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龙山界,玄陵山。
在玄陵叶家的家族医馆里,众受伤的狩猎者都屏息敛声地看着那坐在正前方的小身影。他们目光急切,似是想插队拿药,想了想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哎,来了。”一名男子匆忙坐下,规规矩矩地把自己手放在桌上,手腕朝天。只见一只瘦小的手搭在男子的腕上,时不时换换位置。
这位正在号脉的小医生姓叶名云晖,是叶家云字辈第一个孩子,也是叶家家主的亲生儿子,“备受喜爱”。当初叶云晖的母亲时莹儿生下了他,当晚在饮了一瓢水后便撒手离去,让叶刹虎痛心不已,选择独自照顾着自己的儿子。据叶刹虎本人说,孩子像他的母亲,他睹人思人。
“陈哥哥,麻烦拿一下当归,炙甘草......”叶云晖码了码桌旁的书简,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名高瘦男子。
“好,多少天的?”男子微笑。
“唔,病症较轻,先拿三日份的看看效果。”
叶云晖号着脉,用稚嫩的小手写着药方,重重写下“风寒”二字,然后站起身来交由患者。
患者接过药,付款离开。
“下一个。”
*****
工作了三个小时,叶云晖只觉得双臂酸麻,险些失去知觉,而且如果不是叶陈霖帮他取药,他晚上就接受不了训练了。在床上,他一手把玩着床前旗子上的流苏,想着明天,不由得轻叹一声,脑中如流水般流过了过去的点滴岁月。
叶云晖出生便是塑魂境界的医道强者,拥有极强的医道天赋,六岁便是回天境医者。在医界大乱后,医界的回天境强者损失殆尽,他成为了最后一名回天境。
别人都说,叶家大少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医道的。
他出生到现在救的人已不下十万,尊称“影龙圣手”。据传闻,圣手医治的这十万人里,有超过五百人因为上乘好药辅助,病愈的同时竟跨越了一个小境界。自此,叶家医馆人满为患,使得叶刹虎不得不限制时间,每日开馆一个半时辰,不然玄陵山门槛都得被踏破。
不过,门槛早就被踏破了,换了不下百个,这个现用的还是叶刹虎亲手打造的“至尊门槛”(叶刹虎自称)
“罢了,不想了,睡吧。”
吹灯,卷被,瘦小的他缩在墙边,面朝大门,背抵墙面。
*****
次日,是叶陈霖叫的他起的床。
“起来咯!小伙计,屁股都晒太阳咯。”叶陈霖哈哈笑一声,伸手便将叶云晖薄薄的被子扯开。
叶云晖欲哭无泪,这哥哥,每次都把两个词的位置弄错!
还有,能不能温柔点!自己胸口伤疤还没消呢!
“是太阳晒,不是屁股晒!”叶云晖略带鼻音纠正。
“今天大长老不在,我们赶紧出去玩会,不然大长老回来了我们就出不去了。”叶陈霖好心提醒道。
提到大长老,叶云晖本能地一颤,麻溜的穿好衣袍,顺手在自己腰间缠了一条可有可无的布条,跳下床的同时把里裤猛的向上一提,脚精准无误地塞进了鞋子里。
全山独家更衣,展示完毕。
叶陈霖扶额,“这什么玩意这是......”
而叶云晖掐了掐他的手臂,拉着他赶紧走出房门。
*****
“哈,还是附山好玩~”叶陈霖满意地用羊肉串串子剔了剔牙缝,然后很不道德地插在了路中央。
叶云晖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伙计,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叶陈霖打着饱嗝,用力拍了拍叶云晖的肩膀,差点把叶云晖直接拍陷下去。
“喂,痛啊。”叶云晖一把拍过叶陈霖的手,怒瞪他一眼,但这种眼神在他身上反而有点惹人发笑。
“好,好,不拍你,不拍。”叶陈霖乐呵呵道,旋即像是想起几件“琐事”,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惶恐地看着叶云晖背后,嘴唇不断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叶云晖对他的突然转变有点奇怪,转过头来发现某短胡子老头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
“咋不玩了?继续,老夫挺喜欢的。”大长老摸了摸胡子冷笑道。
叶云晖浑身一颤,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又看了看旁边的山门,无力叹息。
“怎么在今天又被抓包了。”
大长老叶笑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眼中的冰冷毫不掩饰。他走上前,拉着两人边走边告诫:“你们两个小混账玩意,天天学不好事情,倒是想着来到这种世俗之地来糟蹋道心。叶云晖,你的每日练习可有在进行?陈霖,你的叶氏棍法又可否每天都在练?”
提到叶氏棍法,叶云晖目光一亮,却又无力的感觉暗淡。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山人从来不让自己学习叶氏棍法,一直在想为何师傅即便知晓自己命悬一线都不传授?他们说,自己的阵脉是先天破损的,无法催动叶氏棍法蕴含的阵盘,但其实至于真实原因,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时间长了,叶云晖便也懒得说了。
毕竟,说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还可能被那双目瞪得如铜铃般的黑炭头打一顿。以前在外边犯事儿,总是黑炭头教训自己,现在嘛......倒其实也没那么在乎了。
“还在想什么?”大长老见叶云晖低头沉思,险些气的心脏病发作。若这家伙是初犯,大长老也不会这么想,但这小子从四岁就开始和自己抬杠,一直抬到六岁,好不容易消停了,又变得不见人情起来,成天就喜欢摆着那一副虚伪到人人都看得出来的笑容,惹得自己这个老头子心慌。
“哦,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叶云晖抬头看着大长老,摆出一副明媚的笑容,眼底复杂之色闪过。
*****
与此同时,叶刹虎一脸怒容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小青年。
“说!是谁派你们来我玄陵山的?”叶刹虎冷声叱问。
“山主,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我们最好的品质就是嘴巴严吗?”其中一个青年笑着说,只是那笑容底下,藏有无尽的怨毒和鄙夷。
“你们,是真把我当傻子了?”叶刹虎冷笑一声,然后若无旁人地自言自语。
“三月七日,有三子借天阴之势潜出山门,人难辨之,借一渔人麻衣独往悠然亭,悄移盘中粉糕方位,呈三角状。”
“三月十四,外出二子,仍往悠然亭,拈糕急食,散下粉渣摆于盒中,呈众星拱月状。一游人问何为,答欲替明月。申时,游人殁,寻得古针一枚。”
“四月一日,午时,大晒,三人去其一,不知所踪。未时,古针失。”
叶刹虎说着说着,地上三人的脸色越来越糟,到最后竟是一脸煞白。
“该如何惩治你们呢。”叶刹虎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轻叹一声。
“要杀要剐随便你!”为首的男子暴怒道。
“那就明日午时三刻斩了吧。”叶刹虎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