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卿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缓解。
他脸上的表情松动,再不想刚刚那样阴鸷冷厉,破天荒的冲着医生微笑了下,“辛苦了。”
越过房门的透明玻璃,他与裴诗言的目光对视,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目光,纪云卿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在心中生根,发芽。
没在和医生多说,纪云卿直接信步往病房里面走去。
病房里面配备齐全,护工细心的将床位调到一个适合的高度,把枕头搁在裴诗言的背后,帮她靠在墙上。
纪云卿直接坐在了她身边,想要抱她,却担心碰到她打着的石膏。
纪云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的全身,虽然听到了医生那么说,可是还是想听她亲口感告诉自己,“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诗言微微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还好啦,我太大惊小怪了,吓着你了,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他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三个字,目光温柔炙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摸了摸裴诗言的头,语气缱绻,“你能好好的就好,都怪我,如果我小心一点,如果我能等你一起下楼,你也许就不会出这次的意外……”
一想到这事,纪云卿心中的自责就忽的涌上心头,怎么也止不住。
“诗言,相信我,不会有下一次了,真的!”
裴诗言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心中微动。
她想,这时候,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双臂打满了石膏,她举起两只僵直巨大的手臂,特别滑稽的箍在纪云卿的双肩,一副认真的模样,“不怪你啊,云卿,你放松一点,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她这样独特的安慰,的确给了纪云卿很大的宽慰。
哑然失笑,纪云卿眉眼都漾开了一圈温柔。
“快放下吧,别一会儿抻着了。”
裴诗言瘪瘪嘴,听话的放下了手。
因为打的麻醉的缘故,此时的双臂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自然也没有任何的麻痒,她只是感到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她昏昏沉沉的。
“云卿,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做了个噩梦,我梦到高裕修了,真是讨厌,我梦到他拿藤条抽我的小腿,就算是从梦里醒来,我感觉小腿还一阵一阵的抽痛。”
絮絮叨叨的,裴诗言嘟哝着,声音里带着沉沉的睡意,既像是跟纪云卿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昨晚上,你睡着了,我看到你的小腿上有一处淤青,云卿啊,你跟我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爷爷打你了么……”
听她这么问,纪云卿心头一跳。瞒了半天还是没有瞒下来。
张了张嘴,他歪头看向裴诗言,想要解释。却看到她靠在墙上的身子左右轻轻地摇晃。
她竟然睡着了。
看她像是个不倒翁一样,纪云卿往她那边靠了靠,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她依偎在他身边,眸光低垂,他的视线更好能够描摹好诗言细致的眉眼,精巧的五官。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还有身上萦绕着的,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打着石膏的双手垂在自己的腿上,又沉又重,还感觉笨笨的,却又有种无端的可爱。
午后的阳光静谧安宁,让人很难想象,在半个小时之前的纪云卿,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整个人焦躁不安。
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一股深深地倦意从心头升起。他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
病房里静悄悄的,阳光洒金屋子,照的室内暖融融的。
Mlki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板,此刻嘴角正噙着一抹微笑,肩膀上靠着夫人,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就连细碎的容貌都清晰可见。
这样直接推门而入,实在是太打扰屋内的两个人了。
可是……
Mlki回头看了看此时脸色铁青的董事长,还是狠了狠心,直接推门而入,悄声走到纪云卿身边,在耳边叫到,“老板,您醒醒,董事长来了。”
Mlki神色紧张,而纪巡,紧接着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拐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不肯醒么?”
威严的声音响起,纪云卿皱了下眉,在抬眼看到纪巡的那一刻,陡然清醒。
“您来了。”
纪云卿扭头将手臂抬起,护住了裴诗言的头,将她慢慢的放倒在床上。
纪巡在一旁看着,心中不满。“你看看你今天在都做了什么!董事会说延迟就延迟?你当那些董事们都是省油的灯么!”
他用力的敲了敲拐杖,样子痛心疾首。
而这时候的纪云卿微微低头,看着裴诗言此时蹙起的眉头,无奈的撇撇嘴。
走到纪巡身边,他直接搀扶他的手臂,“爷爷,我们出去说,行么?”
也不管纪巡到底同不同意,他直接搀着纪巡离开了病房,顺手将门关好隔断了外面的声音。
纪巡铁青着脸,双眼瞪得通红,一等到走出了病房,他直接大力的甩开了纪云卿箍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好啊你!纪云卿,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你还当我是你爷爷么?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怎么,现在我还不能在那个丫头面前大声喘气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死啊!”
拐杖敲得‘咚咚’作响,纪巡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目光犀利的盯着纪云卿,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没有。”
纪云卿一张脸毫无表情,目不斜视。从嘴里憋出那两个字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一副听之任之的姿态。
“没有什么?你说清楚,纪云卿,我从小培养你,不是为了你长大后拿企业并购案来跟我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并购案泡汤之后我们会损失多少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