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号宇宙飞船慢慢向水蓝色星靠近。
草丛形成的波浪起伏绵延,“逐日”号飞船缓缓降落。
监视器上不停滚动着分析数据,空气质量良好,温度适宜……
一双脚离开飞船,踩在柔软的泥土上,秦天缓缓取下头盔,发丝被风吹起,他惊奇地走在这遥远而又熟悉的星球的草丛中。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观星台。秦天越过丘陵,视野中多出一棵大杨树,大杨树下有一座墓碑。秦天走近一看,墓碑上刻着:“守护人郭离之墓”。秦天正纳闷,突然之间,十几辆军用吉普从天边扬尘而来,将秦天团团围住,秦天下意识地掏出武器防卫。
吉普车上走下一位大校,将一个军用可视通讯设备伸到秦天脸前。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大檐帽,大檐帽肩扛两颗星星,一脸严峻。秦天与大檐帽对视两秒,大檐帽阴影中坚毅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秦天?”大檐帽不敢确定地问。
“部长?”秦天回应。
大校一声令下:“带走!”
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哄而上,将秦天送上军车。
国家航空航天总局会议室。
一叠资料砸在会议桌上。
部长怒气冲冲,“说!谁能跟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言不发。
“国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光是我国,全球各国也给予这次的人类首次新空间载人宇航搜寻地外文明探索计划大力支持,你们,就给我造出这么个东西?!”
一位专家颤巍巍地说:“所有监控设备表明,飞船在发射后的同时,被发现出现在中国河南登封附近的荒野。”
另一位专家接过话头,“能够肯定的是,有不明因素造成了这次发射时飞行器的瞬移。”
“瞬移?!几百个亿的项目!我要的是上千光年!!”部长遏制不住往外窜的怒火。
专家们交头接耳。
这时,秘书向部长报告,部长点头应允。秦天被带进会议室。
“秦天,正好,你讲讲!”部长发问。
秦天面向众位科学界大鳄,“部长,我也不明白。发射之后,航行一切正常,当我跳跃过了距地球三百亿光年的z8_GND_5296星系之后,我开始接收保存新空间数据的信息……”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秦天上校,基地中心所有数据显示,你根本就未曾离开过地球。”其中一位专家忍不住插话。
“那新空间数据呢?你们去查没有,我接收的所有资料信息全部储存在分析机里。”秦天有些不敢相信。
众人沉默,秦天转头望向部长,部长也没有回应。
“什么?那燃料纪录、空气指标含量、主机程序使用次数、包括水和食物,甚至我消遣时打游戏的存档纪录呢?”
“对不起,上校,都查过了,飞船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支持你的陈述。”
秦天额上冒出汗珠,“这,怎么可能!我确实去到了……”
部长终于发话:“好了!”他顿了一下,空气中是紧绷的沉默,“秦天,我们会给你配备最优秀的医生,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吧。贾晋,你领上校到医疗部去。”
“我真的……”秦天做最后的申辩。
“上校,跟我来吧。”贾晋做出邀请的手势。
秦天无奈跟贾晋出了门。
部长紧皱眉头,转向众专家,“你们必须在明天之前给我拿出一份像样的报告来,我们得向各国政府还有媒体有个体面的交代!抓紧时间!”
部长离开会议室。
接下来的时间,秦天接受着来自各医疗权威的各种身体以及精神测试,仪器上显示秦天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郭离抱着新星在观星台脚下转悠。
“爸爸,他们都说你捅蜂窝干吗?”新星突然看到郭离脸上蜇肿的红块,用手指轻轻戳着,“爸爸疼么?”
“爸爸不疼。”郭离用胡子扎新星的脸,新星被逗得咯吱咯吱地笑。
郭离停下,从身上掏出一小块蜂窝的碎片,指着蜂窝里一个个小巢,“你看,这里有一个我们的地球,这里也有一个我们的地球,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世界……”
新星睁着惊异的大眼睛,突然道:“那每个格子里都有一个妈妈?我们去找妈妈吧!”
郭离有些失神,“新星乖,你明天回城里去要好好念书,学好知识你才知道怎么去找妈妈,要听外婆外公的话,知道吗?”
“爸爸你怎么不回去?”
“爸爸要守着这里……”郭离摸着新星的头,眼神却锁在那星空下的观星台。
不远的阴影处,有一个女人身影在轻声叹息,那是林芳。
秦天和贾晋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咱俩是不是睡过一个铺?毕业后又一起在国家航天局工作,你我共同的梦想不就是去到那茫茫宇宙为人类做贡献吗?我能骗你吗?”秦天一脸认真。
“嘁,你要不是赌那口气,谁上太空谁可以追苏西,你怎么会义无反顾地当上宇航员。”
“停,苏西是你赢了,当年打那个赌是少不经事,但你可别侮辱我的理想,压根儿跟这没关系,上太空是我从小的志愿。”
这时,落地窗外有人敲了敲玻璃,秦天转头,一个带着明媚笑容的女子正朝秦天和贾晋挥手,然后快步走进来,亲昵地坐在贾晋身边。她是秦天和贾晋大学时的密友,现在是贾晋的妻子——苏西。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苏西关心地看着秦天,“你还好吧?”
秦天看着苏西,突然一个激灵。起身冲向门外。
“喂——你毛病啊?”贾晋冲着秦天大喊。
“跟我来!”秦天头也不回。
一辆轿车快速停下,三人下车,秦天第一个冲上楼去。
秦天进屋,从标注着私人物品的箱子里找出那台宇航专用微型记录仪,贾晋和苏西跟着进了屋。秦天打开记录仪播放,竟然还是一片空白。秦天彻底呆滞。贾晋与苏西对视一下。
苏西手轻搭秦天肩,“秦天……”
“你们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贾晋小声道:“我们愿意相信你,可是,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秦天抬头看着他们,三人陷入沉默。
郭离倚在观星台台垣上吹着乌埙,林芳出现在郭离身边。埙声过了很久才悠然停下,期间林芳始终无话。
林芳掏出一个蜂巢,郭离这才看到林芳手上都是被蜜蜂蜇红的肿块。郭离一把抓住林芳的手。
“你疯了?你没事弄它干什么?”
“这样你才终于肯跟我说话吗?我想猜你在干什么……自从那不知去向的三天后,你完全变了个人,那个深爱着天空、热情洋溢的郭离到哪儿去了?!”
“热情有何用?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摧毁掉你用尽一生去构建的信仰比死刑更残酷!我一生最大的恐惧,就是作为一个无知的人死去,与真理擦肩而过,对生活的无知,对知识的无知,对生物,对科学,对人类,对宇宙……现在我才发现,虚无!都是虚无!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你该干吗干吗去,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难道爱一个人就一定低人一等吗?你是无知!你对朋友、对爱情根本一无所知!我知道,你是因为同在科研单位工作的妻子在实验事故中失去了生命才来到这里的,这都没有打垮你,你守在这儿,是守住你和你妻子共同对天空的信仰。但是现在我看不到你心中的一点点火苗!你扪心自问,如果你妻子看到你这样每天疯疯癫癫自暴自弃,她会怎么说?!我是替你妻子不值!”
林芳扭头而去。郭离在星光下一动不动,僵硬得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