷的衣服都是送出去浆洗的，然而现在，府里所有的衣服都堆到了莫兰心面前。
莫兰心认命地打了几大盆井水将衣服分开泡了进去，并在水中加了点皂角粉。
李氏是不可能让莫兰心用热水洗衣服的，她只好哆嗦着一双红通通的，肿得像胡萝卜一般的小手伸进了水中。
此时她很庆幸，李氏怕她在外面出什么幺蛾子，要求她在院子里面洗衣服，如果是让她到河边去洗的话，那么她的一双手大概咋就已经废掉了。
正在她给一件衣服的袖子打上皂角粉，使劲搓着的时候，李婆子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提将了起来。
莫兰心还没反应过来，李婆子就一个箭步冲上前，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扇了上去，莫兰心下意识就要拿出手来挡，可是两只胳膊被两个粗使丫头一人一只扭在了身后，她根本没办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大掌朝自己招呼过来。
“啪！”莫兰心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一下子就歪到了一边，五个鲜红的指印立马浮现在了她的左半边脸上。
李婆子这一巴掌可谓是卯足了力气，把所有的仇恨都灌注了进去。
莫兰心一时间被打得有些发懵，她好好地洗着衣服，这李婆子突然间发什么疯呢？
莫兰心早上起来本就有些晕乎，再加上还没有吃早饭，生生地受了李婆子这一巴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摇晃了。
莫兰心强撑着站稳身形，怒视着李婆子说道：“李嬷嬷你这是发什么疯呢？”这一开口就扯疼了脸上的伤，差一点就要开口喊疼，“谁给你的胆子来朝我撒泼的？”
说话间又挣扎了几下，不想两个粗使丫头做惯了粗活，力气大的惊人。莫兰心没有挣扎出自己的胳膊，倒是把自己的胳膊扭疼了。
感受到莫兰心的挣扎，两个粗使丫头下意识地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莫兰心抓得更紧了。
“你们两个给我放开！”莫兰心的胳膊被捏得生疼，看着这两个低着脑袋不敢看她的丫头，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二人自然是不敢放手的，倒是李婆子冷笑着出声了：“呵呵！二小姐！老婆子我是给你面子才这么称呼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二小姐啊？”
李婆子不屑地啐了她一口继续说道：“你还敢冲我发脾气？居然还敢说我发疯？呵呵！”
说着把左手拎着的东西递到莫兰心眼前，幸灾乐祸地说道：“看了么？还记得这个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感谢你让夫人大发雷霆，我才有机会来好好问候你呀！你说是不是呀？大小姐？”
说完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