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澜算到欢处,抬起头,正好赶上日暮里斜阳的光打在顾铭的背上,他就这样藏在了橘黄色的柔软的光里,脸也跟着慢慢变成一个光影,只留下黑乎乎的一片,苏意澜顺着光来的方向看着窗外摇曳枝丫里的太阳,圆圆的随着树的剪影一起荡漾着。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露出淡淡的微笑,平和美好。
四目相对处顾铭有些着急忙慌,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低下头有些脸红,再抬头时看见阳光里光洁的皮肤泛着柔和的光。她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
“嗨?……”见苏意澜没有反应,顾铭扭头看向蒋旭,蒋旭也替他急得不行,打着唇语说:“喊啊,喊啊,兄弟。”
最后还是顾湘有些急促的大声喊了一句:“意澜?…!”
苏意澜才如惊醒般转过脸来,疑惑的看着顾湘。
“苏意澜……”这是顾铭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直到后来苏意澜想起,他叫过她的全名,就这一次!
苏意澜更加疑惑的望着这个也算得上是素昧平生的人,很多年后,苏意澜翻起记忆的书,有关顾铭的印象还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他喜欢穿带领的短袖,白色或是橘色,卡其色裤子或类似于西装的黑青色裤子,也穿牛仔裤,但是他总是很瘦,所以不管什么衣服裤子在他穿来都显得很单薄。他喜欢笑,脸上的肉不多,一笑起来都往一块,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单纯质朴,上嘴唇上有一道浅浅的痕,看上去比其他人特别了很多,原本应该很有故事的,可是那张瘦削方正很有正义感的脸却更多的显示出了幼稚、天真和温暖…
“那个……你去过玫瑰苗圃吗?”顾铭散散的笑着,弱弱的问。
“没有!”苏意澜还没有放下手中的铅笔,干脆果断的回,眼睛直视顾铭。
“那……那我们一起去吧!”顾铭顿了顿,又鼓足了勇气说道,眼睛却是不敢看苏意澜。
苏意澜更加疑惑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说同班,也不是很熟,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苏意澜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坐在哪里。
“听说那边的玫瑰花开了,挺好看的,你也没去过,一起去看看,反正……反正大家都是同学……”说着说着,顾铭声音越来越小。
这次换苏意澜左手支起下巴了,右手转了转笔,眉毛一挑,看着顾铭,好像在说:“我跟你很熟吗?”
顾铭看了一眼苏意澜,也习惯了她的这种事不关已,不愠不恼,甚至连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歉意的笑了笑,接着争取道:
“蒋旭岳青青他们也去。”说完自己都好像觉得自己打脸了,他好像忘了苏意澜是不太喜欢热闹的,忙补道:
“顾湘也去…”说完才好像觉得抓住了一线生机。
苏意澜微微支起下巴微微转了转头看向顾湘,顾湘狠狠地点了点头,又看见岳青青缩着脖子拿小眼睛瞅着自己,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苏意澜有些搞不明白,人蒋旭都能好好的坦坦白白的要看什么就看什么,就这班长,总感觉那双眼睛专等着勾谁一样。虽然苏意澜每次这样想后都很责怪自己太尖酸刻薄,也很郑重其事的私下分析过,也许人家只是小的时候没见过什么人,所以比较怕见生人而已,久而久之,也就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可是每次一看见她这样看自己,心里的厌恶就深了几层,尤其是在每次班上出点什么事情他就假装一脸懵逼完全无辜的杵在那里的时候,和看见男生就挤弄着小眼睛笑得无边的时候。
苏意澜想了想,这每天凑一堆儿,一个教室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已经够难受了,实在下不去口,边放下手来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略表歉意的说:
“不了,你们去吧!玩开心。”
“去嘛,大家都是同学,一起玩一下啦。”钟菲在旁边看得着急,就跟着过来,帮劝道。
“就是,你整天读书,眼睛都近视了,要适当放松下,人家老师都说了,要劳逸结合!”陆晨曦也跟着劝道。
苏意澜笑笑,算是拒绝,又提起笔低下头刷题去了。
大家同情地看了看顾铭,相继走开了,顾铭附和着无奈的笑了笑,眼神黯淡了下去。
顾湘有些惆怅看着苏意澜,她这是有意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让大家靠近她。虽然但凡有同学来问她问题她还是很耐心的给大家解答,但是除了问题之外,他从来不参与同学之间其他的讨论,尽管别人就在他面前,她也不置一语,就连班上的事情她也向来不参与讨论,觉得有必要了,她就去做了,也不给大家太多商量的余地,她这是在有意的避开什么。月考刚过,她又是全班第一,别人都很羡慕她,甚至觉得她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因为她的分数每次都要高第二名一百多分,直逼全校前二十。但是,顾湘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姑娘,她好像对什么都看不惯,又好像对什么都看的下去。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响了,顾湘甩了甩自己混乱的思路,就此打住,重新回到了座位。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凑到苏意澜耳边说:
“蒋旭喜欢岳青青!”
“喔!”
“岳青青没同意!”
“哦!”
顾湘把头缩回去又撑着手看着奋笔疾书的手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两耳不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又觉得有些憋得慌,又把头凑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其实顾铭他……”
话还没说完,苏意澜就拐了顾湘一下,接着物理老师就从他们身后走过去了。顾湘吐了吐舌,迅速拿出卷子,假装也做起题来。苏意澜又拐了怪她,拿倒了!
天黑的很透了,苏意澜手一抄,抱着桌上的书走出教室上。原来顾铭早就等在这里了:
“嗨,苏意澜!”顾铭故作轻松的打着招呼,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冷,身子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苏意澜看了一眼他,又照常往前走着,顾铭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跟了上来,横在苏意澜前面,。苏意澜也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铭。
“那个,明天一起去吧,散散心!”顾铭笑嘻嘻的看着她,尽量藏起不安。
苏意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跟她们?”苏意澜指的是岳青青。
“嗯,也去,大家一起热闹!”顾铭坚定地说。刚说完,有感觉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又试探性的补了一句:
“不跟他们一起也行,我们两个去。”说完好开心的样子。
大概是怕惊扰了她又咽了咽口水,镇定了一下心神小心翼翼地问:“好吗?”
敏感多疑的苏意澜,感受到顾铭语气的变化,心里微微地,有些异样的感觉,她站住了,把眼光拉向远方,怅然若失。
顾铭看着不说话的苏意澜的眼神渐渐黯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似乎也发现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可他还是倔强的站在原地,始终没办法把“算了”两个字说出口。就这样固执的等着苏意澜的答案。
风起了,许是眼睛被吹得有些疼,苏意澜的眼睛起了一层雾气,她扭头看了看顾铭,他眼睛亮了又暗下去,她似乎才懂得也许有些失望是一样的,终于不忍心把拒绝说出口,答道:“再说吧。”说完,走开了。
“这是答应啦?那我周天早上十点校门口等你!”顾铭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伸出来的手正要在半空中挥一挥,又看着来人的人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又在胸前打了个响指“YES!”高高兴兴的、也回寝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