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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帝的日常(1)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

前梁时期,朝纲败坏,民不聊生。各地府尹为了阻止百姓聚合作乱,严令宵禁。入夜之后,平民百姓,但凡有沿街逗留者,以及聚众饮宴者,一律缉拿惩处。

虽然这一举措在明面上制止了百姓间的交集议论,但朝廷腐败的根源不除,一样压制不住万千黎民的心中怨怒。终于,至前梁安帝登基后,各地义军四起,万民响应。不过短短五年时间,便颠覆了慕容氏族统治百年的前梁基业!

三江义军首领李志凡登基后,改国号为大梁,并且全面解除了宵禁,允许百姓夜间自由出行。

可毕竟宵禁在前梁足足持续了二十多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即使取消了禁夜,但在日落之后,除了怡红院那般的风月场所,街巷中很少有人会在其间川流。

暮色渐深,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安乐王城的街巷间一片空荡。日落而息,寻常百姓人家用过餐饭后,便都准备歇息下了。

可在安乐王府中,灯火通明下,府中晚宴才刚刚开始。

《皇宫美食做法大全》中,一共记载着历代宫中一千零一道名菜的做法。虽然书中将每一道菜的炒烹精要都在纸上详述,但想要照模照样的做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以柳家在安乐王城中的权势,召集了几乎全城的名厨齐心协力,也不过才在此时堪堪将这一千零一道菜做全。

至于这些菜的味道嘛,刚开始还好些。但现在半个时辰过去,接连品尝了二百多道菜肴后,饶是柳乘凤每道菜只是夹那么一小口浅尝,也快要把舌头品食的麻木了。

看着身后排成一条长龙,却遥望不见龙尾的传菜侍女,柳乘凤起初满是喜悦的俏脸上也不免添了一丝愁色。虽然这全是哥哥的一番心意,可她此时实在是.....

腹胀啊!

在柳乘凤身后看着的小胖也不由的抹了把汗,这么多菜,光看都能把人给看饱喽,更别说每道菜都尝一口了!

小胖心中暗叹,少爷啊,你这一番好意怕是不仅不能让小姐日后多吃,简直是在逼着小姐厌食啊!

终于,在尝过第三百道菜后,实在是吃不下的柳乘凤将筷子往桌边一放,有些艰难的以手撑桌站起了身子:“今夜就到这吧,后面的菜明天再尝!”

站在桌边伏案记录的侍女听罢一惊:“小姐,可是这道菜不合您的胃口?”

小胖挥挥手:“小姐都发话了,你们就先下去吧,明天再记!”

小胖在府中地位崇高,侍女听罢后立时带着那排长长的上菜婢女退了出去。

见到左右终于无人,柳乘凤顿时苦起了脸:“小胖,哥哥让膳食房弄这么些菜来,怎么能吃的完啊?”

小胖也有点汗颜:“小姐,少爷的心意是好的,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考虑周详。明天我去吩咐李总管那边,一餐只上十个菜。慢慢来轮换吧!”

鲜红的衣裙遮住妙曼的身姿,踉跄的步伐下依旧美的朦胧摇曳。柳乘凤轻轻点头,有些摇晃的迈步向卧房走去。

看着小姐进了卧房,小胖吩咐了几名侍女服侍后。匆匆出了院落。

少爷交代的事,可不止这几件!

安乐城东,偏僻街巷。

小胖看着眼前数十名一身黑衣的侍从,目露凝重。

“这次尔等去往江东,务必要想进一切办法,打探昔年义军首领李志凡从小到大的一切生平喜好。每一个曾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要仔细盘问。但行踪方面,切不可让人生疑,必要的时候.......”

小胖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可以消除一切让人引起察觉的线索,万不能暴露我们的目的!”

“张参军放心,属下等人一定竭尽全力,绝不会有负丞相厚望!”

数十名黑衣人语声洪亮,整齐划一。

小胖满意的点头:“你们兵分数路,趁夜去吧!”

......

大梁皇城,后宫云月阁。

月沉如水,繁星满烁。云月阁地高庭广,傲立皇城。由当今大梁左仆射韩媛为爱女入宫为妃时斥资所建,曾在梁京轰动一时。

韩媛原本只是江中一带的富商,但其目光长远,在当今梁皇李志凡起兵之时,他曾一度输送大量的物资支援李志凡的三江义军,功劳莫大。

后来李志凡成功夺得帝位,韩媛作为富家子弟,自幼通读诗书,深通交际应酬之道。周旋在朝廷上的千百官吏之间游刃有余。论功行赏时,李志凡便封了韩媛一个仆射之位,兼任外交长史。

韩家家大业大,不缺的就是财帛。韩媛更是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关爱备至。虽说是嫁给了大梁地位最尊贵的天子,但韩媛仍担心女儿入宫后受了委屈。这才在出嫁之时,斥资建造了这所云月阁!

韩媛的女儿韩千惠,正是如今的后宫华妃!

云月阁高耸梁都,阁中共有九九八十一座房舍,建造时更是请来了诸国最好的工匠,精雕玉琢,宏伟华丽。

在这八十一座房舍中,最宽大的第八十一间房舍,便是华妃的住所。

此刻已过亥时,夜深人静。但在华妃的住所之间,却是一派奢华欢愉。美酒佳肴,银盘玉樽。华妃,丽妃,惠妃三位后宫贵妃齐聚房内,酒饮正酣。

丽妃端坐在惠妃左侧,笑意盈盈:“这次全赖二位姐姐妙计,定要柳乘凤那小贱人的好看!”

惠妃轻笑:“哪里,我们三姐妹同气连枝,丽妹受了欺负,做姐姐的当然要给妹妹出这一口恶气!”

华妃颔首:“惠姐姐说的是,丽妹,你可得好好谢谢你惠姐,我呀,也就是行了点方便将那药弄进了宫来,要是没有你惠姐的周详安排,咱们也没办法将那些药给柳乘凤吃了啊!”

丽妃端起玉樽敬向惠妃:“惠姐,小妹在此谢过姐姐了!”

惠妃端酒回敬,徐徐笑道:“我也只是好运,偶然发现了凤鸾宫那个送餐的婢女是个色盲。不然的话,姐姐也没有好办法能这么快买通凤鸾宫的下人。”

华妃赞道:“那也是姐姐你慧眼如炬啊,宫里的规矩,下人之中有眼疾是会被赶出宫的,那个婢女要是不想被驱逐出宫,以后就定会乖乖听我们的安排,柳乘凤日后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丽妃眉头一皱:“华妃姐,既然有了这个眼线,咱们这次直接把柳乘凤弄死得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华妃叹息:“事情哪里有丽妹你说的那么简单?要是柳乘凤籍籍无名,我们还可以对她下手,但据现在传来的消息,柳乘凤可是帮皇上找到了心爱之物,加上太后也曾数次深夜召见于她,万一咱们将她弄死了,有一天皇上和太后忽然想起她来,咱们怕是会有一些麻烦!”

惠妃接口道:“正因为此,我才让华妃妹妹将这‘黄粱南柯散’带进宫来,只要让那个侍女每日在晚餐中给柳乘凤那贱人洒上那么一点点,她便会终日饱受噩梦煎熬,不出一年,就能让她精神错乱,形同痴傻。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皇上和太后也会把这个变成疯子的小贱人赶出宫去的!”

丽妃恨恨的叹息道:“只是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了那个贱人!她害的我当众落水,实在是奇耻大辱!我现在都不敢在宫中多走,生怕遇上了其他妃子被人笑话!”

惠妃眼神里的轻蔑一闪而逝,嘴上却是带着暖意的安慰道:“丽妹不必心急,只要等那贱人彻底疯癫,咱们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即使让太后知道了,也不会为了一个疯癫之人,来怪罪咱们姐妹的!”

丽妃点头,咬牙切齿:“这几天我都在跟我爹派来的侍女学习武艺,力气增加了不少。那柳乘凤仗着力气大把我推进湖中,等到她疯癫之后,我一定要找个机会,也让她尝一尝湖水的滋味!”

惠妃听罢心中一凛,丽妃的父亲虽然只是朝中户部尚书,但她的叔父却是统兵一州的将领。说起来在背景上也不比华妃差多少。

迅速涌起一脸笑意冲着丽妃敬酒后,惠妃语声恻恻的说道:“好,到时候定教妹妹出了这口恶气!”

......

入夜三更,凤鸾宫。

黑漆漆的夜色笼罩宫阙,静悄悄的院落四寂无人。

阵风吹过,挂在宫院中的两盏灯笼明灭不定。正殿内庭,看似在床上熟睡的柳乘风蓦然睁眼,冷冷的环视着屋内。

“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露尾!这里可是天子后宫......”

柳乘风说话之时,两耳耸动,猛然跃起身子将屋内西面一角的帘幕掀起,看着藏在帘后的白衣人影,露出冷笑:“我只是暗中一试,便将你的踪迹套了出来!说,鬼鬼祟祟进我房来,想要做什么!”

柳乘风早在前几日将丽妃推落水中,又将消息几乎散布的后宫皆知时,就开始提高了警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暗中提防着惠妃等人的报复,为此最近几乎都呆在凤鸾宫中很少出去。

今夜入睡后不久,柳乘风便听闻异动。一直暗中留心之下,终于捉到了暗处潜伏这个贼人!尽管白衣人影还没有道出身份,但柳乘风在心中已经认定,此人十有八九,定是惠妃等人派来想要加害于他的刺客!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代妹入宫,这个白衣人祸害的便会是自己的妹妹后,柳乘风眼神中涌起了丝丝冷厉,眼见白衣人面巾之上的双眼怔怔的盯着自己并不答话,柳乘风心中更是怒盛,右手伸出,就准备将这白衣人的面巾摘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将手伸到这个白衣人的脸畔之后,柳乘风总觉得心间隐隐很是熟悉,连手上的力道在临近面巾时也不由变得轻柔起来。终于,微微一扯下,面巾滑落,露出了白衣人的倾世姿容!

柳乘风瞪大了眼,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凤儿?”

白衣人笑颜如花,猛地扑进了柳乘风的怀中,双臂拥紧:“哥,我好想你啊!”

嗅着妹妹熟悉的体香,柳乘风不疑有他,但心中却忍不住担忧起来:“你怎么来了?小胖真是胡闹!这里可是皇宫!他怎么能擅自......”

话出口后,柳乘风的脸色忽然变了,入眼处阳光明媚,天高云淡。自己和妹妹分明身处在凉亭之中。哪里有什么皇宫高墙?

柳乘风茫然打量,这处凉亭,分明就是安乐王府内院的亭子啊!

亭中石桌之上,还放着一架古琴,一名貌美女子正在弹奏,柳乘风凝耳细听,竟然是《广陵散》!

这弹琴的女子是怡红院小小姑娘!

柳乘风大感惊讶,不及细思,怀中的柳乘凤忽然啼哭起来。

“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抢皇后!”

柳乘风最受不了的就是妹妹的哭声,眼见妹妹伤悲,心间已然方寸大乱。对于为何突然来到凉亭的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慌忙扶着妹妹的肩膀,柳乘风焦急出声:“你怎么了凤儿?”

白衣柳乘凤忽然一把推开了柳乘风,语声悲切:“自从你帮我得到皇后之位,虽然表面上我已是一国之母,但在后宫中,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活的连猪狗都不如!”

柳乘风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去想是什么时候帮妹妹得到的皇后之位,听得妹妹竟然活的连猪狗都不如,柳乘风脸上顿时满是厉色:“李志凡那个混蛋对你做什么了?凤儿你说,哥哥一定会帮你好好教训他!”

“皇上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而且他竟然爱好群风,整日去云月阁跟惠妃,丽妃,还有华妃那三个狐狸精厮混在一起,根本不来我的凤鸾阁中瞧上一眼!”

柳乘风听罢吃了一惊!

那个木头竟然会有这种爱好?只是这皇宫大院中的家事,柳乘风亦不好开言,愁思间眉峰骤然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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