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巡的脸色显然是僵硬的,可是他还想努力保持一个和蔼的老人的形象。他努力维持着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同时给在裴诗言身边的孙子递颜色。
而这时候的夏友光也拼命地跟自己女儿使眼色,可惜女儿却装作没看见一样。他走到她身边,手轻轻的拽了下她的衣角,想让她住嘴。可惜,裴诗言根本不为所动。
他心里着急。
之前女儿就跟他提过这件事,可是他当时就已经当面驳回了,还以为言言不会再想这件事,谁想到,她竟然当面锣对面鼓,对着纪巡这个老狐狸提出来了!
思忖了片刻,夏友光当机立断,直接开口,“言言!有些话我们回家说好不好?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他脸上笑呵呵的,可是心里却焦急似火,他一边拉着裴诗言,一边安抚着纪巡。
“亲家,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裴诗言看着身边父亲的焦急,心里感到抱歉,可是她仍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倔强的站在那里,不甘示弱的看着纪巡,“爷爷,我没有开玩笑,只要你满足我这个条件,明天就可以举行婚礼。”
裴诗言的声音不轻不重,可是落在两位老人耳朵里,却不啻于雷霆一般,振聋发聩。
纪巡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他沉下了脸,目光中含着威压,瞧着夏友光,“是我太着急了,把孩子都给逼坏了。这样,明天你我相约高尔夫球场,到时候我和你好好商谈一下两家的婚姻大事!”
纪巡拿着拐杖敲了敲地,眼神扫到了纪云卿的身上,“亲家公,公司还有事,我和云卿现在必须赶回去啊!”
他的目光沉甸甸的扫过了裴诗言的肩上,目光深不可测。
而后冲着夏友光微笑了下,直接转身,“云卿,还不快回公司?”
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绝对不会同意纪云卿入赘的。
领着纪云卿离开,也是在无形的给夏友光施压。
纵使裴诗言再迟钝,她也知道是自己惹怒了纪巡。瞧着他对云卿颐指气使的样子,裴诗言就气不打一出来。
扭头看向身后的云卿,他走到裴诗言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脸上微微扯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眼中太多的深意来不及让人看清楚,他已经跟着纪巡身后离开了。
裴诗言贝齿咬着下嘴唇,无声的叹了口气,瞧着云卿的背影,只觉得他像是被锁链拷住,被锁链那一边的纪巡拴着,艰难独行。
一想到纪巡那个笑面虎,还不知道他回去之后会怎么对云卿。裴诗言只觉得自己太莽撞。可是,如果不莽撞,只跟父亲商量,恐怕父亲永远都不会跟纪巡说明白,而自己最后,也只是会糊里糊涂的嫁过去。
两家联姻,她成了纪氏的夫人,而云卿,恐怕一辈子都会被束缚在ZK,做一个只为ZK赚钱的机器而已。
裴诗言的心思斗转千回,而夏友光瞧着女儿追着纪云卿背影的目光,长叹一口气,“女儿,人都走远了,你就别看了!”
他垂头走到裴诗言面前,仔细端详着女儿。她的伤势刚好,身上住穿了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大学生一样。
这样的裴诗言,根本不像是刚刚那个敢于直面纪巡,直接跟他说要求纪云卿入赘的人啊!
他眼神探究,思忖了一会儿,直接开口问道,“女儿,你刚刚是认真的么?”
裴诗言点点头。“我自然是认真的。”
夏友光皱了皱眉,瞧着女儿决然的模样,心中怜惜,“女儿啊,是不是纪家小子跟你提的,他想摆脱纪巡的控制,就来利用你啊?纪巡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同意云卿入赘的,就算是你极力反对,那又能怎么样呢?”
夏友光心里对女儿的莽撞感到担忧和心疼,看着女儿一张倔强的脸庞,他语重心长的劝慰着,希望女儿能够想开。
可是裴诗言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劝导开的,听着父亲的分析,裴诗言摇了摇头。
她了解云卿这个人,即使是想要摆脱纪巡的控制,他也绝对不会利用自己,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坚定了心中所想,裴诗言打定主意,一定要极力说服父亲。“爸,云卿绝对不会利用我当跳板,要求云卿入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希望您能够支持女儿。”
裴诗言这时候的话语坚决中透露出了难言的勇气,她的手掌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心里当然紧张的很。
就连夏友光的每一次皱眉,裴诗言也看的清清楚楚。
“爸!您是希望女儿幸福的不是么?我也希望您能够幸福。纪巡狮子大开口,直接让您把整个夏氏交给ZK ,那不就是相当于抢了么?除却这个,再说云卿,他是我的老公,是我以后要托付终生的人,您不希望他只是沦为纪巡发展ZK财团的一个棋子吧?”
裴诗言早就打听清楚了,纪巡的野心就是吞并夏氏,联姻只不过是最省力的一个手段而已。
父亲这么长时间迟迟没有答应,也不过就是因为在为难他的要求。
她这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由得让夏友光也心动了。
他看着身前倔强着一张小脸紧紧盯着自己看的女儿,她的小手攥成了两个拳头,看的出,她这时候心里也很紧张。
夏友光心里不由一软,从身上脱下了西装,搭在了女儿的肩上。
“天冷,披上吧。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到家再说,好么?”
他细心的将西装的纽扣扣好,将裴诗言握紧了的拳头一根根手指头扒开。这时候的夏友光俨然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
父女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裴诗言的眼睛恰好落在了父亲眼角新增的几条鱼尾纹上。
他的皮肤不那么光滑了,反而变得粗糙,就连双鬓处,都染了些许的华发。
夏友光一颗一颗的扣子扣好,丝毫不嫌麻烦,而裴诗言此时心情复杂。
从心底说,她并不想违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