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连珏身中剧毒,他跟齐淑兰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情,只是自己更是连城的王,尚不能自乱阵脚。再想到木灵应允他的事,便暂时搬出来试图宽慰齐淑兰,虽说他也对此事没有几分把握。毕竟木楼重此人心性不定,难保他会心怀芥蒂,不过现在有办法也总比束手无策好。
“皇后且安心,木灵是西城公主,而此事——寡人也已经交给她来办,木灵答应给西城皇帝写信求她父皇答应,她也会带回来兰玉银根治好珏儿的。”连宏一边说,也轻叹了一口气,毕竟连珏本是不必中毒的,那个刺客的目标就是自己,而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挡了一刀。只不过……如果这张榻上现在躺着的是自己,那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连宏眼神一暗,并不敢再想下去。
自古皇家,便是最风云诡谲之地,每朝每代皆是如此,当初连宏能坐上这个位置,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才换来如今的威望。
齐淑兰并没有发现连宏的神情变化,相比夫妻之情,她现在更在乎的也只有连珏。毕竟连宏是国家的王,后宫美人众多,恐怕曾经的那点真情,经过这些年的消磨也所剩无几,纵使连宏再长情,她也总是要为以后做好打算,万一这个时候连珏再出什么不测,那齐淑兰当真是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了。
她说过之后才自知失言,连珏是她的儿子,连城的太子不假,可是连城西城两国自建国以来便硝烟弥漫,战火绵延。她这个时候让连宏派人去西城取兰玉银根来,且不说木楼重那个奸诈小人是否会心甘情愿的看在木灵的面子上拿出来,就是他们派的人到了西城境内,会遭受到如何待遇还未可知。也是她忽略了这一点,才由着自己心意办事。
况且——在木灵到来连城之前,她也早听人说过了木灵在西城的状况,这丫头是否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她父皇拿出来东西救人,尚未可知。
只不过齐淑兰担心归担心,连宏未出责备之言,这对她来说便已经是一颗定心丸,否则今日的风波便又会多添一桩。而连宏刚刚也说过木灵已经答应写信回西城,让木楼重施以援手。因为有连宏这一番话,齐淑兰总算是暂时安下心来。不过也像她心里担忧的那样,木灵并不受木楼重宠爱,就算是她是木楼重唯一的女儿,恐怕能取回来兰玉银根的把握也没有多少,所谓写信,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连宏见齐淑兰没有刚刚那么着急,便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嘴上答应了,也不能不做,便向旁边待命的大臣下令,沉声说道:“那个刺客没离开多久,现在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势必要找到刺客——处以极刑!”
连宏的眼神阴沉的可怕,大臣也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自然不敢再拖延,战战兢兢应了,便即刻转身出去通知下属做好戒严准备。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御医和齐淑兰连宏夫妻两个,那些御医也都是胆战心惊,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莫要心急,木灵现在是连城的太子妃,总不敢欺瞒寡人,她说能——那就是能。更何况如果拿不到兰玉银根,寡人就算请遍中原名医,也要治好珏儿!——在拿到药引之前,你们几个,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也一定要保住珏儿的命,知不知道?”
连宏安慰完齐淑兰之后,自然也打算到了最坏的结果,不过他也一定不能允许木灵无功而返,再回身沉声警告了那几个御医一番,御医人微言轻,自然不敢造次,都是连声应下。
齐淑兰见连宏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因为不敢怎么样,连珏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儿子,连宏当然也不能拿连城的国体开玩笑,所以她此刻也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唯一着急的,就是希望木灵一刻也不要耽搁,赶紧把兰玉银根拿回来,这样,她也会记得木灵对连珏的恩。
太子府正院内室中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但是东苑那儿依旧是让人感到气氛压抑,木灵怀疑的盯着落芳,朱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没有蹦出一句话来。该说的她都说了,也就看落芳肯不肯对她坦诚。她能对落芳摊牌,就是摆明了要护着她,而且木灵相信,落芳都在董氏之死一事上帮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
现在的关键处,就在落芳会不会对她说出一句实话来。
落芳面对木灵的审视,竟然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公主年纪尚轻,可在一些事上确实有自己的见解,是不可小觑的。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想到木楼重的命令,又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的她,也明显局促得很,手指无意识的捏紧自己的裙衫,木灵自然注意到了落芳的这一个小动作,挑眉看向落芳,知道现在她是不会说的,既然软的不行,那她也不介意拿出来一回像齐淑兰的威风做派来,嗤地一笑,便转身回到凳上坐下,信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指腹摩挲着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落芳说道。
“你若不愿意说也无妨,左右今夜的风波够大,本宫也不介意再添上一桩,左右是为皇后娘娘身边除去一个不忠之人,倒也算是件好事,本宫还可以在她跟前露露脸。”
木灵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可眉眼之间却清晰显出了一个作为公主的威仪神态,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可周身的气度也让人不敢小觑。
落芳垂眼下来,她想起木楼重的话,更不知道她该不该跟木灵说出她的来处,毕竟皇帝之前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以免打草惊蛇。可是现在木灵如此,她倒是进退两难了。
木灵见落芳还是不语,便手摁茶碗,将碗底儿端端正正往案上一磕,挑起柳眉来,声儿也变尖了,“本宫好言好语劝你,你竟还是不说半句实话,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木灵这话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她本意也不是教人捉拿落芳,以她的理解,落芳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并且还是关乎自己,不然也不会费力不讨好的为自己作掩护。只不过她更怕身边而已出现一个凌春之流的奴婢,这样始终是个祸患。
落芳听见木灵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现在已经无暇去想木灵所说的是真还是假。现在木灵已经看出来她有问题,今夜又接二连三的出事,若是将她也算在里头,那势必也会连身后的西城也会牵扯出来。届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连宏的脾气一定不会让她在连城受死,只是回去西城之后,主上的手段她也是见过的。那手段,比连宏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只会教人生不如死——
横竖都是难受,更何况她刚才也想到木灵似对连珏有心软之举,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答应了连宏去给主上写信救连珏一命。其实她也明白木灵是被逼到了份儿上无路可走,只不过在那种情境下,若木灵一再坚持不会写信,想必丞相那帮老混账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到底还是自己心软,只是现在对连珏揣得什么心思,可就都不知道了。
只不过她若把此事先一步传回西城去,总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