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门,王妈便道:“这位主子叫朱云奇,是王爷的正妃!”
青青哦了一声,然后小声道:“玲珑多谢王妈提醒!”
“奇妃娘娘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父亲是当朝的翰林,正二品,是高贵出身,姑娘是比不过的,仅让你候了一会,那算是…”
青青赶紧应道:“王妈,玲珑省得,玲珑知道自己出处!”
王妈看了青青一眼又道:“这要去的是侧妃娘娘,名唤陆采珠,虽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但是也是正经出身!”
青青心里有些发苦,眼睛有些酸,不过就算自己没有那么遭遇,就老漠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爹也一样不能跟人家比的,于是赶紧点点头道:“王妈,玲珑都省得!”
王妈又道:“这个珠娘娘是昨夜与你同时嫁入王府的,本是没什么身家背景的,但是王爷却爱慕这个娘娘,甚至不惜丢了王位娶回来的娘娘,你应答时千万要仔细!”
青青才知道昨天夜里的喜乐是王爷纳妃的喜乐,自己是冷冷清清被抬了进来,人家却是吹吹打打闹了大半夜。
青青听王妈接着道:“而且老婆子听人讲,这珠娘娘脾气很大!”
青青被王妈摔了镯子,心里是气恼王妈的,甚至怕是谁派来管她的,但王妈冷着脸,处处都提醒着她,又不象谁派来监督她的,青青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由得跟王妈生出了些亲近。
因为跟着老漠东躲西藏讨生活,青青比较习惯打量周围的一切,府上看上去比一般的人家要大,似乎北面还占着一处湖,只是不知何故,府里所有住人的院子都集中在南面,而布局又欠合理,因此显得很有些拥挤。
陆采珠的院子是焕然一新的,从两扇朱红漆着的大门走进去,眼里全是一簇溜带着喜庆的崭新,青青跟着王妈也算走了大半个府,在青青的眼里,这个府就带着一股子墓气,东西都是半新半旧的,人都半死不活的,就象一个坟墓一般,独独这个陆采珠这里有了不同,带着一股子府里别的地方没有的鲜活气。
在院门口站着等传话,青青略做了一下区别,朱云奇院子里的人清高不搭理人,这陆采珠院子里的人是盛气凌人不搭理人。
一等又是半个时辰,青青估摸又是一次下马威,里面却传来了话:“进来吧,王爷与娘娘还没起,到落雨檐下侯着!”
青青才知道是来早了,见王妈示意进去,忙乖乖地走了进去,王妈也跟着走了进去,来到屋檐下等候。
院子里还摆着不少油漆一新的红色箱笼,大约是新娘子的嫁妆,本来让青青觉得不小的府院,连人家的嫁妆都没地方放,青青有些闹不懂是新娘子家的嫁妆多了,还是这府邸太小了,略等了一会,一个男子披着件新郎的喜服,怀里抱着只白猫,从正房走了出来。
青青本是低着头,一个不经意看到那男子,一下呆住了。
眼前这男子,也就是青青所嫁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她用一两银子买下来的东泠国景王颜如玉。
颜如玉竟是这一府之主,青青提了好些日子的心一下宽松起来了,当年在岭头镇,如果没有自己,这厮怕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鬼。
青青在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就这么个小屁王爷,凤琼妈妈担心个什么,那副样子好象自己从此进了什么魔鬼窿一般,真是妇人见识,在岭头镇自己可以把这个小屁王爷玩得团团转,在这什么东泠国的皇城,自己难道就不能照样把他踩在脚下了?
一想到将要把颜如玉这样的王爷踩在脚下,青青顿时觉得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自己受了那么多罪,如今总算是时来运转了,不奢求别的,在颜如玉这里倒不一定要作威作福,只希望寻处安生的地方,舔个伤口什么的就行了!
一别四年多,颜如玉依旧如当年那模样,苍白浮肿的脸,猥琐的身子还是象得了软骨病一般,这厮就是不能挺胸昂头的象个男人样!
四年前,青青从心里是轻视颜如玉的,而如今,青青虽觉得自己经那军中、“红合楼”这些污淖的地方,按理说是配不上这么个人物了,但还是从心里轻视这厮。
颜如玉刚走到门口,从屋里飞出一个白瓷盏抢在他面前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听到里面有女子不依不饶的哭闹声。
青青知屋里的主一定就是新妇,这么凶悍,不由得担心地看着颜如玉,心里却更轻视他了。
颜如玉被那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哆嗦着把刚迈出来的脚又缩了回去,听到只有哭声没有别的动静才又把脚迈了出来,看到王妈与青青才嗯了一声稍站直点,披着的衣服偏又滑地上去了,他正要弯下腰要去捡,那只白猫又从他怀里跳出来跑了,颜如玉一边急着抓猫,一边又想捡衣服。
本轻视着颜如玉的青青赶紧上前一步给颜如玉把衣服捡了起来,衣服上带着一股香腻腻的味,还如当年,青青还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颜如玉终于抓住了猫,接过青青捡的衣服嗯了一声问:“你等是新来的老妈子、丫头!”
王妈便上前道:“王爷,老身在府上当差已经有五年了!”
青青不曾想颜如玉对于一个当差五年的老妈子也不认得,这厮实在太需要人敲打敲打了。
颜如玉的小眼睛一睁有些奇怪地哦了一声:“小王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青青没想到过了这四五年,这颜如玉还是自称小王,想来身份地位与当年也差不多,王妈又指着青青道:“这是‘珍宝斋’的鲁大掌柜送给王爷侍姬玲珑公主,说是做新婚贺礼!”
青青终于弄懂自己的身份了,与嫁不嫁人其实没有多大关系的,几年前听水氏讲过那大户人家妾的生活是非常惬意的,很多年都以为是真的,在“红合楼”青青才听那些姐妹们私下有讲谁被哪家有钱人赎了去做妾,给正室打死;谁又被赎了,男人几天就厌了打了个半死卖了….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多了,青青就知道那妾可不是水氏所讲的那么美好!
颜如玉听了王妈的话,大退了一大步才连连嗳嗳了两声道:“这…这…鲁家也太…太客气了,小王娶妃,他们送…”说着指着青青着,“送这么个贺礼,小王…”
青青一下有点没明白,明明是花小楼与太子在那里折腾,怎么最后又成了跟那凤琼妈妈有一腿的什么“珍宝斋”的鲁家把自己送给了颜如玉。
不过,整个事情没有任何人找青青商量过,她弄不弄得明白显然也没有人需要她明白,花小楼与太子合谋之计,就是用她的坏名声来坏这颜如玉名声的,只要坏了颜如玉名声,她落个什么下场,想那花小楼与太子也不会有人管的了。
王妈听了便道:“王爷,这礼人家昨天就送来了,眼下又不能退回去,就暂时安置在了‘落香园’了!”
青青一听原来自己这份贺礼是颜如玉都不知道的事,王妈就敢做主把自己安排住在“落香园”,可见王妈在这王府中不会是个小角色,按青青的想法,小角色是断断不敢做这样决断的。
颜如玉听了便点点头道:“也好,也好,鲁家是家大业大的,人家一番心意,退回去也不太好,不要因此小事而伤了和气,这个紧为重要!”
青青不太明白这些达官贵人与有钱人是怎么交往的,就算青青年纪尚且小也不由得为颜如玉担心:他不想伤了与这鲁家的和气,落入花小楼与太子的圈套,会不会因此而损失更大?
青青正在寻思着将来的如何,却听里面有人极是生气地道:“哟,这个银样蜡枪头的人,本事没有,却还有胆子收别人送的女人,今天我可得长长见识,红莲把那贱人给我带进来!”
于是一个三分俏丽七分泼辣的大丫头从里出来冲青青一指叫道:“我家小姐叫你呢!”
青青一听头皮一紧,这陆采珠讲颜如玉是银样蜡枪头还真是夸了颜如玉,青青认为他连银样也没有,偏偏还与这王妈在陆采珠的正门口讲这番话。
王妈赶紧推了青青一下,青青只能硬着头皮迈进了屋。
颜如玉看着青青进门的背影,有几分纳闷,看这丫头刚才的眼神,她好象认识自己,自己这副面目与她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可能认识自己呢?
青青走进屋子,这间屋子布置得比外面还喜庆,只是颜如玉这人大约比青青还俗,这间屋子在青青眼里真是喜庆得俗不可耐。
正中的榻上坐着一个绿衫子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那侧妃娘娘陆采珠。
陆采珠生得一副好模样,凤眼桃腮,盼顾有情,自有一番风情,还和这东泠国的美女们略有些不同,东泠国的美女多樱桃小口,而这新妇的口却象西雀国的妇人略大而薄长,与那多情迷人的凤眼配在一起,生生就生出了一副颠倒众生的风 流象,这种风 流象让青青有点眼熟。
这娘娘美是美,只是刚成亲第二日就穿身绿衣服,青青总觉怪怪的,莫名地很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