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丞老泪纵横,仿佛也就是连宏不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董府上下必不会善罢甘休似的。连宏睨他一眼,说道:“寡人如何不在查!难不成在太常丞心中,寡人便是如此昏庸无道之人?”
太常丞一愣,随即连连叩首辩解道:“老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莫要误会老臣,只是老臣实在不忍心看小女横死……这才……”太常丞说来说去左不过都是那些车轱辘话,连宏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便抬手止住了太常丞的话沉声说道:“太常丞不必多言,寡人说了还你一个公道,心中自然是有分寸的。”
而月馨母女听见这话心中自然忐忑,原本以为此案尚可了结,却没想到梁氏那个丫头当中横插一脚,太常丞又不依不饶起来,况且连宏说这话,摆明了就是对她们两个情况不利,查到丞相府的头上且不说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极有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丞相夫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月馨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大发雷霆,而她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自然是要把伤害降到最低才是。
而太常丞说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是意有所指,梦芯则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她可巴不得让这把火在大一点,吵得再凶一点,两败俱伤才好。到时候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自己想要的。
现在俨然成了僵局,而连宏说完那句话之后也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反倒是都在丞相夫人和月馨两个身上打转,都是怀疑或明了的神色。丞相夫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这个时候不说些什么,岂不是干等着人来查?倒不如先辩白得好。
这么一想,她便面对着连宏和齐淑兰,行礼说道:“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察,我们家馨儿最是知书达理,更何况她同董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这样做她又能得到什么?这件事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可莫要受有心之人挑拨,再害了无辜之人。”
丞相夫人说的情真意切,自然,这所谓的挑拨之人也指的就是梁氏母女,可人家也根本不在乎这个,是非黑白,众人都能看得清楚,又何必多加解释?
月馨看母亲如此,便想着也来解释一两句,可千万不要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便也作势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臣女同董姑娘无冤无仇,实在是不知董大人为何要把这件事赖到我身上,诚如母亲所说,我若是害她,于我来说并无半分好处,小女……小女实在是不知,我何处得罪了董大人,偏偏要将婢女的过错强加在我身上……陛下,皇后娘娘……臣女冤呐。”
这母女俩一个接一个的哭诉,而梁氏等人压根不屑看,木灵也在一旁尚未出言。这个时候就算有心维护月馨的齐淑兰,也被这等闹剧搞得头疼万分。她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怨恨起太常丞来,分明是刚刚就可以了解的事,可这把老骨头非要纠缠到此时还不罢休!
现在眼看着事情成了个死局,齐淑兰这个时候更是想护着月馨都不好说什么,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有些厌烦,便转过头去皱了皱眉看着连宏,不免担忧说道:“陛下,你看这件事……且该如何处置?”
连宏听见了齐淑兰的话,却并没有做声,反倒将目光多停留在了月馨母女身上,眸光不免渐渐暗下来,若当真无罪,又何必接二连三的解释?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看来那个凌春还真是丞相女儿的替罪羊……连宏对于此事真相,心中大抵已经有了谱儿,只是却不动声色。转眼看向站在一边,仿佛跟她并没有干系的木灵。若是让她来做决断……恐怕这个事情,会更利索些。
连宏打定主意,兴致渐起,而木灵也明显察觉到了连宏投来的目光,却并未开口询问,眼下这番情状,也不是她能与连宏斗智斗勇的时候。这个念头刚落,那厢连宏便看向木灵说道:“眼下这太子府倒是成了大杂烩一般,各自有各自的道理。——那么太子妃,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了结呢?”
连宏此话一出,齐淑兰和太常丞等人俱是惊诧,他们都没有想到连宏竟然会问木灵的意见。月馨心中更是打起了鼓,木灵对此事的意见……她若是对陛下说怀疑是自己所为,那又该怎么办?却只不过一瞬便强压下心里的想法,她跟木灵甚少交集,此事就算是凌春做的,到时候木灵若说起关于她的一字半句来,自己也可以一问三不知。如此甚好。
而木灵更是没想到,连宏身为皇帝,竟然会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己。她讶异的看去,正好与连宏四目相对,也发现那双眼睛里分明带着点儿笑,一点儿都不像是没有主意的样子。木灵心中霎时明了,这狡猾的老狐狸——!
连宏既然这么说,便不可能还不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月馨的手笔,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至于问自己,也不过就是想借此事看看自己的态度。还真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齐淑兰不知道这两个人心里的弯弯绕,只是觉得有关连城颜面之事,问木灵恐怕也有不妥,便试探性的跟连宏说道:“陛下……此事牵连甚多,过问太子妃的意见,恐有不妥吧?”
连宏回过头看了齐淑兰一眼,说道:“有何不妥?太子妃此前也被牵连冤枉,更何况她现在跟珏儿成了亲,便也算得我皇室女眷,未来国母,此事若论起来与她也有几分干系,问问她如何想法,岂不更好?”
既然连宏都这么说了,齐淑兰也就闭上了嘴,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多有微词。而木灵这个时候也知道,即便凌春谋害董氏一事与月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现在找不到她任何罪证来证明月馨并非清白。更何况凌春更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想查,却也无从查起。
连宏,还真的是切切实实的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况且且不论有每一证据,月馨是当朝丞相的千金,高门贵阀大家小姐,若是轻举妄动,且不说真落人诟病,恐怕丞相一家也会心怀怨愤,动国之根基,到时候且别说她木灵会不会在连城站稳脚跟,怕是早已成了个千古罪人。
按理来说,齐淑兰跟丞相夫人走得近,若有她在旁存心说些什么,就算是最后找到了月馨的罪证,若是他们有心串通起来颠倒是非,也很难治得了月馨的罪,到时候月馨岂不更是逍遥法外得很?那自己这一番折腾,且又算得了什么呢?
思及此处,木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这道难题更是当朝皇帝给她出的,若是不给出个结果,怕是一时半会也完不了,那便再多拖他个一时半刻,怕也无不妥。打定了主意,木灵便抬头说道:“回禀陛下,儿臣认为太常丞所言在理,而此事细细想来还有些蹊跷之处,倒不如先留下凌春一条命,好好审问她一番也不迟。”
木灵这话算是说了个全乎,可月馨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只不过堂上现也无人注意到她那些小心思。而太常丞等人听见木灵的话,也连连赞同道:“太子妃言之有理——将这贱婢审问一番,确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