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客笑道:“起来吧。你是我的衣钵传人,今后这逍遥一门就要由你来掌了。不过我大你两辈,你还是叫我师祖吧。日后遇到冷重天、温逐客与你爹娘四人,他们都得听你号令,不然就是叛徒。唉,冷温两个小子,当年对我……其实他们已经是叛徒了。”
听他说到这里,谢恩脑中灵光一闪,猛地里想到一事,不由大吃一惊,吃吃道:“师祖,师祖……难道您就是龙……龙潭波?”
白袍客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孩子,还是被你想到了。其实你就是我的亲外孙啊。”
谢恩惊喜交集,道:“外公,听娘说当年你……”
龙潭波摇了摇手,道:“当年冷温两个逆徒暗算于我,将我打下悬崖,幸好我事先有备,半空中抓住一棵松树,重伤未死,逃此劫难。在这之前,我已得到我师父、也就是你太师祖的消息,脱劫后,索性装作已死,一路养伤,一路来这冰峰寻找你太师祖。唉,没想到我一走之后,他们四人之间竟会变成这样。”连连叹息。
谢恩道:“外公知道我爹娘遭此大难,为什么不去救他们呢?”
龙潭波道:“第一,劫难已过;第二,这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我若救了他们,使你爹功力恢复,他们第一件事必会去找冷温两人报仇,重新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那并非我所愿见。我欲化解这段恩怨,但他们四人虽都极为聪明,却都太过执着,在孽海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脸现黯然之色,取出一枚七彩戒指,道:“恩儿,这是本派掌门标志,你带上罢。”
谢恩只觉眼前一亮,那枚戒指虽在光线黯淡的山洞中,依然射出一片彩色的光芒,不由暗暗称奇。龙潭波给他戴上,谢恩低头细看,只见这枚戒指上镶嵌着七颗颜色不同的小珠子,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俱全,实是一枚无价之宝。谢恩从未见过这种七彩斑斓的东西,手指转来转去地细看,心下甚是喜欢。他对逍遥派掌门之位倒并不如何在意,只是对这枚戒指极是喜爱,心想:“红狐狸若见到这样有趣好玩的东西,必定喜欢。”
龙潭波见他对掌门之位并不多问,显得甚是淡泊,正合心意,摸了摸他脑袋,道:“真是我的好外孙。”
用过午饭,两人又开始研习武学。龙潭波随口指点、随手指教无一非博大精深的上乘武学精义,半日下来,谢恩又领悟了不少。当晚祖孙俩抵足而眠。
这一夜谢恩思潮起伏,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温红狐玉雪可爱的脸蛋,辗转反侧了良久,才迷迷糊糊入睡。一霄酣睡,次晨醒来,只见龙潭波已起床,正在弄早餐,忙翻身爬起。吃罢早餐,龙潭波道:“你的剑法已经入门,今天咱们要学剑气了。练剑分练气与练剑,以气为体,以剑为用,体用双修,才能达至上乘境界。练气一途,主要的一点就是要练到有剑若无剑,手中虽有一把剑,却不把它当成一把剑,而是自己身躯的一部分,剑身相融,剑心相忘。”当下给谢恩细细讲解。
谢恩听龙潭波娓娓道来,背心不禁冒起一股凉气,心想:“我只道外公昨日所教已是剑法的至高境界,岂知艺无止境,我真是坐井观天了。”隐隐觉得这“有剑若无剑”境界与昨日外公所传的运剑之道乃一脉相承而来,只是更为高深难懂而已,问道:“外公,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剑法的最高境界呢?”
龙潭波呵呵而笑,道:“那还早呢。练到‘顺乎自然,因势着招’还只能算是最上乘剑法登堂入室的第一层;第二层则是‘有剑若无剑’,第三层是‘无剑若有剑’,心存剑意,不着剑形,那是更高一个境界了;第四层则是‘身剑’,手、脚、肘、臂、头、背、膝,无处不有剑;最后第五层则是将手脚肘臂头背膝融为一炉,练得浑身一体,整个人变成一把剑,呼吸之气、目光、头发皆可伤人,皆是剑,这才算是剑法最高造诣。我还没练到这个境界,你还差得远呢。”
谢恩又是惊奇,又是欣喜,恍如置身于一个从所未见的新天地中,道:“求恳外公将这些武功传于孙儿。”
龙潭波笑道:“当然要传于你,不传你我传谁?”当下身教口传,详细演练“有剑若无剑”的诸般诀要法门。谢恩专心一致地学,除了时时想念温红狐外,一颗心全扑在对至高武学的追求上了。
两日两夜功夫,谢恩的进境神速,龙潭波又开始传他“无剑若有剑”等更高一层的剑道要诀。两人性格相投,倾盖相交,不象是师徒、祖孙,倒象是一对忘年交,无话不谈,无事不说。龙潭波象捡到了一个宝贝,倾心传授。谢恩一心专学,先用玉笛练,再改而用冰剑,最后随便抓起什么东西,都能当成是一柄剑,只要心存剑意,真气所至,草木皆是利剑。再练下去,手上无物,心中果然也似手上握的有剑,举手投足,剑风飒然,似乎手足臂肘都是利剑,此时已练到这门武学的第四层境界。
谢恩剑法一日千里,内力也是与日俱进,愈益精纯。十余日下来,已将整部剑法要诀囫囵吞枣般记住,其中繁难之处,一时也难以明了。只是剑术上进境虽奇速,但火候却远远不足,要练到龙潭波那样,还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谢恩自踏入江湖以来,吞食天心丸、遇到谢绝两事,都使他在武学上跨前了一步,但天心丸只纯粹增强了内力,谢绝教的也只是多了一门武功,于整体武学修为上的进境都不太明显,唯有遇到龙潭波,系统地学习了逍遥派武功的精髓,武学上的修为才算是真真正正前进了一大步。
这一日,龙潭波道:“你已得我真传,此时的你比你师父虽尚差,但等你完全领悟了,他们就都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别只想着复仇,要牢记我的话,设法消弥这场恩怨。”
谢恩道:“我早有此意。”顿了一顿,又道:“外公,我学的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龙潭波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替这剑法取一个名字。嗯,这剑法无招无式,只是遵循《逍遥游》本意而创,就叫它逍遥剑法吧!”
谢恩喃喃道:“逍遥剑法……逍遥剑法……”目中露出喜色。
又过一日,谢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外公,为什么你教我的只有剑法,没有内功。本派似乎在内功方面精研较少。”
龙潭波道:“此言甚是。本派除了无妄功与大周天吐纳补神法外,都是拳剑功夫。但本派也并不全是不重视内功,无论什么武功,练到高深境界,举手投足都会与内息息息相关,只要你勤修苦炼,内力进境也照样一日千里。”
谢恩点头称是,又道:“如果内息也能任意行走,随心所欲,似乎才是逍遥游的完整正道。本派武功精研招式,也不能说是完全达到逍遥游无所不往、无所不能的境界,须得内外兼修、均有涉足才更完美。”
龙潭波震了一震,捻须沉思,道:“你这话说得极是。我也早有此意,但一人智力有时而尽,我已垂垂老矣,这个想法就留待你日后完成吧。”说着缓缓踱到洞口,只见西北角阴云滚滚,似乎有雨雪大风刮来,道:“看天色下午有大风雪。我储存的食物也快吃完,也该出去打点食物回来了,今天咱俩下崖活动活动。”
谢恩大喜,十多天足不出洞,憋得也有些慌了。龙潭波从洞深处拖出一大捆绳索,将一端拴在洞内一岩石上,另一头垂下悬崖去。这绳索不知是什么所结,又粗又长,直垂到崖底看不见为止。龙潭波道:“这是我十三年前所用。这几年功力精进,下崖已可凭着摘星功飞身直下了,这绳便一直藏在洞里没用过。没想到这绳寂寞了十三年,今日居然又派上用场了。你先下去罢。”
谢恩抓牢绳索,向崖下望了望,深不见底,一阵目眩,不敢再望,倒转身子,慢慢向下爬去。这绳索藏了十三个年头之久,不知还牢不牢,初时颇为心惊胆颤,爬下十余丈后,见这绳索虽然已陈旧,却是极为牢固,这才放心。
数百丈的高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到崖底。向上望去,绳索直入云端,那个洞口瞧也瞧不见了,真不敢相信,自己是从这数百丈高的绝壁上下来的,感觉上恍如在做梦一般。却不见龙潭波下来。
收回目光,重新打量这片雪皆无的山谷,又想起了和温红狐携手而来的情景,当下向左侧那道裂缝走去。
半空中忽然传来龙潭波的声音:“错了,错了。往那边走全是冰天雪地,哪有猎物给你打。”声音从极高处传来,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甚是洪亮。谢恩一惊,抬头上望,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龙潭波如一只巨鹰般从崖上直飘下来,竟然没有任何凭借。这一摔岂不是粉身碎骨?霎时间一颗心差点从胸中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