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教室,清风正站在门口。
“去哪儿了?”他似乎等了很久。
“去看了双爱,有,,事?”我笑着问。
他双手叉在裤兜里,倾身倚在门边:“没事就不能找你?”
男孩微微勾起的嘴角。
也许就是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清风这样对我来说完美的人。
因为他的笑,来自内心深处,温和,纯净。
甚至,令人失神。
其实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小男孩,在没有遇到清风之前。
我是在乡下祖母家出生的。
那个时候我很小,爸妈之间非常和谐。
他是邻居家的孩子,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乡下的幼稚园不像城里那么豪华。
总面积也不过几百平米,但那却是我这辈子觉得最温馨的地方。
我经常和他一起玩。其实也就是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但,他也没多大。
我一直追着喊他哥哥,那时候实在太小,在懵懂的时候总认为他跟我一样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
这个笑话到了后来都还被祖母笑话。
他很有耐心,也很温和,就像清风一样。
他总是很阳光,总是带着一样纯净的笑脸。
我从没看见过他哭。
黄昏时,他总是带着我坐在春天开满野花的小路边上,指着天边最亮的那片彩霞乐呵呵地说:“你知道吗,这些漂亮的云都是人死后变的。等以后我也会变成比这还要漂亮的云!”
我那时听后嘟起嘴反驳:“你骗人!祖母说人死后都是天上的星星,怎么可能是云?”
他傲娇地说:“星星有什么好的,只能在晚上出来待会儿,云可不一样,它能飘过整个天空,看尽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我以后就要变成云。”
我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不服气地说:“你变你的云,我变我的星星。”
……
后来,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正好爸妈他们买了南城老城区的一套房子,打算搬进去。
但走之前我被他们带到了医院。爸爸说是去看他。
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生病了。
一到病房,他的妈妈就拉着我妈妈的手,带着无助的眼神朝她摇头。
爸爸走过去翻开他的病历瞧后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走进过后才清楚地看见他。
在我记忆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但这时却是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吓人,没有了以往的笑容。
后来,他闭上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他的妈妈在床边嚎啕大哭,抽泣到差点窒息。
进来了两个人推着床车把他抬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在摇头,似乎在惋惜着什么。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耳边嚷嚷要变成云。
再也不会有一个以哥哥身份对我好的人。
再也不会
有副面孔,铺满笑容
这个世界
从此,少了一份阳光的照耀。
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活着,以君知哥哥的身份活在故事里。
刚上初中那年,正是爸妈开始出现不合的时候,我经常回乡下祖母家避开他们的争吵,更清静些。
一次偶然祖母向我说起了他。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从一岁就有先天性心脏病。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什么。
那个小男孩,他知道自己的病,却依然每天带着笑容。
别人哭了,他会去安慰别人。
别人不开心,他会想着法子去逗笑别人。
可是,似乎一切都不公平。
这世界待他险恶。
我鼻子酸楚,脑子里只有那张笑容依旧的脸。
为什么现在我才谈起记忆里的这个人?
因为我总觉得怀念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天天嘴上念叨,而是在心里默默无声。
那样,记忆才会长久。
“在想什么呢?”站了许久的清风终是忍不住拉回我的思绪。
他漆黑的眼眸泛着一丝光亮。
我淡淡一笑:“没什么。”
他似乎对我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微微皱眉:“真的?”
“嗯。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有些失神。”我轻声咳嗽。
他笑道:“注意休息。”
“嗯。”
我点头过后似乎感受到教室里一直都有一个人注视着这边,朝其望去。
是白木含。
这么快她又从南角回到了教室。
这个人总是行动迅速。
她朝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书。
“她跟你很熟?”清风突然问。
我顿了顿:“一般吧。”
“那她怎么一直都看着我们这边?”他似乎是不太喜欢白木含这样的行为。
我为她辩解道:“可能是误会吧。”
清风听后,身子往后倾,后背靠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笑道:“原来你也会有替别人辩解的时候。”
“难道我平时很不近人情吗?”我回答。
他歪了一下头:“好像是的。”
我心里不爽:“那以后就还是不近人情好了。”
他笑出声,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伸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生气了?玩笑话,别介意。”
我微微笑道:“我也是。”
他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假装生气啊。”
“嗯。”我似乎有些傲娇了。
他噗嗤笑出了声,略显无奈:“你变了。”
我一愣:“什么?”
他温和地笑着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变得比以前开朗了。”
我缓过来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以前不开朗?”
“你以前都不怎么笑不是吗?甚至都不怎么说话。”他很认真地回答。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唯一清楚的是我知道了清风似乎熟悉我的一举一动。
“也许吧。”
我淡淡一笑,低下了头。
后来我们没再多说什么。他回了教室,而我也回到座位上。
如果当时我明白一切,那么我肯定不止是回答也许吧这几个字,或许我会说自己的感觉,可能一说就是一大堆。
但我最想说的是。
我的确是变了,因为你。
因为那个男孩,我改变了自己,不是吗。
可我始终没把这话说出来。
有些时候,不明不白的事不能一下就说出来,含糊其辞的关系也不能容易地理清。
必须等,但只是时间的问题。
周六唐由真回来了。
她一进我家就给了我个熊抱。
唐叔叔去了他曾经的单位办事,她正好就来我这儿。
“君知,我想死你了。”她紧紧搂着我腰。
“我也想你。在那边还适应吗?”我笑着问。
“一般吧。”
唐由放开手,坐在沙发上。
“对了,罗非源怎么知道我手机号?”她问道。
我顺势坐在她身旁:“我给的。”
唐由点头:“哦。”
她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我自己补充:“是他主动跟我要的。”
她一听,立马笑道:“我又没怪你。”
我好奇地问:“他给你打过电话?”
“算是吧。”唐由面不改色。
我突然觉得她这次回来成熟了不少,不管是谈吐还是行为。
一切都那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