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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年趣

顾明词欣开盖子,道:“好了”

觅音在一旁递着青花瓷碗,顾明词接过碗,往里盛满,小心吹了吹,喝了一口,笑道:“嗯~~”

“觅音,取我的秘制拌酱来”觅音便应声去取,并用小碟盛好。“觅音,你别老站着了,赶紧坐下来,晃得我头疼”顾明词又取过一个瓷碗为觅音盛了一碗。

觅音有些迟疑道:“姑娘,若是叫人看见不太好吧?”

顾明词杳起一小勺鲜汤,淡淡道:“看见了又如何?有本事儿让他到我面前说”

觅音也是无语,顾明词最近这脾气越来越傲娇了。

才刚一说完,远远地便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顾四姑娘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觅音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原来是柳家公子。

顾明词却懒得抬头看一眼,自顾自的喝着汤。

觅音站起身,为柳盂斟茶。

柳盂径自过来坐下,取过一个瓷碗为自己杳了一碗鲜汤,浅尝一口,赞道:“嗯~早便听说顾四姑娘厨艺一绝,果然如此。”

顾明词仍然未答语。

顾明词拿着大汤勺正欲再盛一碗时,柳盂却覆上她拿着汤匙的手,顾明词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来的一只手,眉头微皱。

觅音转眼间却见柳家公子握着自家姑娘的手,也是一脸紧张。

只见顾明词冰冷说道:“放手”

柳盂却仍然不放手,反而一直盯着顾明词道:“顾明词,你喜欢沈烨?”

“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柳公子,我还未出阁,请你自重。”顾明词声音更冷。

柳盂却仍然不知死活道:“自然有关系,顾明词,你何必把心思放在已经和你姐姐有了婚约的男人身上”

顾明词看着柳盂,冷冷道:“我把心思放在谁身上,我乐意。”

说着,顾明词便使劲儿想要挣脱开手,柳盂不想顾明词的力气这么大,看着被顾明词挣脱开的手,微微发怔。

顾明词拢了拢衣袖,缓缓站起身,便要往屋内而去。

谁知柳盂从后面拉住顾明词的手,顾明词微转过身,冷冷看着柳盂道:“柳公子,怕是我刚才同你说的你没有听清?”

柳盂反笑道:“顾明词,我父亲说:顾伯伯想把四姑娘许配给你”

顾明词听着,心里震惊,转过身,郑重的看着柳盂:“你说什么?”

柳盂又重复了一遍:“顾明词,你父亲要将你许配给我”

顾明词看着他笑得温柔的脸,良久,淡淡扯回自己的袖子,淡笑道:“喔?是吗?”

柳盂看着似笑非笑的顾明词,静静地等待下文。

顾明词转过身,边往内室走边缓缓道:“顾府这么多姑娘,恐怕是任君择选吧?”

柳盂看着顾明词离去的身影并不言语,因为,顾明词说对了,父亲曾提及要为他成家的事,那时也不知为何,脑海里便无意间浮现出穿着男装的她来,于是他便主动向父亲请求欲聘娶顾家四姑娘,刚好顾府和柳府一贯交情甚好,两家本就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只是还未说开来罢了,将来即使不是顾明词也会是顾家其他姑娘。

故此也难怪顾明词会这样反问柳盂了。

顾明词的意思分明是不愿意,他今日也看出来了,顾明词喜欢的是沈烨,而且应该是很早便喜欢了,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顾明词对于他来说,就像一束光一样,突然有一天,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不想错过。

而对于顾明词来说,她心里最重要的也就那几个人,她的内心早已经是冰封了一层又一层,她好像活得很幸福,但好像又不幸福。

人生再世也就这么几十年,她顾明词这一生,却也不知是要如何过了。

觅音看着顾明词,也摸不清顾明词的想法,觅音其实想着,柳盂还是不错的。但这毕竟是关乎顾明词一辈子的事情,必须慎重,听到柳盂的话觅音也是很震惊,她看着顾明词自顾明月订亲那一日情绪过去之后便一直向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性子更加随心了,觅音便以为顾明词早已将沈将军放下了,直到今日早晨那般拼命固执的和顾明月赛马,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完全将沈将军放下。

可觅音倒底是局外人,她不曾喜欢过一个人,不曾为男人伤心过,所以,更不知道原来可以在被伤心后仍然能惦记一个人这么久。

这一年,过得很奇怪,菊青小跑进了栖思阁:“姑娘,姑娘,柳公子送了一把折扇来,说是他亲自题的~”

菊青小跑进屋内走了一圈,又跑回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还是没人,这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脑仁上,菊青轻呼了一声,捡起掉落在脚旁的坚果壳儿,仰头一看,果然是顾明词此刻正斜倚在老梅树的横着的粗壮枝干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菊青看着顾明词气氛得跺了跺脚。生气得气冲冲便走了,不一会儿,却又跑回来,高举着手上的墨迹刚干未久的折扇讨好的向顾明词道:“姑娘,姑娘,你看,这是柳公子刚让我转交给你的折扇,我看这上面的字儿还是不错的~”

顾明词浅笑不经意随口问道:“菊青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人给收买了呢?”

菊青再次被顾明词给气到了:“姑娘,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被别人收买呢?我是瞧着这字儿还不错才答应帮他转交的”

顾明词扑哧一笑,道:“不就几个字儿吗?你若是想看,改日我给你写满一沓,留着你拿米糊把你那住处糊满便是。”

菊青很是无语,不知为何,顾明词这性子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不过这也只是没人的时候,一般要是有人来了便会有小丫鬟早早的便进来通知她,在有另一个小丫鬟搬个木梯子来她便好顺着爬下来。

第二日,顾明词酿着酒,菊青突然又兴冲冲的跑来,边跑边大声道:“姑娘,姑娘,柳公子送了京城最兴的胭脂来,听说是春雪阁新出的款儿呢~”

顾明词并不理她,待菊青跑近,觅音轻喝道:“这般兴师动众的,成何体统”

菊青便立马站稳脚跟儿,低着头不敢言语。

顾明词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记道:“菊青,锁柜子里吧”

第三日,顾明词正午睡着,菊青又急冲冲地跑进来,嚷嚷道:“姑娘,姑娘,柳公子送了……”

……

就这样,这个年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而京城上下,都盛传着,柳府公子日日殷勤地向顾四姑娘送东西,今日是折扇,明日是胭脂……就这样,几乎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府公子倾慕顾府四姑娘,奈何顾四姑娘就是不回应柳府公子的一番心意。

近来天气转暖,这日,难得天朗气清,顾明词携着觅音,两人再次扮做男儿模样,顾明词摇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近了一家茶楼,正品着茶,只见前方看台上上来一个山羊胡的老先生,一上来,坐下,先就着放置在长桌旁的茶杯茗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拿着拍板使劲儿连着一拍,便笑眯眯道:“咳咳~~咱们接着上一回,话说这日,刘公子又派人送东西来,那送东西的小厮到了林府,林四姑娘还在廊下逗弄鹦鹉呢,小厮便大嚷道:‘林四姑娘,林四姑娘,我家公子着我送东西来’却见那林四姑娘淡漠不语,只道:‘且先放那儿吧’你道是如何?到了深夜,众人都睡下,林府却有一人低着头,提着个莲花灯,鬼鬼祟祟向那东墙下来了,此时墙下还有另一个男子的身影,两人一见面,便紧紧拥在一起,恰巧此时巡夜小厮经过,恍惚看见了月下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的身影,便大喊:‘来人啊,捉贼啊,来人啊~~’不多时,林府上下都朝这个方向赶来,林老爷走来提着灯笼一看,你道这两人是谁?”

台下的众人早已听得心潮澎湃,忙问道:“是谁啊?你倒是快说啊~”

说书老先生端起茶杯续了一口水,见吊足了听客胃口,便缓缓笑着道:“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却恰巧是林四姑娘与那刘家公子~~”

顾明词冷不防一口水喷了出来,于是众人便纷纷掉过头盯着顾明词,顾明词好不容易缓过来,抚抚心口,然后讪笑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噎着了~”

于是有看客便大笑调侃道:“这位小公子怕是听得太入迷了吧?哈哈哈哈”

顾明词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不小心噎着了~”

于是众人便作哈哈大笑:“这小公子性子好生拘谨,同姑娘家似的,哈哈哈哈”

顾明词听得面色发燥,众人便又转过身去听书去了,顾明词发现这故事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编排她呢?

而顾明词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离她不远的桌子上有一人全程注视着她,这人便是柳盂。

柳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愿意为她停留,即使她意不在她。

顾明词听了一下午,便出来散步边逛街,正走着走着时,突然被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撞了一下,顾明词见是一个小孩儿,便伸出手拉他,问道:“你没事儿吧?”

谁知小孩儿惊恐的看着顾明词,迅速挣脱开顾明词拉着他的手猛的跑开了。

顾明词看着远远跑去的小孩儿微微发呆,待缓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再一想起刚才的情形,暗道:“糟了”

于是连忙向小孩儿跑的方向追去,顾明词追着前面远处的小孩儿跑到一个小巷子,却见前面横道窜出一个彪形大汉儿来,那大汉儿猛地抓住逃跑的小孩儿,一边使劲儿捏着小孩儿的手,另一只手狠狠地抽了那小孩儿一巴掌,小孩儿被他打倒在地,彪形大汉骂骂咧咧道:“臭小子,想躲到哪儿去,保护费呢?”一边说还一边狠命踢着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小孩儿。

顾明词见状,立马大声喝道:“住手”

彪形大汉一抬头,见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便丢下小孩儿,朝顾明词走来,一边同时把浑身的骨头摁得作响。

顾明词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上前。

那小孩儿在后面畏怯的看着彪形大汉,挣扎着爬起来便几个趔镪跑走了。

彪形大汉不经意间见小孩儿跑走,嘴里骂骂咧咧道:“死兔崽子,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彪形大汉转过头,脸上布满着张狂的笑容,边道:“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今天就让本大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顾明词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便往后退,彪形大汉几步便追上前,一把勾住顾明词的脚,顾明词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在地上,顾明词连忙爬起来便要跑,彪形大汉连忙一手从后勾住顾明词脖子,硬是将其带入小巷子深处,猛地将顾明词狠狠往墙上一扔,下一秒便轮起拳头要向顾明词面部砸去,顾明词头下意识的往旁侧一歪,险险躲过。

彪形大汉见居然落空,脸上笑意逐渐转为怒气,便一手扯着顾明词脑袋,便又要抡起拳头砸来,顾明词慌乱之中用脚踢了他下体,他抓着顾明词的手瞬间松开,双手捂着下面直痛呼。

顾明词连忙想要逃跑,谁知那彪形大汉更加怒气更甚,三步并做两步,将即将跑到小巷子口的顾明词再次捉了回来,那彪形大汉抓着顾明词就朝她腹部猛地轮了一拳,顾明词吃痛,彪形大汉一把将顾明词狠狠扔到地上,看着地上挣扎的顾明词脸上溢出得逞的笑容。

顾明词眼睛发黑,浑身直冒冷汗,恍恍惚惚之间见那彪形大汉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来,单膝跪在顾明词身上,一手高举匕首,诡异笑着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不如让本大爷给你个了解吧”

彪形大汉顺势便将匕首挥下,顾明词恍惚间挣扎着往旁边一躲,只听得“呲拉“一声,衣服破碎的声音,那匕首经顾明词一躲,自其胸前衣襟斜划而过,顾明词明显感觉到利刃透过衣襟划破肌肤,而更大的危机,彪形大汉见顾明词被匕首划过的微微往外渗血的肌肤,惊异发现竟是个女的,脸上突然溢出异样的目光来,紧紧盯着顾明词,将匕首插回腰际,脸上的横肉被挤到一起别有深意的笑道:“原来是个小美人儿,竟然这样,直接杀了岂不可惜~”

顾明词眼神越发恍惚起来,看着事物都是摇摇晃晃的,她只听见了自己衣服粉碎的声音,她想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在顾明词恍恍惚惚之际,她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放开她”

然后是打斗的声音,后来,后来,好像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她看不见人,只记得在她彻底陷入昏迷时,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明词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梦里又好像不是梦,她看见空气中的衣服碎片,她想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好像有人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救命,救命,救命,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柳盂连忙握住顾明词胡乱挥舞的双手,凑近耳际,埋头心疼安慰道:“明词,我在这里,不要怕,我会护住你的……”

顾明词依旧是这样昏迷着已经两日了,梦中都是这样的求救声。

柳盂将她直接带回了柳府,那天,柳歆见到柳盂抱着满身是血昏迷的顾明词回来的时候一脸震惊,柳盂急冲冲地将顾明词抱到了她的卧房,火急火燎的让人去请大夫来。

柳老爷听见有下人来报说公子抱着满身是血的顾明词回来时震惊得赶忙跑了过去询问倒底是何事,柳盂脸色阴沉,对他说自己瞒着他人私自派人以柳歆名义约顾明词来柳府结果搭乘轿子路上见有人打骂一个破烂小孩儿便出言阻止结果被那彪形大汉抽出匕首刺了一刀,听罢,也是将柳老爷吓得不轻。

一边急急忙忙的让人请医者,一边派人去通知顾府。

书房内,柳老爷坐在椅子上满面愁容,又是怒气又是发愁,柳盂在旁边立着,良久乃道:“父亲”

柳老爷一看他就更来气,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你这个混小子,你自己看你做的好事,为父我现如今要如何跟顾兄交代”

柳盂丝毫不畏惧郑重道:“父亲,我想娶顾四姑娘为妻”

柳盂抬头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柳盂眼神坚定的看着父亲。

良久,柳老爷缓缓开口道:“你是真心要娶她?”

柳盂坚定的答道:“是的,还望父亲成全”

柳老爷无奈叹气:“这小姑娘我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瞒你说,我本也有与顾府联姻的想法,只是尚在考虑人选罢了,难怪京城里到处传言你对她有意,如此也挺好,只是这姑娘看起来身子较赢弱……”

柳盂打断道:“父亲,我确实对她有意,却是早便有此心思。而且今日之事,我亦有很大责任,若是聘娶顾明词,如此一来,也好向顾府交代。”

柳老爷思索时刻,于是无奈叹气道:“就如你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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