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声下气的认错,木灵也再不好端着架子,她虽然不是容易就此罢手的人,却也只想在这个时候给丞相夫人一个小小的教训灭灭她的嚣张气焰。便上前几步含笑看着丞相夫人道:“丞相夫人快些起身吧,我哪里担得你这么大的礼数。”
木灵一边说着还上前借力在丞相夫人的小臂上搭了一把,丞相夫人借力起身时抬眼看向木灵,只那一眼分明没有求饶时的谦恭,反倒阴狠几分,就像是要把木灵活活拆了一般,恨不能挫骨扬灰。
而木灵素来也不是能任人欺辱的主儿,她状似无辜的向丞相夫人笑了一下,眼里却有十足十的张扬,眼珠子还悄悄瞥了一眼连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丞相夫人这时候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也只能收敛目中凶狠,心不甘情不愿的拜谢说道:“妾身谢太子妃娘娘宽宏大量。”
连宏和齐淑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暗中那点小动作,齐淑兰虽然心中气恼,可是连宏却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她也不能出言训斥木灵说她有失礼数,只能在心里憋着。
凌春在地上还没缓过劲儿来,刚才董嘉那一脚着实有些用力,而月馨看着连宏偏向木灵,为了把这事儿尽快遮掩过去便也甘愿“受辱”一回,她抹了抹残留的眼泪,开口时声儿还是有些不对劲,只见她声泪俱下的向齐淑兰哭诉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凌春这个丫头会惹出那么大的祸事,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奴婢……”
齐淑兰自然舍不得责怪月馨,毕竟月馨在她眼里一向都是乖巧可人得很,此时连忙出言安慰说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好孩子,快些起来,此事与你无关,陛下自然会为你证明清白,快别哭了。”
齐淑兰边说还向身边宫婢使了眼色,让她去扶月馨起来,月馨这才抽抽搭搭的顺势起了身,一张小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谁看了都忍不住要疼惜几分。她委委屈屈的转过身来,看到一旁的木灵,便吸了吸鼻子上前歉意说道:“太子妃娘娘……我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更差点害你被人冤枉……一切都是臣女的错,臣女甘愿认罚。只是、还请,还请太子妃娘娘不要将此事牵连到我的母亲……”
月馨这话说的似是而非,放在旁人耳朵里听着定是木灵这人私仇公了,以此事故意诬陷她,还要一举把丞相府中人都拉下水。只是众多皇亲在此,光是这么想想罢了,谁又敢嘴上这么说?
木灵眯了眯眼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的月馨,觉得有些好笑,便说道:“月馨姑娘这话说的有趣,我何时说过甚么要牵连丞相夫人的话?丞相位高权重,尚且需要他来辅佐陛下,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与太子成亲的内宫女眷罢了,国有国法,我尚且做不得那么多的主。”
木灵轻描淡写几句话,却已经不止一次的说了她现在已经和连狙与成亲的事实,而月馨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得不到,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木灵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月馨一眼。
梦芯却微微眯起眼来,看着木灵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果然没有看错。木灵绝对不是那种传闻中只知道刁蛮任性的女子,说实话她也佩服月馨这张嘴说空话,不用打草稿的本事。只不过月馨就是输在脑子上,而且太沉不住气,但凡有一点能拿主意的本事,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而齐淑兰见月馨如此也实在心有不忍,虽说还得指望着木灵去向木楼重求药,可她心里到底是多偏向了月馨几分,便侧首向连宏恳求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妾看便算了罢,妾怎么说也是看着月馨长大的,她万万不会去指使身边侍婢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陛下饶过月馨。”
齐淑兰都开口为月馨求情,她也适时地住了口,然而连宏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目色沉沉,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齐淑兰都摸不通透。众人也就只能这么静下心来等着连宏的决定,毕竟他才是执掌生杀大权之人。
而这个时候,月坤跟着丞相夫人那个侍婢走了进来,而月丞相也在他们前面,原来,月坤虽然说进宫,可月丞相并放不下心来,所以没到半刻钟也赶了出来。父子两个急急忙忙赶往太子府中,月馨转头看向父亲和兄长,原本慌张的神情逐渐变得欢喜,而瞳仁里也终于绽出几分光彩来。
“父亲!哥哥!”
月丞相看了看月馨并没有说话,他在来时已经细细问过丞相夫人的侍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看见这样的阵仗,自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月坤走到月馨身边示意她放下心来。月丞相缓步走到连宏面前拱手行礼,说道:“陛下——老臣来迟,竟不知小女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都是老臣教女无方!望陛下恕罪!”
连宏看着月丞相,沉吟片刻才说道:“丞相何出此言?”
“老臣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凌春毒害太常丞家千金一事实在是小女之过,她身为主子却没有管教好伺候自己的丫鬟,实在是不该。——老臣与夫人平日里也多娇纵女儿,才使她不知天高地厚犯下如此过错!老臣身为丞相,府中家事若是不能以身作则,那还有何颜面辅佐陛下!小女有罪,还请陛下和娘娘责罚!”
月丞相此举,本是以退为进,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大庭广众之下,陛下怎也不好重重责罚月馨,真论起来最多不过是让她吃点皮肉之苦,或许连这都算不上。
而丞相夫人又如何能知道丞相的意思,本来是盼着丞相能跟连宏求情,却不料他却说出来那样一番话,毕竟她也是月馨的母亲,又怎会不着急?眉头一皱连忙出声试图劝阻丞相说道:“老爷,这万万不可——”
而月馨也被父亲对皇帝说的这一番话吓到,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父亲……”只不过母女俩的话还没说完,丞相便回过头来怒斥道:“还说个什么!都是你我平日里太娇惯她,才让她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受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果然,被月丞相这一喊,丞相夫人和月馨都不敢再说话,月馨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而一旁的月坤最是看重小妹,这会儿听父亲说让连宏处罚她,便顾不得月丞相,直接跪下向连宏求情道:“求陛下开恩,我妹妹平日里最是温顺乖巧的人,也在皇后娘娘身边待了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皇后娘娘和您应该都最为清楚才是啊……馨儿又怎么会随意指使身边奴婢去陷害董姑娘呢!一定是这贱婢自作主张,馨儿对此事可是完全不知情啊!”
月坤在旁求情,月丞相的目光又沉下几分,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也就罢了,怎么连平常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当真是关心则乱啊……
连宏尚且不语,而月坤说完之后见他没说话,心中便更加着急,四处看了看,发现在一旁嘴边还有血迹的凌春,不由得怒从心起,另外也是想尽快把月馨身上的嫌疑打消,便起身快步走过去狠狠踢了凌春一脚,说道:“你这贱婢,害我妹妹且还不够么!还不速速认罪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