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戒备森严,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对太子妃下此毒手?连珏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身为太子,在前朝自然有自己的党派拥趸,相应的,这么多年招来的敌人也不是单手可数的清楚的。可前朝后宫,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时之间他竟然也想不出来是谁敢动这样的心思。
他看见惊魂未定的木灵,心中实在不忍。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子被外人轻薄,自己的脸面又该往哪搁?他拔出佩剑,撩开黑衣人的领口,掉落出一个黑色锦囊,上面用暗银线绣了个栩栩如生的麒麟。
“麒麟?”连珏颇为疑惑,朝中除了三品以上的大臣,其余臣子皆不允许在衣物上绣麒麟纹样,如有违者,轻则罢官,重则流放。加上这个锦囊是用今年西域特供的云朝锦做的,看似平淡无奇,放在阳光下一照,精致的暗纹才能显出来。
云朝锦本是皇家特供,但云朝锦和宫中其他更加名贵的布料相比便略逊一筹了,所以王孙贵族基本拿云朝锦来打赏大臣或制成锦囊香包互赠为娱。
不过,由于去年年末西域突发旱灾,云朝锦的产量大不如前,今年进贡的数量只有往年的一半而已。所以,今年能拿到云朝锦的想必是皇帝非常亲近的人了,加上又有麒麟纹样。——连珏陷入沉思,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可是却还是觉得一团混乱。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想到能解决就能接受的。不接受,所以理所当然地选择不相信。
“阿骁,拿着这个去查。”连珏派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暗卫阿骁去探查。阿骁跟了他快八年了,一直忠心耿耿,加上他有一身好轻功,在江湖上的人脉也非常广,所以替太子办起事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效率也是常人的好几倍。连珏知道阿骁不会骗他,也不会可以隐瞒什么,派他去查,自己心底里也是放心的。
至于那两个宫女,死相可以说是非常惨烈了,被人一刀插进心口,一命呜呼。连珏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刀口的走向,不偏不倚,干净利落,倒像是个老手,但是这刀又轻巧别致,又像是个女子才会用的防身利器。
很明显,这并不是同一拨人。他也想不到,为什么一晚上而已,怎么就有那么多仇家要找木灵的麻烦?还是说,明面上找木灵的麻烦,实际上只为杀鸡儆猴,给自己一个警醒?
“先拉下去,好好葬了吧。”连珏转过身,柔声对木灵说,“这几日你就随本太子住在东宫吧,镜鸾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一点。”
“珏儿,你不要被这个妖女蒙骗了心!”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齐淑兰终于爆发了,走过来指着木灵就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皇后娘娘!您不要太过分了!”木灵抬起头,怒视着齐淑兰,她强忍着悲愤的眼泪,不想在这种为尊严而战的时刻显得自己过于软弱,“臣妾身为堂堂西城公主,秉持着结两国盟约的使命,嫁与你们连城!在连城一直安分守己,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有很多做错事的时候,也接受了您的惩罚。可如今臣妾在你们的宫殿遭遇歹徒袭击,差点清白不保,若不是拼命挣扎,只怕现在也不需多言,臣妾大可一头撞死。太子好心安慰,您居然还说臣妾妖言惑众!这个大帽子,恕臣妾戴不起!”
齐淑兰被噎的说不出话,她没想到木灵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她,还不留任何情面。不过她也该想到,木灵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积怨已久,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可齐淑兰仗着自己是皇后,后宫之事只有她做主,敢忤逆她的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抬手就要给木灵一个巴掌,但手还没挥到木灵的脸上,就被连珏拦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连珏,实在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也跟着这个小狐狸精一起反抗她的意思。连珏不慌不忙,赶紧赔了个笑脸:“母后息怒,您这一巴掌可打不得!”
“怎么?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女人,不打怎么长记性!”
“儿臣的人,儿臣自然会替母后教训,次次都劳烦母后动手,岂不让外人笑话我这个太子无能懦弱?”
齐淑兰一听连珏这么说,气消了大半,心也软了一大截,收回手,还是没好气:“珏儿,不是母后要多嘴,回回镜鸾殿出事,璟儿总是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她,今儿又是什么太监轻薄了太子妃,又靠璟儿来救命。你说说,这样的东西传到外面去,咱们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九弟和太子妃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儿臣绝对相信他们之间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谣言止于智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外面怎么传都是谣言,说久了也没人相信了。”连珏坚定地站在木灵这一方,就算是齐淑兰他也要将真相说出来,“这次的刺客身份扑朔迷离,母后若是还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上纠结困扰,耽误了儿臣查案,这皇家的脸面可才真的是要丢尽了!”
齐淑兰说不过连珏,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木灵,木灵被连珏护在身后,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连珏悄悄握住她的的手,暗暗安慰她不必害怕。
齐淑兰越想越蹊跷,她也冤枉,她也是被一个镜鸾殿的小宫女喊来的,口口声声嚷嚷着什么“太子妃出事了”,她这才十万火急地赶过来。她急急忙忙环顾四周,从身后的柱子那边把那个宫女拽了过来。
“你说!你喊本宫过来到底是干什么!”
小宫女跪在地上,不远处还留着一滩猩红的血迹,她闭着眼,战战兢兢地侧过脸,不敢看前方的惨绝人寰。
“是……是如绘姐姐……”她颤抖着指着那滩血迹,声音已经抖到不能完完整整地说完一句话,“是她……让奴婢去找您来的……”
“死无对证!”齐淑兰冷哼一声,作势就要把这个宫女拖出去打死。小宫女哭喊着,跪在地上不停地给齐淑兰磕头,额头都渗了血色:“奴婢不敢骗娘娘!打死奴婢也不敢骗娘娘啊!是如绘她跟我说……说太子妃身体不适,晕倒在殿里了,让奴婢去通知您来瞧瞧……事态紧急,奴婢也不敢耽搁,也没回殿里看一眼,急急忙忙就去您的长秋宫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欺瞒啊娘娘!”
连珏觉得她不像说谎,越来越觉得事态复杂。坐在一旁的连璟听了宫女的描述,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对啊。”
连珏警觉地回头:“什么?”
“本王可是明明白白看见有奇怪的人影闪进了镜鸾殿,当时虽然天色昏暗,但那模样本王远远望去,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本王瞧着,觉得不对便跟进去了。”连璟皱着眉头,自己的真实所见和这个宫女的说辞,看上去似乎有关联,可摆在一块看,又天差地别。
齐淑兰也糊涂了,她一向觉得自己聪明过人,没她搞不明白的事情。可今天这一遭,她算是要败下阵来,脑子里都快乱成了浆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她到底应该相信谁?
连珏想了想,还是紧紧牵着木灵的手:“今天也不早了,我也派了阿骁去查了个清楚。明天大概就有结果了,各位还是先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