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仅二十出头的冷艳女子,乃是雄踞昆仑的广寒宫少宫主欧阳阑珊,比起其他客人,她的名气更大一些,却是因为她的一段屈辱“艳闻”:原来广寒宫曾欲与四川唐门联姻,要将欧阳阑珊嫁于唐门的二少主,武林中的一些门派不愿见到两家结盟,便施了美人计,让唐二公子恋上了一个素有艳名的年轻女子,竟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忤逆父命、以死相逼,娶了那名女子。而欧阳阑珊从此成了弃妇,唐门与广寒宫也结下了梁子。
欧阳阑珊并非受邀,而是毛遂自荐参加煮剑会的,这和广寒宫人深居简出的作风却颇相悖。对此她微微一笑道:“本宫对上官庄主景仰已久,故而主动来与煮剑盛会。大家不必感到奇怪。”
这时上官明富兴冲冲地跑进来道:“老爷,佳客到了!”
上官九雄满面喜色,倏地站起身来:“快快有请!”不片时,有两人被引进厅来。其中一人正是宋太君,满脸欣悦之色;另一人却是个青衫男子,英俊潇洒,手上托了一个造型古朴雅致的铜匣子。
欧阳阑珊霍地起身,向着来人咬牙切齿地道:“唐施霖?!”
众人瞿然一惊,敢情来的竟是唐二公子。
唐施霖老大尴尬,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小心赔笑道:“阑珊……”
欧阳阑珊将头一偏,冷冷地道:“唐公子请自重,本宫与你非亲非故,这阑珊二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唐施霖苦着一张脸,就此僵在了那里。
上官九雄打圆场道:“欧阳姑娘且请息怒。”待欧阳阑珊悻悻坐下后,便向唐施霖拱手道,“世兄千里送佳礼,上官某未能亲身远迎,失礼殊甚,还请世兄恕罪则个。”
唐施霖道:“上官庄主言重了。施霖总算不负家父和庄主的重托!”
上官九雄拂须向众人朗笑道:“上官某知天命之年,竟有望获得一件罕世奇珍。这说来还得感谢宋老太君。老太君于去岁煮剑会之时,提出要送给我一件天下间最独特的暗器。其时老夫便闻猎心喜,太君又说,这件暗器本不存于世间,只不过是她脑海中的一个构想而已,若要将之实现出来,恐怕还得寻匠人精心打造……”
宋太君这时接过话茬道:“要打造这样的暗器,只怕非得蜀中唐门不可。于是老身便寻上了唐恩鼎老先生,与他一拍即合,一道精研了这件暗器的式样与功用,唐老先生更亲自拟定了诸般制作流程。老身也遣手下心腹,去寻打造它的特异材料。”
唐施霖将手中的铜匣子平托于面前道:“在家父与宋太君携手努力之下,历经一年,这件迄今人间最独特的暗器终于问世。唐某现今将它平安送抵煮剑山庄,总算圆满完成了家父的重托。”说罢将铜匣子递于了宋太君。宋太君珍而重之地端详片晌,方行上两步交给上官九雄。
上官九雄迫不及待地接过,将匣子放在胸前打开,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面上也骤然浮起一层幽异的亮泽,竟似是被匣中物发出的光华所浸染。
见众人面上都浮起期待的神情,上官九雄微微一笑,将匣子掉转头来,道:“诸位请看。”
只见大开的匣子里头,密密麻麻地铺上了一片片极微小的物事,生有凸刺,通体雪白,又泛着几分幽幽的色泽,看着竟透出些许诡异之意。唐施霖向众人介绍道:“这件暗器,系由天山上的千年雪莲花研磨成粉,再掺入剧毒的雪山蛇毒散,炼制而成。它遇血即溶,打在人身上顷刻便会融化得无影无踪;而且见血封喉,中者无不立毙。更奇特的是,中人后造成的伤痕与真蛇所咬一般无二。也因此故,家父给它取了个别致的名字——蛇吻。”
“蛇吻?”众人的心底都冒起了阵阵寒气。
铁小侠突然道:“敢问唐公子,这蛇吻的毒效,可曾验证过么?”
唐施霖道:“家父造出蛇吻后,计有一百零一枚,取了一枚用以惩戒叛徒。那叛徒中了蛇吻后,痛苦万状,却因蛇毒侵袭、周身麻痹而无力呼喊,不片时便呜呼哀哉,伤痕处便似蛇牙所咬。我们还曾剖开过他的尸身,确实找不到半点残渣,故而确定当已为血所溶无疑。”
铁小侠道:“如此说来,那剩下的一百枚蛇吻都在这匣子里了?就只这么多?”
唐施霖道:“正是。炼制这蛇吻所需的天山千年雪莲花极难求到。我们就只能造出这么多了。”
宋太君这时也道:“天山千年雪莲据传一千年才开花一次,而且数量稀少。老身也是机缘巧合,方才有幸采到一些,将之交给了唐恩鼎老先生。”
上官九雄这时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匣中蛇吻的数目,不多不少,恰为一百枚。
铁小侠叹道:“这蛇吻奇则奇矣,却嫌太歹毒霸道了一些!”众人心有同感,纷纷点头。
上官九雄将匣子合上道:“铁捕头放心,蛇吻虽毒,但在老夫手上,可确保它仅为藏珍,永世不被启用。”当下命上官明富将蛇吻送往藏珍密室妥善置顿,又命下人奉上一些瓜果茶点,以飨宾客。
煮剑会将至,一场血腥诡异的大戏却正悄悄拉开帷幕,一股汹涌的暗流,正在煮剑山庄内涌动。
时至子时,吕福泰仍全无睡意,他手握一只朱毫笔,在一本册簿上奋笔疾书。
夜已深,秋寒凛冽,吕福泰忽然觉得身上颇有凉意,便从座上起身,往墙角边上的那只火炉子行去。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乐声,有几分悠扬的神韵,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自天际。吕福泰心中一动,正待侧耳细聆,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于是专心将炉火拨旺,然后回身,向座位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