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问他:“你这有电话吧?”
老板点头如捣蒜,把柜台里的座机拿了出来,李震拿起话筒拨了串号码,听筒里响起微弱的忙音,这第一通电话没有打通。医生这时自说自话地把嘴里的纸巾挖了出来,他笑着和餐桌边的男男女女挥手打招呼,众人默然,低头扒饭的扒饭,夹菜的夹菜,说话的说话,全都假装没看到他。
“好热情啊。”医生说,李震踢了他一脚,问陈老板要了点胶带贴住了医生的嘴才开始打他的第二通电话。这次电话很快打通,李震和对方通报了下自己目前的位置和情况又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陈老板问道:“那是住一天?”
李震道:“先开个两天吧。”
陈老板点头,给了李震一把钥匙,说:“203房,上楼右转,浴室在一楼,十一点停热水,警官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李震没动,似还在等着什么,陈老板却已经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李震不得不把他喊回来:“不需要登记一下?”
陈老板拍了下脑袋,笑着过来:“我都把这个给忘了,瞧我的记性。”
餐桌边一个俏丽的女孩子忽然打了个喷嚏,李震看了眼她,女孩似乎有些害羞,低下了头,脸有点红。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儿,头发披散下来,也看不清正脸,正在吃一片腊肉。饭桌上还有两名男子,一个生得虎背熊腰,非常高大,一个则瘦小可怜,两人挨着坐着,这场景十足滑稽。
李震在登记簿上写下姓名和证件号码后就扯着医生上了楼,经过餐桌时,医生使劲嗅了嗅鼻子,李震朝着他又是一脚,硬是把他从餐桌边拖走。
两人上了楼,一到房间李震就把医生锁进了厕所里,厕所里没有窗,门把上还带钥匙,李震对这个配置十分满意。安顿好医生,他下了楼一头扎进了浴室。浴室非常简陋,根本不分男女间,门上也没锁,一推就开了,只有门背后有两个木牌子,一个写着“男”,一个写着“女”,李震挑了个男牌挂在门把手上就关上了门。所谓浴室也不过是间两米见方的小屋,装了两个花洒,地上湿湿的,瓷砖铺了一半,剩下还有一半垒在墙边,几张烂掉的纸巾挤在排水口,边缘发黄,李震对这些倒不在乎,只要有热水他就满足了。畅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后他套了件背心裤衩就出来了,一屋子的人都散了,只剩下那个高壮大汉还在吃一碗白饭,两人眼神遇到,李震点了点头,大汉也颔首致意。
也不知是谁往李震房里送了一碗面条,白面上放着两片腊肉,几根青菜,李震正饿得有些头晕,看到面条,食指大动,捧起面碗站着就哧溜哧溜吃了起来。他吃到一半想起了什么,走去厕所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放到了地上,弯腰撕开了贴在医生嘴上的胶带,努努下巴。
医生坐在地上拿筷子吃面条,李震也坐在地上,他抽烟,盯着便池看,厕所好臭,混着面香,闻上去更臭。李震仰起脖子抬头看,医生问他:“你找窗户啊?”
李震踢他脚,医生识趣地闭嘴,吃完了面条,喝一口面汤,把碗递给李震,李震也喝一口,喝完又递给医生,医生问他:“你打电话给麦城的警察了?”
李震站起来,拍拍屁股把烟头扔进便池里。
医生说:“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李震凑在水槽里洗脸,把冷水一遍一遍扑在脸上,没搭腔,医生又说:“那个老板不是老板。”
李震终于开口:“关你屁事,你少打歪主意。”
医生说:“他连登记的事都忘记了。”
“还不准别人记性不好?你有什么问题?”
“还有啊,这么偏的地方有那么多人来住店?”
“就不准亲戚来探亲?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医生耸耸肩,李震问他,“刚才谁来送面的?”
医生说:“一个女的。”
“你怎么知道是女的?你和她说话了?”
医生笑了,哈哈大笑,李震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锁上门急忙下楼找到了陈老板,抓起陈老板的衣领就问他:“谁给203送的面?”
陈老板一头雾水,被他眼里的怒火吓着了,哆嗦着说:“我……我女儿小宛啊……”
“她人呢?!”
陈老板唤了声:“小宛……”
没人答应,陈老板又拔高嗓门喊了一声,这时方才餐桌上那名俏丽的女子才从一楼一扇红色木门里缓缓走出来。
“干吗?”小宛手里拿着只木碗,额头上抹着白白的膏状物,嘟着嘴看陈老板,“我在做面膜啦!”
陈老板指指李震:“这位警官想知道是不是你给他们送的面条……”
李震松开了陈老板,快步走到了小宛面前,厉声问道:“你和那个人说话了?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小宛尖叫了声,退出两步道:“我爸怕你没吃饭让我给你送面啊,我进去了问了声有没有人啊!你……你好吓人啊!”
“你没看到我去洗澡?你去送面条干吗还要再问有没有人?”李震扭头去看陈老板,“能开203房间的钥匙都给我!”
陈老板有些尴尬:“不太好吧……”
小宛嘟囔了句莫名其妙,砰地关上了房门,陈老板看李震怒气消减了些许,走过去把李震拉到桌边坐下,商量着说:“备用钥匙我们总要留一把的啊。”
李震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道:“陈老板,你还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危险,我希望你能转告住在店里的人,谁都不能接近他!”
陈老板试探着问:“冒昧问一句,他是……杀了人还是……”
李震道:“总之是重罪,希望你们能配合我的工作。”
“一定一定,警民合作才能构建和谐社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