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悠悠眉宇间染上几分柔情和悲戚：“嫣婉以前与我不和，但是我看着她从打击中重新振作，从一个只会耍耍小手段的蠢丫头，到现在随性潇洒自由过活，我心里有几分佩服，也很羡慕。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未必会比她做的更好。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让我去多管闲事，过问别人之间的感情。我想帮她这件事，只是因为，我也同她一样，不舍得爱人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他见上一面，那种痛心和难过的感觉，我也曾体会过，我懂得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陷入等待是怎样的感觉。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希望。”
青峰似乎被她所说的话打动，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冰山一样绝美的脸。
“所以，我不希望她也陷入这种绝望之中。”纳兰悠悠淡淡说道，“我原本只是猜测你有难言之隐，现在倒是证实了我的想法，我的眼神还算不错，凡是见过人虽说不能都了解脾性，但是模样还是能记个七七八八。”
青峰轻叹一声：“既然姑娘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没错，半年前，是我让人把嫣婉带到郊外，玷污了她。那时候，我收了别人的钱财，便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山贼把她劫走，任人玷污了她。”
“自从我确定，她就是那个姑娘之后，每天都过得很煎熬，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不敢告诉她，我怕她会恨我，也怕她对我又爱又恨，陷入痛苦，所以，我只能远走。”青峰苦笑着闭上眼睛。
“原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纳兰嫣婉出现在门口，青峰喝了酒又太过悲伤，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纳兰悠悠身上，竟然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完全没有意识到纳兰嫣婉早就站到了门口。
刚刚的谈话显然已经全部听到她耳朵里。
纳兰悠悠识趣地闭嘴不说话，既然她都听到了也好，也省的她再费心里去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一层窗纸已经捅破，究竟怎样发展还是要看他们两个，外人再怎么说也是无用。
纳兰嫣婉一步步走近他：“你早就认出了我，所以才对我若即若离，时而亲切时而疏远，是吗？”
“嫣婉，”青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沉重的喘息着，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话到嘴边，却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处子之身，你说不嫌弃，那一刻我好开心。”纳兰嫣婉的泪珠掉下来，“我怕我给你了你最好的，怕你会嫌弃我，我以前也曾经因为那天的事情伤心难过，寻死觅活，可是现在，我已经想开也看开了，那时候的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再介意，你又在介意什么？”
青峰低下头不敢看她：“我心中愧疚，是我对不起你。我杀人无数，配不上你。”
“这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纳兰嫣婉几乎是吼出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喜欢你，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在乎，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随你浪迹天涯。”
可他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我怎么会嫌弃你，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他与她保持着距离，一直不肯抬眼看她，纳兰嫣婉低声道：“就算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介意，你还是要走，是吗？”
青峰没有说话，默许了这个事实。
“既然这样，你就走吧。”纳兰嫣婉低叹一声，“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我已经奋力挽留过你了。”
“如果我能想通，我会回来找你的。”青峰不敢再多做停留，拿起刀剑便出门而去，离开了酒斋。纳兰嫣婉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纳兰悠悠陪她坐在地上：“给他些时间，他之前过得太卑微，不敢接受爱，也不敢去爱，给他些时间他会明白的。”
“可如果，他一直不能想明白怎么办？”纳兰嫣婉哭得梨花带雨，纳兰悠悠竟无言以对，像青峰这样的人，从童年的时候就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确实没有把握能让他敞开心扉，从自卑中跳脱出来，去接受纳兰嫣婉的爱。
纳兰悠悠配纳兰嫣婉在酒斋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同她回到客栈，陈氏担忧地站在客栈门口，见纳兰嫣婉平安回来才放心下来。
纳兰悠悠吃了几块糕点便躺在床上睡去，一直睡到下午时分。
她醒来去看望纳兰嫣婉，她正在收拾行礼：“这么快就要走？”
“嗯。”纳兰嫣婉点头，“姐姐要与我同行吗？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待着这里，这是我跟青峰认识的地方，到处都有跟他的回忆，既然他都已经离开了，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你要去哪？”纳兰悠悠问道。
“我跟康盛说好，要去草原，把医药带到草原去，那里应该有不少的人需要我的帮助。”纳兰嫣婉的行礼不多，很快便收拾好，陈氏已经打点好东西过来找她。
陈氏见到纳兰悠悠轻笑着感叹道：“嫣婉这个孩子，说走就要走，我见你还在睡着，便也没去打扰你。”
“她大约是太伤心，去草原也好，一路散散心，等到遇到病人忙碌起来也就不像现在这么难过了。”纳兰悠悠对她们二人说道，“既然嫣婉要去草原，那就等我片刻，我随你们一起去，我恰好也要去草原，做个伴总是好的。”
陈氏感激地看着纳兰悠悠，如果纳兰悠悠跟她们一切去，康盛和昆鹏也会跟随着一起，前去草原的路上不太平，多几个人总是也让人放心一些。
“等我片刻，我这就去叫昆鹏和康盛，咱们一同出发。”纳兰悠悠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回楼上收拾了东西，便与他们一同上了路。
马车里，纳兰嫣婉从帘子里看着外面的喧嚣和热闹，就在几天前，她还跟青峰到街上赶集市凑热闹，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便觉得物是人非。
她们一路向北，天气越来越冷起来，还不到十一月，北边的天气已经飘起雪花。
雪花吹进马车，纳兰悠悠叫停了马车，裹着棉披风，从车子上跳下来，树枝上已经落了不少的积雪，她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和银装素裹的世界，嘴角不由地露出微笑，多么纯净的景色，一尘不染，清清白白。
她到车上叫纳兰嫣婉：“嫣婉，快下来看看，下雪了，已经落了不少，树木都装点白了，好看得很，下来走走吧。”
要是平时，纳兰嫣婉必定在纳兰悠悠之前就耐不住性子要下来赏雪玩雪，可是现在她却没什么性质，纳兰悠悠叫她，她便下车来同纳兰悠悠一起散步，也极少言语。
纳兰悠悠同她一起走着，说着话：“在中原怎么也要十二月份才会落雪，没想到在北方这个时令雪花就飘飘扬扬地落下来了，岑参曾经说过‘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看来不是胡说八道的。”
纳兰嫣婉伸出手，看着硕大的雪花落在指尖又瞬间消融：“是啊，而且这里的雪比家里大许多，北方当真苦寒的很。”
“虽是苦寒，风景也是秀丽，”纳兰悠悠尽量跟她说些积极乐观的话语，“你瞧，那边好像有红色的花朵，大约是红梅开了，过去看看吧？”
纳兰悠悠牵起纳兰嫣婉冰凉的手向那边走去，果然一直红色的梅花傲然风雪而立，显得别具一格，风雪傲骨，好看得很。纳兰悠悠伸手想折一枝给纳兰嫣婉把玩，纳兰嫣婉拦住道：“姐姐，罢了，让它在枝头开着不是更好，何苦让它早早凋零。”
自从青峰走了之后，纳兰嫣婉每天都闷闷不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兴致。
陈氏见纳兰悠悠和纳兰嫣婉回来迎了上去，纳兰嫣婉不想说话，独自一人先上了马车，陈氏低声询问：“如何？”
纳兰悠悠摇摇头：“只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忘下这次的悲伤，姨娘不必担心，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好些了。”
陈氏点点头，原本蹦蹦跳跳的活泼姑娘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她这个做娘的嘴上不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雪还在下，马车在风雪里缓缓前行着，纳兰悠悠掀开帘子对驾车的昆鹏和康盛说道：“你们两个也轮换着进来暖和暖和吧。”
“没事，我们草原上的人扛冻得很嘞！哈哈！”昆鹏看见眼前落雪的美景也是开心。纳兰悠悠抿嘴笑了：“慢些走，不急着赶路，看到有小城镇便进去歇歇，咱们也得买些炭火和干粮。”
“好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