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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昏之因

第一节 消失的神秘花园

北京十月的天空突然蓝得让人难以置信,阳光晃着路人的眼睛,安欣和林海走出这个著名的干部培训学校的大门,宁静的街道上,阳光透过枝叶树影斑驳地落在两人的身上,槐树的叶子开始零星地飘落下来。

安欣这次来到北京看望已经培训一个多月的林海,夫妻两人走在街头似乎不知道去哪里更适合度过这一天,安欣想去颐和园看看,林海则提议去西单买点衣服。

两个人在西单的地铁出口爬着台阶,有两个身高几乎一样的男人走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安欣指着这两个人对林海说道:“看到没有,这两个人身高、体形几乎一样,衣服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款式、品牌和质地是一样的,再看他们上台阶的步伐、动作绝对统一,而且是经过特殊续训练过的那种一致,依我看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那种神秘的黑衣人吧。”

林海听完这番话突然愣住了,视线停留在那两个一边爬着台阶一边聊天的男人身上,然后他将视线转了过来死死地盯住安欣,脸上的表情是安欣从未见过的,最后他看着那两个男人从视线里消失一声不吭。

安欣抱着他的胳膊摇了起来笑道:“哈哈!给我这个神探吓到了吧,怎么样?看来多年侦探小说不是白看的。”

林海低着头没有看她,闷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会被你的聪明害到的!”

两个人走出地铁,林立的商厦似雍容的贵妇,无一不在展示着奢华的同时又竞相傲视着,熙攘的人群像膜拜的信徒一样表情肃穆,专注地行走其中。林海在一个商厦门口停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对安欣说道:“这么多人,头都晕了,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要去颐和园嘛,我们去那里坐船玩吧。”

安欣知道他和一般男人不一样,林海极其注重衣着,看似不张扬的衣服都是要讲究质地,心想自己回去该要给他添置几件天冷的衣服了。

出租车载着两人来到颐和园的路口,两人下车来到颐和园闲逛了起来。

午后的太阳依然炽热,安欣被晒得有些发昏,沿着主路看到路边有一座庭院,红漆大门敞开,好多游客鱼贯着进人,安欣有些累了,想进去正好歇歇脚,林海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进了大门几步远就是一座殿堂,殿堂里面陈列着一些珍宝藏品供游客参观。

整个殿堂不是很大,沿着墙壁都是玻璃橱柜展示各种清宫的物品,厅堂中间是四方形的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的是更为精致的珠宝饰物,整个展厅形成了一个回字形,游客在两边都是玻璃展柜的过道里面游走参观。屋里的阴凉正好解掉了外面的燥热,两人索性在此慢慢踱步细细欣赏各式藏品。

二人走到一个拐角处看到一个木制楼梯通往下面,四周无人,林海拉了安欣一把,让她跟着他下去看看。楼梯上下两层,几步下来以后来到一个不大的四方院子,院子四周精致的朱漆游廊环绕,各种奇花异草繁茂地盛开,在院子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瓷缸里面种着一棵无名的花树,花树奇异的花冠像一把巨大的伞,在园子中间形成一道特殊的景致。

午后的阳光尽情地倾洒在满园的花树上面,安欣依靠在朱漆的廊柱上面看得呆了,满心欢喜无尽温柔,她那秀美的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锦缎一样的光芒,一双杏眼迷离柔和,丰润的脸颊因满足和陶醉像少女一样微红。看着她惬意地斜靠在朱漆廊柱的这个画面,林海不由得心想,安欣即使穿着灰色呢绒背心裙和同色牛仔裤,浑身仍然散发着少女所特有的柔美气息,她一语不发陶醉地坐在那里,和她身后艳丽的朱红色花舫、绿树繁花、明媚的阳光融为一道炫美的风景,令人驻足屏息。这个集书画、摄影、文学才情于一身的大才子此刻凝神欣赏着这幅图画,仿佛此刻面前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位清宫女子在午后的阳光花园里面小憩,他悄悄地把包里的相机掏了出来,把安欣定格在清宫的廊坊和阳光花树之间……

两人休息了一会JLa拾级而上,来到展厅,随着游人又开始欣赏古董。安欣低着头边走边看玻璃柜台里面的珠宝,突然林海神色恐慌一把拉住安欣低声说道:“你赶紧看看,我们刚才出去的那个楼梯在哪里?”安欣一愣,回想一下脸也变色,两人迅速查看一下四周回字形展厅,四处拐角竟然毫无任何楼梯和任何出口,那个木制楼梯竟然消失得毫无踪迹!就像这个楼梯从来就未存在过一样!

回想就在刚刚几分钟之前两人还真真切切走上楼梯,而且还有那个充满阳光花树的园子!安欣和林海僵住了!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住安欣,她读过这类的书太多了,在她读过的书里面,在诸多关于故宫和纪实的报道里面,这样的场景都出现过,但是这一刻她身处其中,只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回过神来,她一把拉住林海飞也似的奔出大门,死命地向前奔跑。在那个秋日的午后,在颐和园悠闲游荡的游人中间,一对男女眼睛发直飞也似的狂奔,一瞬间便从颐和园大门口消失……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里面大口喘着粗气,当司机师傅问他们要去向哪里时,两个人竟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车子在这座古老的城市街道中行驶着。阳光仍然晃眼地直刺刺照耀,安欣眯着眼睛盯着天空,阳光落在她的头顶,仿佛阳光已不再是阳光,那是充满魔咒的光环在她眼前闪耀,又仿佛像是一个老人的双手在抚摸着她的头颅,告诉她将要发生一切的密语……

坐在身边的林海手机响了起来,手机铃音将两人拉进了现实世界,安欣这才有着突然回到了人间的那种感觉。林海掏出手机看了上面的号码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没有接,安欣心想也许他是给吓着了,连正常的反应都没了,正要告诉他不要害怕、不是他们一个人遇到这种现象时,手机又响了,她看到林海直接把电话给挂掉了。

一会儿手机短信的声音又响起,安欣告诉林海:“你的短信!”然后将视线投向窗外,她的脑海里面又浮现出那个神秘花园,花树、阳光、廊坊……

突然车子一晃,无意中她回了一下头,瞥了一眼看到林海正在偷偷地看着手机短信,安欣低头将眼睛也看向那个屏幕,一瞬间那个手机显示屏突然在安欣面前变成白茫茫、白茫茫的一片……

安欣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拼命地睁大眼睛还是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东西,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着她,仿佛陷人了巨大的黑洞。在又恐俱又着急的时候,突然眼前跳出一个手机屏幕大小的荧光屏,黑暗中只有发光的屏幕在眼前闪烁,像个精灵在上下跳动。屏幕上面还有两个字也在屏上上下跳动,安欣死命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两个字终于清晰起来:婚姻。

俩字中间距离有一指宽,这两个字像俩抖料一样上下晃动着抖啊抖,抖着抖着突然两个字左边的女字一起掉了下去,直线下坠消失在屏幕之外,像两个小人挣扎着坠人了无尽的夜空,这时候屏幕上面只剩下两个字:昏因!

时空静止!仿佛一切都凝固起来……

过了许久、许久……那个小小的屏幕上面依稀又变化出许多字来,还在那里晃动着、抖动着,安欣怎么看都是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一段话,好像就几个字,最后当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几个字的时候,也看明白了是什么内容的一刹那,她的心突然绞痛起来,脑袋一昏然后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就再也记不得了,只有那坠人深渊的无底的绞痛永恒地占据着她的内心,一切又回到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一个侍女提着一个一尺高的灯笼领着安欣行走在曲折的长廊里面,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侍女打开门放下灯笼,跟随安欣走了进去。里面传来微弱的烛光,灯光很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穿着清朝皇袍的男人坐在那里,好像正在等待着安欣的到来……

就着昏暗的烛光安欣看到自己穿的是一件嫩鹅黄的满族袍子,头发给在一起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她来到了这个皇上跟前跪了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跪在地上的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时候她看到昏暗烛光映照下的皇上的脸,是林海!

那个是林海的皇帝只是看着安欣,神色凝重,一语不发,像是在深思着跪在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切,他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安欣……

“醒来了!欣儿来了!”

“快!快过来,醒过来了!”

妈妈苏受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欣睁开眼睛看到几张面孔,林海握着安欣的手放在胸口,他咬住嘴唇忍住眼泪,妈妈在不停地抹眼泪,哥哥安佑诚则难过地将脸别了过去。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安欣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安欣刚要挣扎着起来,突然胳膊撕裂般地疼痛,所有人都上前来按住她的胳膊,她这才看到自己的胳膊被骨裂架夹住,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怎么会受伤了?恍惚过后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一阵恐惧淹没了她,她惶恐地发现自己失忆了!她突然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安欣茫然的眼神仿佛像宇宙黑洞一样吸进了所有的时光和记忆,又像初生的纯净得没有一丝烟尘……

“你都不记得了?!”林海瞪大眼睛问安欣,看到的仍然是她空洞的眼神。

“欣儿!欣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再想想好吗!”妈妈哭着喊道。林海脸色苍白,他急切地说道:“安欣!求求你了!快想想。我们出租车没有停稳,你推开正在行驶的出租车车门摔倒在地上,你已经昏迷几天了,胳膊也骨折了!你还记得这些吗?”看到安欣梦幻一样迷离的眼神,林海脊背一阵发冷,她失忆了!

做了几十年医生的妻子,安欣的妈妈还算冷静,马上让护士去喊医生过来。

医生检查了她的身体以后,告诉大家这种失忆是因为脑部受到外伤导致的暂时性失忆,也可能是心因性失忆,是受伤后常见的现象,很快就会恢复。

在疗伤的整个过程中,安欣只记得他们从颐和园大门跑出来之前的事情,自从坐在出租车上面那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医院回到家里,刚安顿下来就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登门拜访,安欣起初还记得她是来挑明她和林海之间的亲密情人关系,上来就要挟安欣赶紧离婚,否则……安欣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等到保姆实在看不下去将女人赶了出门,林海和安佑诚迅速赶到的时候,安欣再一次失忆了!

自从安欣和林海从颐和园那个地下花园出来以后,安欣的生活便像突然陷人了一个无法解释的魔咒之中,魔幻的梦境和疯狂的现实交替地撞击着她的灵魂,她被击溃得片甲不留,仿佛命运之神已经向她伸出了巨大的黑色之手。无法遏制地将她推向了疯狂旋转着的魔幻命运之轮…

第二节 昔日情敌

在和林海离婚的过程中,安欣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个被著名的林海市长主宰的城市。命运总是在我们没有料到的时候露出它诡异的一面,安欣参加在省城南江市的一个会议上,没有想到竟然和老同学李嘉丽相遇,她是合作方证券公司的代表。多年不见,性格依旧豪爽的李嘉丽拥抱着安欣双肩耸动,激动得两眼充盈着泪水。安欣享受着久别相逢的喜悦,学生时代是完全想象不到会有今天这种相见景象的。

安欣和李嘉丽当年是大学舍友,不是闺蜜也不是死党,却是曾经的情敌。大学时代两个人都曾暗恋林海,胆小从不表露心迹的安欣突然被林海追求,性格豪爽的李嘉丽当着寝室众人面怒斥安欣使用了欲摘故纵之术,安欣则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安欣和林海结婚以后就和李嘉丽再也没有交集。

会后两个人来到李嘉丽私会密友的一个会所,在极尽奢华的香薰沐浴房中。安欣躺在木制的大浴缸里面,佩氛的雾气散发着玫瑰花的香气,柔弱的灯黄通朵在紫色纱帘后面仿佛怕惊扰了谁,温情地、默默地笼罩着她们两人。

当李嘉丽知道安欣已经和林海离婚之后,她没有表示任何的惊讶,只是娓娓地道出了一个秘密,原来在安欣和林海结婚之前,林海曾经来到这个城市,找到李嘉丽,告诉她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她的原因。

李嘉丽和林海两个人同是来自西北农村,林海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木呐只会农活的父亲那点收人能把他送进大学,只有林海自己知道父子俩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困苦。初中三年,他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裤子熬过了整整三个冬天,直到去县城上高中,才有老师可怜他给了他足够御寒的冬衣。那种不光是身体的苦痛,更是贫苦带来的绝望和伤痛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他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同样成长经历的李嘉丽赋予了他炽热的爱恋,一方面让他很温暖,一方面李嘉丽又像一面镜子不时让他回想起贫困的梦魔,他害怕回到从前的回忆中去。安欣这位苏州名医的女儿则是养尊处优的精致,两个人在林海这个交汇点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强烈的反差让他内心深知,那个精美的城市瓷娃娃带给他的不光是极美的诱惑,更是有无法融人的冰冷。他内心暗暗奢望能够融化那没有边界的冰冷,可是当他在那个充满着家传红木家具的独栋小楼里面,在每个零星的小物件都有着一个富贵故事的家族里面,他找不到了自己……

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像景德镇的瓷器一样好得无可挑剔、一样冰冷,安欣对他的爱情也像冰冷的丝绸一样温柔彻骨,但是怎么感觉都是冷的。他不知道自已这是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仿佛是一只迷路的兔子彻底掉进了一个精致的瓷缸里面,那里面高贵优雅,可是那里没有了它沮暖的草窝,没有了它生存的气息。他只有屏住呼吸,喘不过气来……他会在接着安欣的时候流泪,却让安欣误以为他是沉浸在幸福之中。他知道安欣是深爱他的,那种彬彬有礼的爱情竟然让十男人失去了安全感,他感受不到自己想象的那种火热的爱情。

那是个冰冷的美人,他的内心深处知道了他融化不了她,她也融人不了他的一切一切。可是这个单纯的医生的女儿认为他就是她的唯一,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也只有这个样子!面对她精致、秀美的脸庞无法说出离开她的话语,那个时候他知道他错了,他的爱情只能是来自西北的土地和高粱散发的炽热香气里面,于是他来到了这个城市,来到了李嘉丽面前。

听完林海诉说,李嘉丽已是满面泪水,两人陷人了沉默,李嘉丽想起了安欣令所有女孩羡慕的过往,她的心痛了起来。她对林海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生活没有告诉我们该要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从前的我,你的离开已经彻底改变了我。现在的我已经不会轻易爱上一个男人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我初恋的爱人,可我已经知道自已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了,你给不了我的,就像安欣给不了你的一样!”

李嘉丽将林海紧紧地拥在怀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此刻像个婴儿一样的男人,一个女人拥抱着曾经的爱人,可是爱情已消失得没有踪迹,两个人被悲伤淹没着,李嘉丽心想这也许是她人生中再也不会有的画面了……

林海喃喃地说道:“其实我应该早有答案,我俩是那么相似,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总也无法看到我的未来……”

当林海和安欣结婚的消息传来,那一刻李嘉丽泪如雨下,全身冰冷,从那以后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婚礼都是值得祝福的。

安欣闭着眼睛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眼睛闭着的感觉真好,任凭灵魂可以游走,走了好久好久的路程,太累了!好啦!终于可以回家了!黑暗中突然从前梦境中的那个手机屏幕又跳人眼帘!那个小精灵一样的屏幕又在安欣闭着眼睛的黑暗里面跳跃起来,从前在那个梦境里面她一直没法看清楚的那一行字,此刻清楚地映人眼帘:“你要是再不和安欣离婚,我们三个就一起完蛋!”

忽然一道刺眼的阳光划破了黑暗,这个时候那个出租车里面发生的一幕也出现了!是出租车里面那道刺眼的阳光!阳光晃着安欣的眼睛,她转眼看到林海手机里面的就是这一行短信……

所有的记忆此刻都恢复了!

安欣从木制大浴桶里面跳了出来,香薰浴室的镜面映照出一尊顽长柔美的裸女,她透过幽暗的镜面看到了那个黑暗中闪烁着烛光的房间!所有的画面此刻都在安欣面前闪现出来:清宫侍女陪伴着的黄衣女子在和皇帝对视着,她回忆起来自己在摔伤昏迷的时候就去过那里!到底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真的去了那里她无从知道……

安欣拼命地挥舞着双手想把浴室里面的雾气散开,她想清清楚楚地看清楚镜子里面她所有的梦境!她知道这种迷雾就是困扰着她的所有的迷惑!当李嘉丽看到柔纱帘后面安欣美丽的胭体在和雾气挣扎着,幽暗的灯光和安欣似乎都要被越来越浓的迷雾吞没,巨大的落地镜映照着魔幻的空间,瞬间李嘉丽也恍惚了,仿佛时空逆反,进人了另一维空间,虚幻的魔镜中一仙女在浓浓的迷雾之中飘然起舞,舞不尽的竟是那无尽的孤独……

李嘉丽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忽然心中一凛:这个仙风道骨的女子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她有一种不样的预感,什么时候安欣身上这股子不食人间烟火之气消失了,她的磨难才能消除,等到她成为凡夫俗子一个的时候,福气恐怕也就来了。

雾气渐渐散去,灯光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安欣呆立在那里,泪水似泉涌地流着,这个时候脑海里面全是那些真真实实她经历过却又忘记过的画面,李嘉丽着急地摇晃着她的双肩:“安欣!安欣!你不要这样!你吓着我了!”

她把浴袍披在安欣身上,安欣疲惫地躺在贵妃榻上,一行泪水又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闭上眼睛,这个时候终于那个让她想碎了脑袋也回忆不起来的画面,此刻也出现在眼前一圆脸的穿着绿色衣服的女人来到她的面前,她的骨骼和脸庞偏大,绿色的风衣也略显普通,细看眉眼也还是好看的,可是和那些整天围绕在林海身边的绝色妖精相比,怎么看也都是平常人一个。她站在安欣面前,将她和林海的过往娓娓道来,她让安欣立马离婚,否则她将会把林海所有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她那种气定神闲的语气,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在和一个老相识叙说着邻家的家事。

安欣的心在打战,全身冰冷开始发抖,她知道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她狰狞的真面目藏在那张像满月一样温柔的圆脸后面,张着而徐大口势必要吃掉自己这个猎物。朱红的嘴唇仿佛是她嗜血的罪证,安欣开始只是看到她不停地在嚼动着嘴唇,讲着林海的一切,最后安欣什么也听不到了,画面只停留在那个不停说话的嘴巴上面……到了最后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也什么也看不到了。女人是怎么离开的,直至所有的细节都记不起来也无法回忆起来。

现在那个圆脸女人的面孔清晰地显现出来,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选择性地忘记她了,安欣做梦也没有想到林海竟然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女人。

那个圆脸的穿着绿色衣服的女人,像是在久远的梦中曾经出现过山样,她只留下‘个模糊的身影,痛苦和对失忆的恐惧让安欣彻底地将自己封闭起来。

纵观安欣见到过所有才华横滋的男人,林海都是佼佼者,他的书法和绘画天赋让专业学校毕业的人都钦佩不已,不仅如此,他涉足所有的艺术领域,音乐和摄影陪伴他多年的从政生涯,即使再忙他也没有丢弃过。曾经的西北尾音也在他那播音员才会有的嗓音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长相虽不算十分英俊,但是冷峻的气质却令人无法逼视的男人,在他身上你再也找不到任何西北出生的影子。养尊处优的高级官员生活已经将他彻底地打造成为一个精致的男人,仿佛他生来就像他的外表一样是个世家公子,孰不知这一切的养成全是在他离开故乡之后的有意识培养。

多年以来,安欣一直欣然接受众多女人嘴盯慕他的目光,她明白对于博物馆的藏品谁都有理由去欣赏,可是谁又能将那个玻璃柜子里面的珍宝藏品据为己有呢?若是真的发生了盗宝事件,那么这个盗宝之人又岂是常人能及?想必那也必是宝贝真该归属之人刁,有的本事,所以也就不必追回,权当赠送好了!

所以安欣能够接受林海爱上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美好的女子,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无比风雅的丈夫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市井女人所俘虏。她知道自己败得太惨烈了!竟然输在这样的女人手里,这是她内心最大的伤害。也是她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直到李嘉丽这一番话才让她最终明白,在林海那里他会选择一个和他一样有着穷苦经历的女人,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只有从这种女人那里,他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女人热烈的爱情带给他的幸福和安全感。

安欣对着李嘉丽说道:“我想离开滨州,那里没有人不知道林海的,你能帮我留在南江吗?”

等到安欣回到滨州,李嘉丽那里迅速传来消息,安欣被顺利安排进人李嘉丽所在的全国著名证券公司,自己被她纳人旗下。

李嘉丽心里暗中另有打算,知道安欣的到来是上天踢给她的礼物,她的加盟将会改变她未来的命运。这个步步都是精心设计的女人心中暗暗庆幸,从此自己距离梦想的金钱、权力的高峰已经不远了……

第三节 围城逃离之夜

火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站台上的灯光逐渐消失,列车迅速隐没在黑夜之中。安欣凝望窗外,孩子然然已经送回苏州老家和妈妈在一起,自从父亲去世以后,一直未婚的哥哥安佑诚放弃上海的工作回到苏州陪着妈妈,然然的到来让这个清冷的家立刻热闹起来。

火车已经驶出这座海滨城市,从这一刻开始这座城市就永别于她了,为了林海的从政生涯她跟随林海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如今离开的一刻,她对于这个城市却毫无意义,这个城市也不会为她留有一点痕迹,就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此刻车窗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夜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颊,深蓝色的棉布衣裙裹住她清瘦的身躯。略显苍白的面孔因为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睛,散发着高贵而又浓浓的书卷之气,这种孤美的气质让任何人都不会把她和当地叱咤风云的林市长联系在一起。

安欣没有选择乘飞机离开滨州市,当年她和林海两人乘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这座城市,现在离开她用乘火车离开这里,是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做出的唯一祭奠仪式。

同是金融系两大才女,李嘉丽如今已是业内一姐的地位,而安欣为林海甘愿隐在幕后多年,所以对李嘉丽难以望其项背,她愿意从此为李嘉丽做出所有的奉献。

软卧车厢里一对男女坐在对面下铺聊个没完,男的站起身来活动四肢,安欣躺在上铺余光看到他的个头很高,他歪着头斜着眼睛不时地打量着自己,安欣被他看得有些心烦便从床铺上下来,打开包厢门来到车厢的过道。夏夜的风透过车窗吹了进来,三两个男人在吸烟室里面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随着风飘了过来。

夜已经深了,安欣洗漱过后沿着车厢走道准备进人包厢,微弱的光线下一个男人迎面走了过来,那个男人中等身材,低着眉眼从安欣身边侧身而过,打开安欣隔壁的包厢门,在他准备进去的一刹那,安欣的余光突然看到那个男人对她投来犀利一瞥,那一瞥对于安欣来说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命门,她整个人仿佛给闪电击中!男人迅速进人包厢,安欣惊怖之余也立刻闪身进门,关上门脑海里面满是那个男人诡异的一瞥,直觉让安欣认为这个神秘男人绝对和自己有关!

她进人包厢发现自己下铺也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对面男女已经分别上下铺睡觉了,可她躺在上铺仍然睡不着。

火车在黑夜里呼啸着前进,北京西单地铁里面那两个黑衣人浮现在脑海,他们的感觉和刚才那个男人是一致的,令安欣惊奇的是,这个人肯定是和自己有关!怎么会有这种不寻常的感觉呢,他千吗要关注自己?想想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才会有这么离奇的想法吧,这么想着也就放下心来了。

黑暗中安欣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仿佛有一点微弱的光线但是又一闪而去,想睁大眼睛却又无法睁开,正当她死命地想让自已看到光亮的时候,那一丝微弱的光终于又出现了,就在那亮光一闪而过的时候,安欣看到一条黑色的蟒蛇蜿蜒爬到了自己的胳膊L,滑滑地、翁乳地继续沿着胳膊往手臂上部爬去,慢慢地快要爬到她的肩膀的时候,突然一道刺眼的闪光像一道闪电一样划亮了黑夜,安欣看到的是对面那个男人的手臂正在抚摸着自己裸露的手臂!刹那间火车进站铁轨撞击站台发出“吮―”的一声,那一刻不知道身处何处疑是梦幻的安欣突然被这震耳的响声惊醒!

瞬间她知道了原来是火车进站的灯光照亮了对面上铺男人的手臂!“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黑暗也震碎了梦境……对面上铺男人的手臂随着车窗外面灯光的闪现和安欣刺耳的尖叫声立刻缩了回去,那一刻安欣明白了自己在黑暗中蛇的梦境竟然是这个男人的手劈!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现实的恐惧和梦中的惊惊让她全身额抖,灯被下铺的女人迅速打开,车厢的门也被拧开,隔壁包厢那个神秘男人像颗子弹一样冲了进来,双臂抓住安欣床边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到安欣面前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安欣哭着指着对面的上铺,无法说出话来,那个高个子男人早已飞速逃跑没了踪影,隔壁包厢的这个神秘男子像离弦之箭射向门外!这时候门口已经聚集着很多人,乘普也已经过来,下铺的女人和追寻未果的男人紧张地商量着怎么安置安欣,他们和乘警商量让下铺的女人带安欣到隔壁的包厢人睡,安欣听到这个男人让乘警都去睡觉,他自己则守护在包厢门口的过道上。不知道的人看见这对男女这么保护安欣,三个人肯定是认识的。安欣抱着胳膊埋着头无声抽泣,她心里知道下铺女人和隔壁包厢男人是一伙的,如果自己不是被骚扰,他们是不会暴露行迹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跟踪她并保护她,被骚扰的恐惧已经战胜了她的好奇心,心里只能庆幸自己还算是安全了。

天亮后,火车到达南江市,下车时候已经不见了神秘男人和下铺女人的身影……

南信证券位于南江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整幢大厦被褐色大理石包裹着,低调而又奢华地耸立在林立的大厦中间。安欣踏人大厦的电梯,看着镶嵌的镜子里面自己的面孔,这个平静的女人脸上完全没有踏人职场的昂扬斗志,也看不出来刚刚走出失败婚姻的颓唐。从现在开始,那个遥远城市里呼风唤雨的林海,他的光环和阴影将彻底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想到这里安欣不由得从心底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充满着书卷气的女子此刻站在电梯的角落里,背着大大的一个挎包,像是一个刚刚工作不久的大学生,低首敛眉,任何人都不会把她和曾经的市长夫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李嘉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不久人们就会扒出每个人的老底,很快那些人将会知道她和另外一个城市里面叱咤风云的政坛新星是什么关系。

李嘉丽把安欣安排进人自己的公司,一把手曹克成只知道李嘉丽安排进来了一个她的人,他必须装糊涂,对于一个给公司带来三分之二利润的券商一姐来说带来一个女人算不了什么。

安欣来到人事部见到老总徐正江,徐正江让她先安排好生活方面的事情,下个周一再来正式报到。

徐正江是个身材魁梧却性格精细的南方人,平时寡言平和,按资历早该提拔至副总裁,但却是一直稳居人事部老总不动,仿佛他天生就是来做这个行当的。谁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当他厚重的眼皮聋拉着面无表情的时候,其实就是他内心思考最为激烈的时候。

为了避嫌,安欣正式到公司报到,李嘉丽借口出差躲开了没有露面。她忽悠徐正江,说安欣是一外地银行的营销人才,好不容易才挖来加人自己团队的。深谙公司内部经纶的徐正江对李嘉丽是礼让三分,何况她是券商一姐的盛名坊间早有币翻说。谁都知道李嘉丽这几年创造的业内神话,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赚了多少钱。

做了多年人事工作的徐正江心想:小女人敢糊弄我!我是干什么的?简直是!这个安欣看上去是让人挺安心的不错,不过说什么是银行业内营销人才,鬼才信呢!脸上千千净净的分明是个书生,她身上有一股子沉静之气,虽说那股气让徐正江心里有一种感觉,觉得她不同于一般人,总觉得那是可以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的源泉。但是她的骨子里就是个老实本分正经做事情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江湖道上混的。这俩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道上的呀?李姐儿这个心里长着十八个窟窿的心机女,把这个安欣弄进来,到底什么用意呢?

第四节 埋雷

余小童眼睛盯着电脑打游戏,耳朵里面全是老婆郝娜娜抱怨的唠叨声:“整个南江市再也找不到你这种废人了!要么整天不归家,要么回家就整天打游戏!一个大男人的钱赚不回来几个,回家还得让人服侍!我真是上辈子杀人了,不然怎么就找了你呢?”

小童心想肯定有个魔鬼藏在娜娜那张嘴巴里面,不然她的嘴巴怎么就停不下来呢?想到这里余小童不由得抬头寻找老婆那张嘴巴,却看到丈母娘鄙夷的眼神正在射向自己,小童不由得心里大怒:去你的老娘们!不就是你老头子比我能挣几个臭钱嘛,他在我这年龄连我个屁都不如呢!罢了,老子不看你们脸子了!

他巡视四周,见娜娜这会儿不在,抓起提包就往外溜,不幸的是在他打开门的一刹那郝娜娜神一样地出现了!

娜娜一脸坏笑地堵在门口:“干吗呀大中午的,出去找魂儿啊?”

余小童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以为我真是在打游戏啊!真是妇人之见!公司明儿一早的扒皮会上,姓刘的那个王八蛋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你老公掉下去活埋呢!他是铁了心要治死我的你忘了?你老公是天降大任的奇才你知道不?我是在游戏里面寻找喂他毒药的灵感呢,等我找到治他的方子你就看着吧!宝贝儿保证你今年穿着新款大牌去欧洲游一圈!快!快让开,我现在赶紧去公司整理核理材料去,调整好思路明天好出手!我走了啊!”

娜娜哪信他信口胡扯,拉住他不放人。

小童一点儿在家的心情都没有,巴不得即刻就跳出门外,不得不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忽悠:“我这会儿赶紧去公司把项目方案调整好,他们不是拼了命地在抢我的项目嘛,明儿会上我扔出来几个垃圾烂项目就说怎么怎么的好,让他们抢去!我把我的宝贝项目先藏起来保护好再说,用这些烂项目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等到他们抢着做这些烂项目出了娄子以后,屁股着了火了,我的宝贝项目也差不多成了,这―就是我喂给他们的毒药!懂了吗?哈哈!”

在银行工作多年的郝娜娜听得眼睛都直了,知道老公句句讲在点子上,在当下这种竞争机制里面,能有这种心机如此博弈也是逼不得已。她心下也是真的佩服自己的老公,不由得抱起小童撤起娇来:“老公我好崇拜你哦·…天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心机呢,怪不得人家都叫你小诸葛!”转念心又一沉,这家伙这种心机可是不得了呀,哪天不定就把我这个老婆也给掉包了呢!

余小童本没有想到这一番策略,被娜娜一逼信口开河竟然说得让自己也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嘀咕:妈的!给老婆这么一逼老天还真给我灵感了,明天我还就真的这么去忽悠那一帮孙子去!谁让他们整天就想着生吞活剥抢我的项目,活该!

余小童本来打算找几个狗友去泡个桑拿打打牌的,可是郝娜娜不是吃素的,她虽然在银行里面是个小内勤,但是她对老公所在券商的这些道道还是明白的,知道小童都是虚虚实实端点儿料给她的。看着余小童脸上那一副诚恳的表情,郝娜娜还是狠狠地夺下他的古奇提包,一把把钱包抽了出来,只留下了五十元扔在包里面然后将小童推出门外:“好啦好啦,出去干活不用花钱,留你五十块钱买烟吧。”

小童大叫:“啊!那可不行!媳妇啊媳妇!你可不能把红毛爷爷都拿走啊,给我留个绿毛爷爷对你老公可是不吉利的呀!我这做项目的和做生意一样的要讲究啊……”说了一堆的乖啊肉的最后还是被娜娜连人带包给推了出去。

余小童开着车子脑子里面盘算着下面该怎么对付口袋里面的这张绿毛爷爷,心想先到乔杨那里混吃混喝再说吧。突然一辆警车响着喇叭拦停在他前面,替察示意他下来以后,小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听到警察说罚款二百元的时候,余小童脑袋里立马浮现出绿毛爷爷的头像,心里对自己说道:怕什么来什么!

赶紧打电话给郝娜娜让她送钱过来,无奈电话那头人家就是不接。小童让这位警察先开罚单自己过后再缴纳罚款,可是警察说在这种道上竟然敢公然逆行。必须罚款现金。小童怎么看他那张脸都是找抽型的,于是在心里想象着狠抽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刮子后,心倩终于平复下来。他开始给乔杨打电话:“哥们儿,我给普察逮着了,赶快带钱过来救兄弟啊!”

电话那头传来乔杨像驴一样兴奋的尖叫声:“啊!你被替察抓到啦!你缥娟啦!”

一会儿乔杨开着改装过的吉普呼啦呼啦地赶到了,车子绕过普察和小童在几米外停了下来,乔杨递给小童两百元,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警察又把刚刚开出的一张罚单递给乔杨:“你的!违章停车一百元!”

乔杨呆住了,拿着罚单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童指指乔杨身后停车的地方,后面有块禁止停车的指示牌,然后又指指乔杨,乔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停的车也违章了!他气得一把推开小童,骂道:“妈的!老子自从认识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情!你小子再也不要打我电话!”

望着乔杨一溜烟开走的车子,余小童站在那里有些发蒙,那警察看着小童的古奇提包又看看小童手里的两张红毛爷爷,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兄弟,过得不怎么样嘛!”

周一一大早安欣正式来公司报到,安欣被满面悦色的徐正江带着去李嘉丽部门报到,大家都站起身来打招呼,听着徐正江的介绍,三两个男票就围着他们俩起哄:“哎哟!徐总您这脸都笑成一朵花啦,您开心啥哟,美女留下来您赶紧走人吧!”

徐正江看到李嘉丽的老总办公室没人,知道她是故意躲开安欣的出场,心下明白这个安欣对于李姐JL绝不会是一般的分量,不然用不着这么用心设计。他就故意拉长了声音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余小童啊?就他没在吗,那今天晚上罚他请客,别忘了带上我!”

余小童急急忙忙冲进电梯,对着镜子拢着头发,镜子里面一张敦实的圆面孔略显浮肿,宿醉的明显痕迹还表现在眼镜后面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电梯门打开迎面遇到徐正江,余小童立马恭敬地退后低声道:

“徐总您早!”

徐正江心里暗想,这家伙心里要是像他的长相这么笨拙就会省去太多的麻烦了,于是上前拍了拍小童的肩膀:“你小子昨晚又喝多了吧!”

小童冲进办公室看见里面没有人,心下惨叫:完了,扒皮会已经开始!他只能硬着头皮赶进隔壁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大家气氛严肃,正在听着公司副总裁刘文雄讲话,看到余小童进来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小童拼命地用手压住乱成一团的头发,有人发出笑声。

小童坐下后看到刘文雄眼镜后面一双青蛙似凸起的眼睛正在狠狠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心往下沉,曾经承受他所有的屈辱都浮现脑海,一时间悲从中来,心下一狠骂道:奶奶的!老子今天给你长记性吧!

没有想到刘文雄并没有像往日先拿小童开刀,他将视线移向了角落里面新来的一,个女人。

看这个女人第一眼让小童吃了一惊,她低眉敛目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有人有她身上的那种气息,好像是……余小童一时形容不出来,他想起了佛堂里面静坐的瑜伽师,对了!就是那种完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感觉……

负责公司营销条线的公司副总裁刘文雄主持每月的营销例会,会议刚开始他发表了对安欣加人团队的欢迎致辞,之后他说今天会议上他要分别问每人一个间题,每个人都必须回答,然后他将一双仿佛要发出利箭的眼睛射向了安欣,当他刚要提间的时候余小童走了进来。

安欣预感到堂堂的公司副总裁对她的到来要发难了,她心想:如果刘文雄第一个就向自己提间题的话,那就说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果然,那个迟到的家伙进来都没能打断刘文雄的思路,他盯住安欣间道:“安欣,你来说说你为什么要加人我们公司!”

安欣吃惊于这个人毫不掩饰的作风,这与她以往接触的领导层大多藏而不露的做派是迥异的。又不是招聘面试,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个场合提出来的啊,定是李嘉丽那里出了不同寻常的问题,自己被株连了!

借口出差的李嘉丽因为知道安欣是无欲无求,只求有个地方藏身,现在又是处于离婚的变故之中,所以公司的内幕就什么也没有透露给她。

安欣现在摸不清刘文雄的意图,什么都不能乱说,心下决定只能拿空话来敷衍他,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微笑地平视刘文雄:“尊敬的刘总裁和各位同事,今天我能成为贵公司的一员,荣幸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至于为什么要加盟我们的公司,是因为公司的规模和管理体制在行业内的先驱者地位,可以为实现个人的职业梦想搭建最好的平台。”

“你的职业梦想是什么?”刘文雄步步紧逼!

“实现个人价值!”安欣不假思索地回答。

余小童不大的眼睛来回在两个人的脸上游走,他已确定自己今后将再也不会是刘文雄最大的靶子了,这个女人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堵大大的城墙!但是他的内心仍不由得悲从中来,连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子刘文雄都不放过他的杀心,真不愧为“剪刀手”这个大名!

业内和客户都知道刘文雄所过之地必是剪得寸草不留,凡是既有的利益必须一概拿走,无论是客户还是员工!员工更是哀鸿遍野,由于公司的绩效考核都是以项目的收益为目标,所以凡是任何有收益的项目,他都利用副总裁手中掌握的权力不择手段地抢下来,然后给他的亲信做,最终达到利益链的内部分配。所以公司凡是有能力的、有资源的,像李嘉丽和余小童都成为刘文雄射杀的对象。

当刘文雄提出让余小童汇报目前所做项目的要求后,余刁、童不动声色汇报了大地重工这个项目,从行业前景分析到企业财务数据测算都是如何如何的好,正好符合当前推行的中小企业私募债的要求。他所有的分析完美无瑕,无不让在座的众人屏气凝听。他的特色就是在他超级平凡的外表之下掩藏着的超凡智慧,无法宝匕人像忽视他的外表一样忽视他的存在。初见他的人,都会被他那冒着傻气的眼神给蒙蔽了,如果当你知道他傻傻盯着你的时候他的大脑在想什么的话,那你绝对会不寒而栗的……

刘文雄并不善罢甘休,他再次发难安欣:“那请安欣来解读一下你对余小童这个项目的观点,你认为这个项目目前的优势和风险点各在哪里?”安欣不假思索侃侃而谈:“中小企业私募债目前是新兴的业务,全国都在大力推广,但是从中小企业整体的现状来说,此时出台的中小企业私募债并不合适现阶段的市场,我认为这个产品还没有等它昌盛起来必然就会很快地走向衰退和萎缩。”安欣此语一出举座哗然,大家都在争相哄抢的新产品竟然被这个新来的女人公然说成欢样,刘文雄看着她的眼神已多具亦成若有所思的研究意味。安欣接着说道:“大地重工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一个企业如此完美就是危险的信号,我们只能从它的背后挖掘更深的东西才能得以证实资产质量。”

余刁、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家看得出来他不服气,没有人认同这个新来女人的一番话,可是她的话明显又有道理。但是有谁会放弃这种赚钱最快的产品和项目呢?

只有余小童的内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无论从新产品宏观形势的弊端还是从大地重工的核心要点,她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句句说中要害!这番话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够说出来的!但是为了唬住刘文雄,他表面上露出对安欣这段评语的不屑,因为他知道所有人包括刘文雄内心都是认可他这个才子的判断,所以他必须装作否认安欣才能把刘文雄之流误导进人阴沟里面。

实际上他从死党乔杨的银行那里得知大地重工的秘密内幕,这个公司内外债的资金链全部断裂,为了避免破产只得对外包装得像王母娘娘的仙桃一样肥美,没有想到这一包装竟能把众多投资机构像苍蝇一样引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里面已经烂成什么样了!

余小童恃才自傲,心下鄙视总裁曹克成的濡弱无能,不过曹克成将刘文雄和李嘉丽置于二虎相斗从而渔翁得利这一招,所有局外人都看得清楚,也令余小童感慨不巳。曹克成外表儒雅调倪,看似傲气非凡,实际上内心阴柔、畏难惧强,其相应的权力被刘文雄占据很多,他的不作为导致刘文雄的势力在公司雄霸一方。正当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为何堂堂总裁受制于一个副职之时,李嘉丽明白定是有利益或者是有把柄落人对方手中所致。

余小童眼看着大地重工这颗重磅炸弹已经被自己埋了下去,看到所有人充满了贪婪的疯狂眼睛,他就知道大家都相信了他对这个项目的钥封占,于是他心里暗想下面关于抢夺这颗炸弹的血腥一幕将会马七演了……

第五节 欲望之黑心苹果

李嘉丽把一堆从四川带来的牛肉干扔在武靖的办公桌上,这位自称是武则天后人的姑娘有着和她先祖一样的庞大野心。李嘉丽间道:“武姑娘,你把这些特产分给大家吧。咦,二姐哪里去了?怎么大家都没了人影了呢?”

二姐是李凡凡的外号,英国海归,智商超高,流利的英语无可挑剔,计算机除了系统开发没有她摘不定的,干起活来无论粗活细活都是麻利地手脚并用。可是老天也是公平的,给她一半聪明绝顶的左脑又给了她超级神话般的右脑。如果她在碗里发现了一只虫子,那她绝对会端着这只碗从食堂厨师那里一路找到公司老总。如果你间她为什么会那么二,她会回答:“因为二(爱)所以二(爱)!”

也许正因她如此才会成为李嘉丽的得力助手,所以大家都在为二女别浪慨叹的时候,也莫不为李嘉丽的超凡眼力点赞。

五姑娘武靖见李嘉丽询问下属去向,立马过来将李嘉丽拉到拐角的橱子后面,李嘉丽最见不得她这种鬼鬼祟祟做派,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开,碍于面子只得站在橱子边上对她说道:“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武靖将神秘表情夸张至最大值,低声说道:“李总,你不在的时候,出大事啦!”

“我们部门新来了一个女的叫安欣,和余小童是一伙的,他们俩现在一起去做一个新项目了。刘总的人现在都在抢刁、童的一个叫大地重工的项目。都抢疯了,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没有打起来!每个人都说这个项目是他们自己营销过来的。听说刘总为了让余小童出局找到了小童一个娄子,马上就要处分小童啦,可能要全系统通报,小童就要完了!”

李嘉丽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知道坏了,要出事了!怎么安欣刚来也搅和进去了。

这时候李凡凡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的出场几乎都是伴随着右手端着的一杯星巴克咖啡,据说这是在陆家嘴工作金融白领的典型行头,如果行走在早晨的陆家嘴,没有一杯星巴克咖啡在手,那些白领走起路来是完全没有了自信的。上海打拼回来后的这一习惯给李凡凡带来的另一个绰号就是一一托塔李天王!

李天王路过武靖办公桌又折了回来,原来还是看到了桌子上面的牛肉干,她开心地将牛肉干拢进口袋又大步流星出发了,李嘉丽喊道:“凡凡回来!”

只见李凡凡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往门口走去,丝毫没有听见喊声,李嘉丽以为自己站在橱子后面她没有注意,武靖压低嗓门对李嘉丽说道:“李总,喊她名字是没有用的,要喊二姐!”

李嘉丽喊了一声:“二姐!”

果然,正在大阔步踏向门外的凡凡突然定格在那里,警觉地回过头来间道:“人呢?谁在喊我!”

李凡凡坐在李嘉丽办公室终于可以不吃牛肉干了,李嘉丽间道:“这两天挺好的嘛,都开始出去跑项目了!”

凡凡咧着嘴笑了起来:“实话实说李总,要不是终身大事我还真的去跑项目了呢。我和五姐JL两人参加相亲大会去了,露天酒会的那种,市政府有个秘书好不容易给我找到了糖浆松糕布丁,英国的牌子哦,我觉得那个家伙应该是看上我了。你说锉不锉,五姐非说这个男的是她前男友,还威逼我如果再留下来吃布丁,她就不让我搭她的车回来。结果我下了她的车,她却没人了,这不我正在找她呢!”

李嘉丽笑得不行,心想这英国著名大学学风浸染出来的妹子还真是不一样,凡凡的海归特色全部体现在她的西式思维和做事风格里面。她的父亲是上市公司的蓝事长,家里是几套别墅轮流着住,但是你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骄奢的踪影,她总是和一堆普通人家的孩子混在一起为看得见的那点薪水打拼。

李嘉丽问道:“那你千吗非要搭她的车呢,你自己的车呢,你也可以打的回来呀,为了一趟车费失去一个老公多可惜呀!”

“呀!李总,有顺风车的便宜哪能不赚呀!那里哪有什么老公,都是些傻帽,顶多损失些布丁吧。”

对于这位曾经在上海证券工作过的大龄女海归,李嘉丽只得屏住气息沉下脸来:“那你先给我说说大地重工项目,为什么小童不做了却给了你做呢?”

李嘉丽是因为看好大地重工,怕放在凡凡这个毛丫头手里给砸了,这姑娘依然笑容灿烂:“李总你说的是,可是小童被停职检查了呀!他没有办法做啦,刘总说过了现在谁方案报得好就给谁做,大家现在都在抢着报方案,早晚项目要落在刘总的人手里,小童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干吗让别的部门人做呢,所以让我也抢着报方案叹。”

李嘉丽当时就蒙了:“小童已经被停职?什么时候!”

原来余小童已经被停职检查,具体原因是协助企业制作虚假资料。检查期间不得从事任何项目工作,刘文雄的目的是让小童在不能做业务期间把大地重工换成他的亲信来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查自己的人,李嘉丽竟然都不知道,这还了得!

总裁办公室硕大的落地窗外巳是华灯闪烁,李嘉丽压抑不住的怒色让曹克成内心烦躁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由他亲自来收场,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赶紧处理掉。

这个长相高大帅气的男人已经渐露中年男人的颓唐迹象,前额深深的皱纹和微秃的头发显露他用心过度,无形中却也给他增添了成熟的男人魅力。他歪着头斜吊着眼睛看着李嘉丽:“跑!整天就知道瞎跑!底下人翻了天了你都不知道!”

李嘉丽心里叫苦,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狐狸先给我上眼药!她知道曹克成现在是站在刘文雄那个阵营在撤自己的兵,他需要两方阵地势均力敌,这样才能保住他稳居的平衡点。

她不买账直接摊牌:“余小童罪不至此,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这么处理,还让不让人干了!”

曹克成假装糊涂:“这小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他这个时候作死你说咋办?”

李嘉丽恨恨地想,刘文雄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药呢,这么来不就是冲着大地重工下手的嘛!这个老狐狸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是明着帮刘文雄我还能怎么办呢。

曹克成叹了一口气:“唉!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在保你呢!这件事情大家都在盯着你,有人提出部门老总也要负领导责任的,按道理你是要跟着被处分呢,为了保护你我是坚决不同意牵连小童之外任何一个人的。”

李嘉丽心想小童这次真的是完了,弄了一曰个好项目没做成不说还把自己给搭了。她心里窝火,明明是掉人家挖的坑里了,眼看着项目跑了却一点儿招都没有。

曹克成最后还是使用惯用的笼络战术,他站起身来陪着李嘉丽往外走:“处理重了对你我都不好,赶快下文给他个处分把这事情了了。让他现在先退出所有项目,你辛苦点,过两天带你去上海见个平台公司的大老板。”

对于李嘉丽这个挂帅的穆桂英,曹克成知道对待她的分寸,既要捧她七分让她卖力,又要压她三分不能让她翘起尾巴。在大家看来李嘉丽是曹克成的宠儿,只有他们俩知道这之间其实都只是博弈的过程。

回到办公室,她没有开灯,被曹克成激起的愤滋让她颇抖着手点起了一支烟,她给公司创造了那么多的利润,可是权力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因为地位的差异,随时都会成为被弃的棋子。没有权势作为依附的靠山。空有一身再强的武艺,最后也只能落得两手空空。

她想起了安欣,打她电话处于忙音,再打余小童竟然是关机!火暴脾气的李嘉丽将手机摔到桌子上面,坐在没有开灯的办公室抽起烟来。

她凌厉的五官棱角分明,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个在职场厮杀的铁腕女人,你会从她那发光的眼睛里面看出她不达目的哲不罢休的狠劲。此刻这个寂寞的身影萦绕在淡淡的烟雾之中。窗外闪烁的宽虹灯光在她脸上映照出各种变幻的颜色,她将手中烟蒂狠狠地掐灭,抓起电话打了起来,慢慢温柔的笑容开始弥漫在她的脸上。

“喂,是敬爱的林市长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海坐在驾驶员开着的丰田车行驶在车流之中,每天只有当他坐在这个胖胖的几乎不大说话的小伙子身后,他的身心才会彻底地放松。这会儿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途中短暂的休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论他身处哪里。内心都是充满着紧张和焦虑,哪怕是在度假中的阳光沙滩或者被布置成极度温罄的卧室,他都无法逃脱那如影随形的焦灼,聪明如他知道这是成功者必然付出的代价之一。

这个经常一语不发的驾驶员胡凯,和林海两人默契相处多年,是林海亲自选拔出来的驾驶员。胡凯知道林市长信任他,但他做梦也不会知道身边这个被称为市长大人的领导内心,竟然已经把他当成亲人来信任和依靠了。每天胡凯看到身后的这个男人,都会有一种可怜他的想法,这种市长过的日子如果给他他是万万不会要的。

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是同学聚会时候留下的李嘉丽的号码,对于这个在江湖名声不亚于自己的老同学,林海内心不把她看作是前女友,而是一个有着像男人一样野心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李嘉丽从来不主动联系自己,突然看到这个号码林海感到肯定有事情发生,他立马按了接听键。

胡凯开着车子余光看到反光镜里面林海眉毛拧成一团,眼睛径直瞪成铃档:“什么!安欣在你那里!她怎么会在你那里?她不去银行工作怎么会去你那里?”

挂掉电话,林海暴怒地用手捶着座椅,胡凯看到林海的眼睛像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感觉林海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胡凯!你马上订明天去南江的机票,你和我两个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胡凯知道如果是公事,林海会通知秘书办理,只有他私密的事情才会让自己去做。胡凯部队复员后,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读小说,领导不坐车的时候他都是在读。他记得二月河在《雍正皇帝》中的一句话:有好奇心的奴才不得好死!所以他对林海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好奇,也不去猜测,他只知道不能逾越雷池一步。

林海心中翻江倒海,他无法原谅自己竟然没有关注安欣离婚后的去向,他是在极度羞愧的情况下和安欣迅速离婚的。安欣孤傲的个性令她和自己离婚后没有任何交集,他也深知安欣的能力足以渡过这个危机,所以换个城市找个银行工作是再容易不过的。但是他无法相信安欣竟然投奔在昔日的情敌旗下,这件事情令他直觉不是那么简单,李嘉丽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把安欣弄到自己身边不会没有目的。他林海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李嘉丽借安欣可以轻易地控制和利用自己。所以一定要过去把事情搞清楚,不能离婚没有出事,却在李嘉丽那里出了乱子。

他和安欣离婚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林市长老婆到另外一个城市工作去了。史明艳的逼宫让安欣再度失忆使林海无法走出自责的心境,也无法原谅史明艳。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什么都想得到!他打定主意不会和史明艳结婚,即使史明艳掌握着他的一切……

安欣推开办公室门看到黑暗中李嘉丽站在窗前吞云吐雾,她打开灯坐了下来没有惊动这个像男人一样的背影。许久李嘉丽转过身来看着安欣一言不发,然后她将窗户左边的一扇书橱轻轻推开,原来这扇书橱竟然是一个暗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隔间,有七八平方左右,沿着一面墙摆放着一个楠木的橱柜,橱柜正中供奉着一尊精致的镀金千手观音,柜子上面的香炉和木地板上面的蒲团一应俱全,齐整整的一个小佛堂。看着安欣吃惊的样子,李嘉丽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点燃一支香恭敬地对着佛像拜了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李嘉丽眼睛看着佛像,幽幽说道,此刻她的所有刚烈之气都消失无踪,换之满满的女人温柔。

“我从一个农村出来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孩子,能够打拼到今天,你不要以为我是靠我自己的天斌和努力。实话告诉你安欣,和你们这些城市大小姐不一样,我从小家里经常穷得没有钱交学费,每天被老师催促着补交钱,直到现在我还经常梦到老师催我交学费从梦里哭醒,那种惊怖和心痛你是永远都无法想象的。所以我的每一天都是要有钱赚到口袋才能睡着,如果有一天晚上我算了算这一天没有赚到钱,我会顿时失去了安全感。每一天我都是在这种绝望和希望交替中挣扎着度过来的。后来我发现很多成功人士都在信仰佛教,我也找到了信仰,所以我每天都要给菩萨上香,祈祷菩萨给予我业务成功和源源不断的金钱,你看菩萨真的就保佑我这么顺利地拥有了今天。”

安欣狐疑地说道:“佛教是宗教信仰,菩萨怎么可能像人一样,你给他上香他就给你想要的东西呢!”李嘉丽说道:“你不懂,真的很神奇,我想要的菩萨最终都给我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曾经有人嫉妒她的业务风生水起,就把她和客户在KTV醉酒拥吻的照片发给她丈夫,结果早就不满她不生孩子的东北男人立马宜布离婚。她也真是争气,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再次结婚,找了个坐拥全国连锁大超市的上海男人。

李嘉丽告诉安欣,公司里面不太平,因为收人相差太大,想把她踢出这个大门甚至于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大有人在。她之所以赶紧结婚是因为当时做了一个大项目,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她害怕会有人加害于她,结了婚会相对安全一些。安欣再次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现实生活里面的事情。

她问道:“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啊,有了安全感就证明你爱他吗?”

李嘉丽低下眼睛并不看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你就会明白了,我们俩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你理解的安全感是小公主所谓的安全感,我的安全感是金钱、物质和靠山!话说回来了,和谁过不都是一辈子!”

安欣看着李嘉丽倚着窗口吐着烟圈的背影,再看看袅袅的香雾后面镀金的千手观音,不禁思考着佛教和佛教徒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李嘉丽得知小童这几天关机是带着安欣跑到东港去营销一个发债的项目,她心里立马打了个间号,不对!这事情哪里有间题!他眼看着大地重工被抢走不闻不间竟然跑去做别的项目,这里面肯定有事!但是李嘉丽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一点李嘉丽不得不佩服余小童,这小子把安欣纳人阵营,说明他能一眼看出刚来的安欣潜在的力量,真不愧为小诸葛!

现在她不管余小童到底对大地重工怎么个打算,反正小童自己是没有办法做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能将这块肥肉落人刘文雄口中才是最最重要的,看来下面和刘文雄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起来了!

疯狂的贪欲到底能将自己带向天堂还是地狱从来都不是李嘉丽要考虑的间题,她只知道只要是别人都在抢的东西无论是金钱、权力和男人,她也一定要得到!她李嘉丽都有能力将其纳人囊中,她认为冥冥之中有一个保护她的护法神定会让她的心愿达成,她不会想到那个让她失去了平常心性的心中之神是否会是引领她进人地狱的魔鬼……

第六节 总裁梦

早上李嘉丽踏进办公室以后,她像往常一样门锁紧闭,在佛像面前上了一住香,袅袅的香雾缭绕在小小的佛完内,整个房间飘着淡淡的植香。阳光透过窗纱映照在小巧精致的镀金千手观音上面,楠木橱柜也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辉,令人仿佛置身于幽谷禅房。李嘉丽丝毫没有被这个柔美画面所感染,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时后将要出现的血腥厮杀场面,阴耸的双眼已经泛出阵阵杀气,她不能咽下这口气,余刁、童是她的手下,他停职了项目不能流落到其他部门,必须由她这个老总亲自来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给任何人抢走!

她低下头来双手合十虔诚地析求……

部门负责人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各部门老总已经到得差不多,只见刘文雄迈着他那特有的大跨步冲了进来,他时刻都是保持着一副要冲人战场的杀气,这个人大的高才生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每根神经时刻紧绷着,仿佛有着千军万马在他屁股后头追赶着。

他先是抬起头来迅速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双手紧搓,盘算着还有谁没有到。这时候李嘉丽怀抱着笔记本,上身穿着一件血红色长袖丝质上衣,一条香奈儿黑花及膝包臀裙,血红的朱唇上面黑亮的丸子头。扭着细腰袅袅婷婷地飘了进来。她一边对着众人频频寒暄一边和刘文雄开心地说着玩笑话,尽显社交达人本色。

会议开始,各人轮流汇报手中项目进度。到了机构业务部老总沈彬的时候,这个长相白净的最年轻老总开始发言,他先是汇报了一个基金项目,大家像是都没有听到一样,明显这种业务是虚晃一枪打头阵的,因为根本无法落地。紧接着沈彬清了清嗓子明显严肃起来,然后从他口中蹦出了“大地重工”几个字,这时候所有人都像给突然抽了一巴掌那样惊得张大了嘴巴,李嘉丽的心里则是猛地一抽,她猛然抬头将凌厉的眼睛射向沈彬,沈彬早有防备,心虚地低着头紧张地念念有词汇报项目方案。

李嘉丽知道这个项目刘文雄不可能善罢甘休放弃,但是现在竟然公然转手到了另外部门手里―刘文雄的心腹沈彬!这事太欺负人了!

为了不让资源流失,公司内部有不成文规定,部门之间业务在非正常情况下也是可以交叉做的,但是这么明刀明枪明着抢的行为孰能忍?

以前沈彬也是李嘉丽手下的客户经理,公司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沈彬一夜之间晋升为部门老总的秘密。他向公司提出辞呈,对曹克成谎称自己被公司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富华证券录用为业务部门老总,结果曹克成一时慌了神,为了挽留他竟然当场允诺给他同样的部门老总待遇,就这样沈彬立刻轻松成为公司最年轻的部门老总。后来在市里组织的金融业领导人会议上曹克成见到富华证券老大,曹克成就笑骂说起对方挖他的墙脚,没有想到富华总裁竟然发粉说绝无沈彬所说之事,曹克成一听气得差点吐血,自己混迹江湖多年竟然给一个毛小子给骗了!一时间曹克成杀他的心都有。

但是最终的结局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沈彬异乎寻常地备受曹克成和刘文雄两个人重用!沈彬能够同时被两方领导都宠爱的局面的确是匪夷所思,所有人不得不佩服沈彬征服领导人的神功,因为他除了一张撒谎和拍马的神嘴之外,一无所长。

李嘉丽知道这些都是刘文雄早已策划好的,让沈彬做明摆着就是把肉喂给刘文雄自己吃。李嘉丽立马将视线投向刘文雄,刘文雄装作没看见,没等沈彬汇报完毕,李嘉丽打断他的汇报:“对不起沈总!请你停一下!”沈彬心虚地看着李嘉丽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敢吭声,大家都盯着李嘉丽,等待着一场血雨腥风。

“刘总我有话要说!这个项目是我们部门余刁、童最早提出来的,在他停职检查期间项目怎么做是我们部门的事情,其他部门怎么会成为承办人呢?这个项目和沈总部门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部门已经和大地重工签署合作协议,刘总您看是不是由我们来汇报呢?”

刘文雄面无表情说道:“余小童事情性质严重,你们部门和领导都要深刻反省,关于这件事情我们还要另行会议处理你作为部门老总的相关责任。公司考虑沈总私寡债经验丰富,大地重工项目安排给他们部门是最合适不过,如有需要请你们部门还要予以配合。”

李嘉丽一口气差点给憋过去,曹克成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余小童事件不会再追究她的领导责任,怎么现在又变卦了,看来,为了大地重工刘文雄铁了心要把这块肥肉给吞了!

她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低头一看号码便立刻放弃叫板刘文雄,她闪身起来冲到会议室外,原来是林海打来的。电话那头只有一句话:“我在你楼下了!”

林海坐在一辆本市牌照的私家车里,驾驶员是一个年轻的胖胖男孩,李嘉丽上车以后车子立马驶出公司大厦来到不远处一个咖啡厅,进人早已安排好的包间,服务生倒上茶水以后掩门而出。

林海用眼睛瞪着李嘉丽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仿佛要看出她的所有心机和预谋,李嘉丽被他看得坐不住了,看来昨天他和自己通过电话后就决定飞过来了,这么做显然他是很愤怒自己收留了安欣。

“是安欣自己要求我帮她留在这里的,我能不办吗?她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怎么能够不帮她?”李嘉丽委屈地替自己辩解。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事情我是没有权利知道是吗?”林海恼怒得双眉拧在一起,他发怒的样子李嘉丽第一次看到,不由得心里虚了起来。自己之前有意瞒他,当时如果让他知道安欣要过来这事,这个家伙一定会用他的势力来阻挠。他不会让自己的前妻和一个江湖女侠在一起,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无疑他是有能力控制安欣去向的。李嘉丽知道自己虽然已经壮大到声名显赫,但是曹克成和刘文雄和她都是利益的三角关系,实际L自己在公司的内部没有真正的靠山,自己一‘个女人级别在他们两人之下,无法和他们进行实质上的抗衡,所以必须依赖外界的力量,只有使自己能够和曹、刘二人一样站在公司总裁这个平台,才能够和他们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博弈,而作为省委常委的林海则完全有能力将自己的愿望实现。

林海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他让李嘉丽保护好安欣,尽量做些简单的工作,不要让她抛头露面。林海知道自己亲自过来的分量,如果只是电话里面嘱咐几句效果是不一样的,他太了解这个老同学了,哪天这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旦做出什么事来,安欣必然要受牵连,那时候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别看自己已经和安欣离婚了,可她仍然是然然的妈妈,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现在过来一趟让她小心点,李嘉丽是聪明人,看到林海亲自跑来一趟定会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安欣是没有防人之心的人,一定要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不要在安欣身上动歪念头。

李嘉丽直接说自己在公司的职务只是老总,权力有限,有些时候是没有能力保护安欣的,林海听到长叹一声,果然这个女人的心思他没有猜错,最终还是要利用自己的权力来给她想要的职务。林海只觉得安欣在这个充满心机的女人手下,早晚要出事。可是目前没有办法,又是老同学,无论冲着哪个方面自己都应该满足她的要求。

他说:“你想要什么,公司副总裁吗?”李嘉丽听到这里心里暗自高兴,说道:“我需要这个位置,你能够做到的话就帮我!”林海没有吭声,他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告诉李嘉丽:“她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望着他冷峻的背影,李嘉丽暗想。林海是一个让女人读不懂的男人,他骨子里艺术家的天分无法磨灭,也许他根本就不应该从政,在他面前女人就像每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美的本能致使他不会放弃鉴赏每一件艺术珍品的机会。且没有止境。所以这对于爱上他的女人来讲是极度痛苦的,更为极端的是他真实生活里面需要的女人却又是极其普通和生活化的,这种分裂的人格也许只有胡兰成才能有吧,从他身上不难看出为什么胡兰成最终只能在村妇那里寻求到了安慰。李嘉丽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林海的女人,能够看到他骨子里面的所有本质,她暗暗庆幸自己当年的决断,谁嫁给了他谁就是最终伤了自己最深的人!和爱他相比,李嘉丽觉得更爱自己,所以只有离开他!

李嘉丽此刻觉得自己才是人生的赢家,只有掌控了男人和自己命运的女人才能得到金钱和运气,什么爱情都是狗屁!在她眼里那都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的把戏,在李嘉丽看来那种真正的好男人以及纯真的爱情全都是书上写的骗人的故事。

安欣这个爱情至上的女人被命运抛弃得如此悲惨,只能让她坚信她李嘉丽的人生信条才是最正确的,成人的世界里面除了安欣这种被爱情伤害得体无完肤的白痴之外,就是她这种游戏人生的女人。安欣怎么可能再会得到真正的爱情和好男人呢?等着看吧,那个傻女人的将来不定怎么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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