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涵脸色一凛，不可思议的看了女儿一眼。
纪云卿眼中带着雾气，酒后吐真言，她做长辈的还不好计较。
只是面上实在难看，平常她对女儿溺爱，也没有注意过这方面，金陵春宵馆是最近两年才吹起来的一股斜风。
那地方，就是只鸭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纪爷爷……”
夏芷绚虽娇纵，却不屑这些。
自负是天之骄女，怎么会花钱去做这种丢人的事。
若是旁人，她定要上去赏他两个巴掌，可他是纪云卿，喝醉酒的纪云卿。
“这孩子喝多了，夏夫人不要介怀，今天我大寿他难免高兴，所以喝的多了点，等他醒了，一定让他登门道歉。”
夏芷绚的过往，纪巡早就叫人彻查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斩钉截铁的选择信任她。
杜雅涵看了一眼丈夫，暗暗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
最后还是纪老爷子亲自把他们三人送到了门口。
回来之后，纪云卿已经坐了起来，除却脸色有些微微泛红，眼神清澈明朗，全然不像才大醉一场的模样。
“哼！我以为你把我当成瞎子了呢。”纪老爷子将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的掷到了地上。
管家一看不对劲，指使着一边的下人退到了一边。
温声慰藉，“老爷，孙少爷还年轻，难免会受些诱惑蛊惑，我给您端碗绿豆汤来，您消消暑，解解酒。”
“解什么酒，老子没喝多，这臭小子分明是想把我给活活气死。”
纪云卿面无表情，纪巡的谩骂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起一点作用。
在早二十年，他早就让纪云卿滚蛋了。
没有办法，纪家像是受到了某种诅咒了一般，现如今直系直剩下纪云卿。
纪家的产业，容不得外人染指。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还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纪巡十二岁学武术，这么多年一直坚持锻炼，年事虽高，说话依旧中气十足。
声音雄浑，震的人耳膜直响。
“云卿不敢。”
纪云卿阳奉阴违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纪老爷子气血涌上心头，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眼前一黑，径直朝着沙发倒了下去。
管家七手八脚的扶住了他，这爷孙两人骨子里遗传的倔强，这可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孙少爷，您就不要气老爷了，今天的体检报告说老爷的心脏不好，万不能受气。”
万不能受气？这一辈子，他老人家雷厉风行，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哪里来的受气的说话。
纪云卿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闷声受教。
“明天去给夏小姐道歉，我不管你是否同意，她就是我认定了的纪家媳妇。”
纪巡不在采用迂回战术，自以为了解男人最真实的想法，女人嘛，不过就是图一时的兴趣。
等到把夏芷绚娶回家了，两个人被子一盖，生米煮成熟饭，纪云卿自然会忘记裴诗言这号人物。
沉默……
纪云卿突然抬头，“爷爷老当益壮，如果真的喜欢夏小姐的话，孙子自当竭尽全力，替您求娶。”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夏芷绚绝对不会上了他纪云卿的床。
“你是在威胁我？”纪巡目光如炬，盯着纪云卿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孙子不敢，只是实话实说，我母亲已经是个悲剧，我不希望这悲剧发生在我的身上。”
明明生爱着一个人，却要背负所有的骂名。
这个世界对待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就好比出轨，明明两个人都有责任。
甚至男人的责任要更大一些，但世人总是会让女人背负所有的骂名。
好不容易他才能遇到个能相互慰藉相互取暖的人，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这一次，他绝不能妥协。
“那如果……我让你在纪家的家业，和那个女人之间选一个，你还这么坚持吗？”
纪云卿有野心，这一点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当年他也让儿子做过同样的选择……
未等纪老爷开口，纪云卿丢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爷爷以为，我真的那么贪婪权利？”
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家。
与其生活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他更贪恋那个丫头倔强的唇，以及两人第一次缠绵时候，进入的美好。
纪云卿的脸上浮现出得以解脱的向往之色，看的纪巡心中一震。
大呼意外，他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纪云卿要是甩手不干了，他纪家这么大的产业，难不成拱手让人？
“胡闹！为了一个女人，你弃整个纪家不管不顾，你对的起列祖列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死去的父亲？
纪云卿苍白着脸，失声笑了出来。
“除了我母亲，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对不起纪家的任何一个人。”
纪云卿自从进了纪家的门，从未在他们身上得到过一丝温暖，甚至他一度怀疑，母亲执意要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非要选择，他选择离开。
去他的舆论道德，他只想做好自己。
“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同你争执，你不要以为我是跟你妥协，我的手段你应该是清楚的。”
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都有他能够用的上的人脉。
区区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就想让他认输？绝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她出了一点事，我绝不会苟活于世！”
纪云卿意识到爷爷语气中带着的威胁，气血上涌！拍案而起，压抑着多年的愤懑阴郁喷薄而出。
纪老爷子有些恍惚，这还是对他言听计从的那个孙子吗？
“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努力平复下情绪的纪巡，盯着他的眼睛，强势发问。
“那我想问爷爷一句，为了家族牺牲我值得吗？”出身不由他来选择，这个冷酷无情的家庭，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暖。
凭什么叫他化身蜡炬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纪老爷子没有发话，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爷孙两代人怒目圆瞪，谁也不愿意低头。
“你是你家的子孙，你享受着家族给你带来的一切，就必须要为之付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