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途见太常丞松口,便也知道此事对于月馨来说还有回转余地,他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发白的女儿,沉声说了一句:“还不认罚?”
月馨被父亲这一声喝弄得回过神儿来,不由得心有余悸,不过也是渐渐放松下来,她到现在才知道父亲真正用意是什么,这样一来既受了罚又可免去其他罪名,何乐而不为?连忙跪下谢恩,声儿也微颤:“臣女领罪,叩谢陛下圣恩——”
一旁丞相夫人瞧见了,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月馨不会被怀疑,即便是陛下有疑心,这会儿她也算是受了罚,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梁氏在一旁观望已久,内心愤愤不平,关于这事,肯定和月馨脱不了干系,但在这样的情势下,丞相这条老狐狸居然还是走了一步好棋。现在若是不趁机扳倒月氏一家,定是后患无穷。正当她准备出面为木灵说情时,被母亲拦住。
梁夫人略显惊慌地盯着她,小声质问:“干什么去?”
“给太子妃说情。”梁氏不明白母亲为何要阻拦,“母亲何故慌张?明明是我们胜券在握……”
“你不要命了?你有几个脑袋也敢和丞相家作对?”梁夫人死死握着梁氏的手,摇了摇头,不准她去。梁氏十分为难,朝着太子妃的方向看去,木灵正巧也在回头看她。梁氏面露难色,有些歉意地朝木灵微微颔首。
木灵会意,知道梁氏有她的难处,毕竟以梁大人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目前还不足以能和丞相抗衡,如果今天梁氏为了给自己出头而得罪了丞相,那她父亲的仕途前程岂不是要跟着一起断送了。梁氏的心肠是好的,只可惜大敌当前,不得不留后路。木灵想着梁氏居然能为了她,甚至都要不顾性命也要与丞相家一搏,实在是可歌可泣,她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给梁氏报以一个由衷的微笑,摇摇头表示感谢。
丞相见女儿已经请完了罪,想着作戏要作全套,转身又给木灵行了个大礼,摆出一副凄惨苦相:“老臣替小女馨儿给太子妃娘娘赔罪。”
木灵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可她打心眼里只觉得可笑,但还是故意配合一下:“丞相快快请起,本宫虽说是太子妃,但论资排辈,丞相这一拜本宫只怕也是受不起的。”
丞相见状,忙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太子妃娘娘如此深明大义,老臣敬佩。小女年纪尚浅,又娇生惯养,不谙世事,在这后宫不小心一步行差踏错,让娘娘受惊了。老臣恳请太子妃娘娘能高抬贵手,放小女一马。老臣明日就备上厚礼携上家眷,登门致歉。还望娘娘能平息怒气,不要因为这点不愉快伤了玉体才是。”
木灵见他言辞恳切,皇上也有了定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一想到丞相位极人臣,心中城府定也是深不可测,虽说现在看起来满面笑意,肚子里指不定藏着多少心机。但是当着这满屋子的贵族的面,为了从长计议,木灵也只能笑脸盈盈地回应道:“馨儿妹妹年纪还小,不小心做错点事情也无伤大雅,父皇母后既然已经有了决议,本宫当然顺从他们的意思。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丞相您跑一趟了,只要馨儿妹妹知错能改,便是极好的了。”
一旁看戏的贵族们见木灵如此宽宏大度,都大吃一惊。他们所耳闻的西城公主都是何等的泼辣刁蛮,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善解人意,大局为重,颇有主母风范,日后定当非同凡响。
“太子妃娘娘所言极是,老臣日后一定对小女严加管教,再不会多生事端。”丞相本来还想借着木灵的话再趁机将她一军,但木灵实在是无懈可击,他也无从下手,只得作罢。
齐淑兰也对木灵刮目相看,她本来还因为从前的事情对木灵心怀芥蒂,现如今这样看来,倒是自己小肚鸡肠了。她竟然有了几分悔意,自己从前器重不已的月馨,竟然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情来,害人害己,虽说月途这个老狐狸够圆滑,能撑住几分场面,但是皇上那边,肯定对自己有了嫌隙。——这简直就是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实在是可笑又可恶。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了月馨,齐淑兰也算是借此看明白了木灵的为人,也算是一桩好事。
“月大人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行为处事已经可以说是群臣典范,有其父必有其女,月小姐在宫中常伴母后两侧,替母后分忧,温良俭让的美德定也是被人人称颂。本宫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也仰仗着月小姐,虽说这事牵扯到了月小姐,但本宫相信这并不是月小姐的本心本意。本宫向来对事不对人,日后与月小姐相处,定还是一如从前,情同姐妹。”
“娘娘真是折煞老臣折煞小女了,您是主子我们是臣,哪里敢随意与主子攀亲的。老臣只求娘娘能多多提点,好让这孩子能早日明事理。”月途抱拳行礼,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与冷意,但很快就被满脸凝重所掩盖,“娘娘请受老臣一拜,能迎娶您这位太子妃娘娘,是吾国之幸!”
齐淑兰见月途都对木灵改了态度,自己若还是像从前那样强硬,定会招来众人不满。她也索性换了一副笑脸,冲木灵招招手,木灵赶紧走过去请安。
“从前是母后错怪了你,竟不知你是这样好的孩子,你……不会怨母后吧?”
木灵赶紧福了个身:“母后这样说,不仅是折煞了儿臣,还显得生分了。儿臣自别国他乡而来,一时半会不能将连城的规矩学透,惹了母后不高兴,儿臣还要向母后赔不是才是。况且服侍父皇母后是儿臣的本分,何来怨这一说呢?母后莫要多心,不然,就是儿臣的过错了。”
木灵一张巧嘴哄的齐淑兰眉开眼笑,从前对她的厌恶也一扫而光。站在一边的月馨却是愤愤不平,想着自己费尽心力讨来的恩宠,竟然瞬间被木灵夺走,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向着那个女人,实在是可恨!
“去,向太子妃赔罪!”月途拉着月馨要给木灵赔罪,月馨下意识想挣开,满眼愤恨地盯着父亲,月途冲她使了个眼色,月馨无法,只得乖乖照做。
“太子妃娘娘,臣女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娘娘受惊了……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要打要罚,敬请娘娘吩咐……”
木灵笑着将她搀起:“什么罚不罚的,父皇母后都是宽厚仁慈之人,这么点小事就要打要罚的,岂不是失了皇家体面?妹妹放心,与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我们以后该怎么好好服侍母后才是。”
月馨心中确实有千百个不情愿不服气,但也还是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而大家都因为欢喜团圆而松了一口气时,一直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梦芯却有几分失落。这本该也是她趁机反击的大好时机,可如今居然被木灵化险为夷。如今大势已去,梦芯想要再扳回去,可以说是难比登天了。大势已去,想要出人头地,只能另寻他法。
殿中一派安宁祥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谁知道其中的暗潮正汹涌,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更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