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接二连三散去,镜鸾殿中只剩下木灵和天青两个人。木灵彻彻底底舒了一口气,扶着桌案坐在椅子上,这一番风波闹下来她只觉得头疼万分,而且连珏的态度也实在是让她窝火得很。相处那么长时间,难不成她是什么人连珏还不知道?
虽说连宏让齐淑兰把此事压下来,不让宫中尽传风言风语,只是宫中人多嘴杂,她也实在不放心。更何况到底是什么人那么想置她于死地?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何寻起,木灵单手支额,眼神逐渐变得茫然,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天青手上还有伤,但是之前已经让连璟用巾帕包了起来,更何况公主如此,她倒也不把这点儿疼放在心上,垂眸看了看掌心,微微皱了皱眉头,再看看公主。还是担心更胜一筹,她缓缓走上前去,双手交握,微微颔首,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被天青这一声唤,木灵才算回过神来,她抽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天青掌心的伤口。把姑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皱了眉头。
木灵见状,才想起天青手上有伤,满眼都是愧疚之色,隐隐夹杂着担心。她忙拉着天青坐下,去柜架上取了药箱来,从里面拿出金疮药,小心的抽开瓶封,将药粉小心的拈在指尖上,不忘抬头嘱咐天青:“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天青看着伤口点了点头,血迹也有些干涸,被割破的皮肉与血痂微微粘连,木灵这才一点一点把药粉敷在伤口上。天青疼的紧咬住唇一声不吭,木灵也皱紧了眉,她此刻心中满是愧疚,明明连珏是冲自己发脾气,天青却因为维护自己而受伤,这实在是不该。
“公主,是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您,平白让你蒙此不白之冤……”天青看着木灵的面容,只觉得最近她也憔悴了许多,然而自己作为她的亲信,却没有及时保护好自家主人,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难过,看向木灵的眼神也有些心疼。她不由得又想起连珏和木灵剑拔弩张的情形,便更加担心。
“公主,若是因为此事坏了您与太子殿下的情谊,当真是不好——”
情谊?木灵听见天青的话不由得只觉讽刺,连珏若是当真有心与她修好,又怎会三番两次的疑她至此?难道他还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么?只不过天青这么说,总归是要安抚下她的,至于动不动情,也没那么要紧了。
木灵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天青的肩膀,满眼都是欣然,“没事的,你也没想到会这样,更何况太子殿下如此尊贵,他若是想什么,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而且此事是遭人暗算,他自会查明真相,你放心吧。”
天青听见木灵这么说,便勉强放下心来,木灵将她手上沾了血迹的巾帕叠好,吩咐道:“这两日你养伤要紧,没什么事就不必来伺候了,把这个扔了。”天青领命而退,木灵不由得又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先是她险被歹人夺了清白,又是连璟和她被人暗害伪造出苟且之事,被连珏撞破……这一件件串起来,倒显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莫不是一人主使,欲害两国邦交不成,渔翁得利?
连珏从长秋宫离开之后便觉心中万分憋闷,木灵只知道一味吵闹,母后又不属意木灵这个太子妃,更是多番劝告他,又有谁能知道他这个太子的难处?不过想到木灵,连珏还是动了心思想去看一看她的,便直直往镜鸾殿的方向去了。
连珏到殿外时正好碰见天青,天青看见他倒是怔了一怔,随后便进去通传,“公主,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这个时候听见连珏的名字,木灵还是有几分意外的。刚才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话也说的极其难听,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木灵越想越憋闷,只是想想,把连珏拒之门外更不是个办法,也难免会再落人话柄。更何况现在是他查这件事,若是不说,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心结。想到这儿,她先压下心中不平来,平平言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连珏进殿时,木灵正坐在座上,也不曾看他一眼,脸上笑色全无,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在她刚进太子府时还要僵。
连珏看她不起身行礼,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是来问她同连璟的事。连珏神色略带犹疑,尚不知该如何提起,思虑再三,方缓缓开口:“你同九弟一事……此前可曾看到了什么?若是有什么知道的,便都告诉本太子。”不知怎的,他此时面对木灵,却是字字小心,倒也说不出个缘由。而且毕竟此事关乎木灵,她若不说,便无从查起。
木灵瞥了他一眼,端得轻笑一声,颇带几分轻意,“太子殿下这会儿倒是肯听妾身解释了?”连珏只觉难言,便也沉默不语。木灵最看不得他如此模样,只是现在查清此事要紧,同他私怨倒也先放在一边,细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凝眉缓道。
“倒也没什么,左不过是我惦念之前宫中进来外人的事,便让天青去太子府上问你一问,她走后不久,我就想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就有人打了我一下,醒来……你便也看到了。”
木灵字句道来,也颇有些无奈之感,她本是句句实言,孰料连珏半个字也不肯听,非要大吵一架才痛快,当她是下作之人么?
连珏听见她这话也委实有些疑惑,前后两次说法一样,而且他刚才也想了想,木灵的性子也的确不是能搬弄是非朝三暮四之人,更何况他也不是没见过连璟和木灵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平常说笑,实在无甚可疑之处。只是——自己当初发那么大脾气,当真是因为觉得面上无光,还是……他真的有点,喜欢木灵?
木灵说过之后,便觉得也再没有什么话说,既然事情闹僵到这一步,她再说多也是无用,索性硬邦邦的又撇下一句:“妾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不信也便随太子殿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连珏心头还是有疙瘩,这会儿看木灵这么问,本来想好的说辞也顿时没有了想说出口的冲动,他毕竟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殿内一时寂静无言,气氛尴尬的可怕。天青在一旁也是低眉顺眼,不敢说一个字,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吧。
木灵那边等了半天,连珏也没有说一个字,她不免有些气恼。于她而言,此事本就是连珏有错在先。她也不想把气氛闹得那么僵,想要的就是连珏一个道歉,可现在他竟连一个字都不说。木灵越想越气,不由愤愤扭头,一双杏目里满是不甘,喊道:“太子殿下难道就不该道歉么?妾身明明清白,却被你胡乱责备一通!”
整个皇宫之中,若说敢这么对连珏说话的,恐怕也就只有木灵一个人了。而连珏心里尚有疙瘩,这会儿听见木灵这么说倒也不甘示弱,虽说冷静许多,可叫他这个时候服软,恐怕还是不能,“此事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你叫本太子如何心服口服?我看你也无甚大碍,既然问完了,那本太子也就回去了。”
连珏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眼径自出了大殿,走出宫门那一刻,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与木灵那样刻薄说话,只不过现在想来此事实在蹊跷,怕不是过往哪个在政见上与他素有不和之人,所想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