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腿受伤很严重,必须马上做手术。”我眼皮一抬,对后面医生使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打电话去手术书预约手术台。
看她又要凶,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奶奶一秒钟都等不得,除非,你想一辈子坐轮椅。”
陶雪珍痛得直咬牙,可这依然不耽误她骂我,“我不做手术,就算做,我也要换医生。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截了我的腿。”
“相信我。”我帮她戴上氧气,马上吩咐人把他推入手术室,而我则跑回办公室。
连播几次,承夜都没接电话。
可手术必须要有人签字才能进行,可依陶雪珍目前情况,她等不起。
我拉开抽屉,从里取出那张支票,又一口气跑到楼下心内科,拜托她取出钱把手术费交了。
交代完,我就转身往手术室跑,并与一楼大厅的叶子墨擦肩而过。
叶子墨跟着转身喊:“苏沫。”
我假装没听到,一鼓作气跑到手术室,进入无菌间,我先绕到麻醉师旁,从他手里拿走病例,翻开手术签字那一页,毫不犹豫签下了我自己的名。”
“苏医生,你!”麻醉师完全愣住。
我撕开无菌手套,跟他解释:“我男朋友的奶奶。”见他开口还要说,我给了他一剂强心剂:“出事我担着。”
接着, 我绕到手术台前面,在麻醉前,我倾身靠近陶雪珍脸盘,安抚她:“奶奶,我会拼劲全力救你的腿。”
“保不住,你赔给我。”她抿着斑白的唇.瓣,说。
我点头,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即将手术,我接到血库打开的电话,她的话就像腊月的冰水,差点浇灭我的希望。
她说:“陶雪珍是Rh阴性血,血库就只有一千毫升,目前有三台手术需要用。你申请的血量,我这儿只能给你一个单位血量。”
我急了:“患者有可能面临截肢,华主任怎么也要给我备够四个单位的血,不然,我这手术没法进行。”
“苏医生,您也知道,Rh阴性血全市都缺,外省就算同意借配,也赶不上你这台手术。”
她沉默一会,继而开口:“要不,您让患者家属想想办法。如果家属愿意献血,我马上调辆献血车在那候着。”
我没接话,反把电话挂断。
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也是我们手术中最怕遇到大出血且又是RH阴性的血型。
那时候考验我们的不仅是技术,还有能不能及时帮患者调取足够的单位血量。
“苏医生,直接截肢吧,这样两个单位血量足够,而且......”
我剔他一眼,“下次换你,我可以考虑下。”然后,我不看他,立马让护士去拨郑小怡电话。
长话短说,我把筹血这件事安排给了郑小怡,我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筹到五个单位的RH阴性血。”
然后,我瞥了眼正在输的血袋,补充几个字:“两个小时内。”
郑小怡没二话,直接就应了一个字:“好。”
“继续手术。”有了郑小怡的保证,我比什么都安心。
手术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这一做就是八个小时。
当衔接最后一条神经时,我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双.腿康复就要看她日后恢复情况。
或许,余生有可能离不开康复训练,又或者,修养一年半载她可以行动自如。
手术结束,所有参与者都下巴去休息,而我依然守在陶雪珍身边。
因为全麻,必须要等到她全麻苏醒才能推回病房。
我担心她醒来会怕,所以咬牙撑着胃里不适没离开。
滑坐在地上,我掏出手机看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除了两个叶子墨 ,其余都是承夜打来的。
我拨过去,还没说话,电话里就传来承夜焦急的声音:“奶奶,她的腿......”
“保住了。”我仰头靠着墙,累到不想说话。
许久,承夜才道一句:“谢谢。”
切断,我又给郑小怡拨了个,可刚说几句,我就听到叶子墨吼声:“操,你要跟了劳资,首先让你辞职。”
“胡说什么呢!”手机很快又把郑小怡抢回来,可她却对我说:“苏沫,你别生气。这次多亏了叶子墨,他不仅喊来几十几个人捐血,更在咱们市最大的LED打广告,凡是了捐血的人,不仅有钱拿,还外送一张‘我用余生去忘你’的电影票。”
“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么短筹到那么珍贵的血。”郑小怡说了很多,可她每句话乃至每个字都时刻撞击着我的心。
若不是太累或者场合不对,我很想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帮我。”
不过,我还是让郑小怡替我对他说了声谢谢。
“有人吗,我口渴。”
听到声音,我起得太急,头一下子就晕了。我扶着墙,才不至于让自己晕倒在地上。
好在有护士进屋拿东西看到,她打开瓶葡萄水,连忙递给我,又在确定我没事后才离开。
灌瓶糖水后,眩晕感才渐渐有所缓解,我来到陶雪珍床边,半鞠着身体,对她讲:“奶奶,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水。”
她抿着干裂唇瓣,连说好几次:“腿,我的腿,腿……”
“没事了,放心,手术很成功。”看她点头,我帮她盖好被子,“承夜在外面等着,我现在推你出去。”
我喊来几个人把陶雪珍推出手术间,然后手术室。
门一开,很多人几乎同时围上来,其中就包括承夜。
人多,难免就会发生碰撞,而我就是那个倒霉可怜虫。
因为躲闪不及,肩膀就被人撞了下,接着不知是谁把我推开,整个身体惯性往后倒,后脑勺一下子就撞到后面坚硬的墙。
我当时就捂头,缓缓蹲在地上。
或许就因为我蹲下,承夜才没有发现我,才没有把我扶起,才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离开……
我不怪他,奶奶做了大手术,他当务之急肯定要优先照顾她。
我都明白,可心还是有些难过。
“苏沫,你怎么了?”郑小怡一看到我,就惊恐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