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决定刚下,我心里还有点闷闷的,然后就接到暗卫的消息,佟氏在景仁宫的一番恶毒的话,都让小四听得个清清楚楚,我听着暗卫一字一句地复述着佟氏的话,心里渐渐冷了下来,那股因为要亲手杀掉自己骨血而生出的郁气渐渐地消散了。
佟氏这样的人,若是真生出孩子了,也必定会和她一般恶毒嚣张,我要那样的孩子做什么?祸害大清吗?
年节的时候佟氏动了胎气,我乘机让人暗地里将汤药给换了,谁知这佟氏倒真是个厉害的,这样都能将那孩子险险地保住,暗卫向我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就这样吧,这也是她的运气,只是那孩子即便是生下来了,怕是也会落下个羸弱的身子吧,那也就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气能活下去了。
这事随着我派兵收复台湾也就渐渐地过去了,我依然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事之上,我却仍然是低估了那帮子女人。
乌雅氏,不愧是我当时抬起来平衡钮祜禄氏和佟氏的女人,包衣出生,心机手腕却厉害的惊人,我本以为有个病弱的小六在她身边,她应该也顾不得旁人,没想到,送上门的小四却给了她一个机会。
而佟氏,我甚至都不能因为她的早产而生出一点点怜惜来,产房中传出来的一句句侮辱和痛骂,让我怒火翻涌,我让人把脸色苍白的小四送到了慈宁宫,然后也没等佟氏生产下来,直接挥袖离开。
这就是佟氏这个体贴温柔的满洲贵女的真面目?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地辱骂皇嗣?是她身后那在前朝扎根甚深的家族?还是我因为要护着小四而给她的脸面?
我瞧着小四一副惊惶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息,我当初做错了吗?可是我又能怎么做,现在佟氏在这宫里份位最高,我若是把小四抱到低份位的后妃身边,这根本就是在打佟氏的脸,也是在打她身后家族的脸,而我现在,还不能动佟氏一族。
更何况,四妃名下都有阿哥。
抱到宁寿宫那就更不可能了,而慈宁宫……
我揉了揉额角,看来也只能让小四暂时留在慈宁宫了。
我正这么想着,李德全告诉我明蓉那丫头从庄子上赶回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轻哼,好个没良心的小丫头,跑庄子上住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想着回来瞧瞧我的?
不过她的回来却算是解决了我一个难题,她要将小四带到庄子上去住,我很快就答应了,我实在是不愿意小四留在慈宁宫的,我不想皇玛么在沾手一点点朝政之事,我也不想小四被皇玛么像对待我那般严格地对待,他还小,又极是敏感,还是让他跟着那丫头去外头松散一下的好。
末了我又听说,那丫头匆匆忙忙走了,保成居然还追到了神武门去,不由好笑。
我就说嘛,明蓉那丫头是个好哄的吗?两只小貂也能哄着她,她胃口可大着呢,而保成也是个笨的,连个姑娘家都不会哄,送了小貂那丫头的态度松软了,那就要乘机继续进攻啊,居然就这么停手了,不是笨是什么,一点战略都没有。
咳,我揉了揉额头,暗自笑着叹息,这两个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站在哪一边的了,不过看他们拌嘴倒腾,也着实是很有趣啊。
不过那丫头也算是有点良心,到了年底的时候请我和皇玛么、皇额娘去庄子上小住,我去庄子上瞧着明显开朗了许多的小四,满意地点头。
然后待泡进温热的汤泉之中,我又开始郁闷了,这么好的享受,我当时怎么那么轻易就应了她的?早知道我就该在这里建个行宫,这个鬼精的小丫头!
我舒坦地叹了口气,又想起去古北口避暑的时候皇玛么和我说起的事,明蓉那丫头也快要满十三了,是该好好地给她挑个额驸了,我打心底是不愿将她嫁到蒙古去的,她怎么也是大清的福星,上天庇佑,福泽深厚,还是放到京城里头好。
不过如今宫里到了年岁的公主也就她一个,而科尔沁那边也渐渐地有些闹腾,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我原本也只是想探探这丫头的口风,顺便让她赶紧把公主府给建起来,谁知道倒让我发现了这丫头也有怕的东西,我在最初的好笑之后,也兴起了担忧之情。
这个孩子,说她胆子小,倒还能独自一个跑灾区那边去,说她胆子大,选个额驸也这么畏惧。
我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睛,心底暗暗叹息,我大概也是能明白她的心思的,额驸并不是随便选的,他是要伴着那丫头后半辈子的人,她大概是害怕额驸待他不好吧,毕竟也算是陌生的人,凑到一块儿生活,这胆小的丫头难免退缩了。
我瞧着她巴在我身上哀号的模样,面上不停地逗着她,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她选个好的。
我回头也给皇玛么和皇额娘通了气,让她们好好地开导一下那丫头,毕竟往后是必须要嫁人的,总这么惧怕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呀。
年底,那丫头带着小四回宫之后,佟氏所出的公主没了,佟氏一边在我跟前哭诉,一边也宫里放出流言,我虽然是不耐烦这些,直接将她禁足,心里到底是对小四的命格还是有点疑惑的,怎么偏生他回来了小公主就没了?
好在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下来,看来确实是巧合,说不定,还是佟氏那毒妇,觉得小公主反正也没什么希望活多久,抱风口上吹了生病来陷害小四,结果小公主没受住,直接就没了。
那佟氏这么闹腾,恐怕也有心虚的成分在里头吧?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让暗卫重点去查了一下,果然得到消息,佟氏在得到小四将要回来的消息之后,曾偷偷地将小公主的被子掀开了一炷香的时间。
小公主原本身子就弱,这么寒冬腊月的掀了被子,还怎么能活命?
我沉着脸狠狠地摔了两个杯子,紧紧地咬着牙,好一会儿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即使我是天子,是一国之君,那又如何,我毕竟不是神,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