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
梦里,有花、有树、有少年天真的眼眸、有少女善良的情怀,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可一睁眼,却还是战王府空荡荡冰冷的寝殿,淳于连战紧闭着双眼,好像有一丝泪痕从眼角划过。
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战王府,奇风找来了周舟替他疗伤重新包扎,可那方手帕却被淳于连战清洗过后紧紧的撰在手里。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林子间昏迷的时候,淳于连战仍然是清醒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容兰若的小手在他受伤的手臂间来回动作,是错觉么?淳于连战好像再一次回到了梦里的场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梦……
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淳于连战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而容兰若那一抹倩影的到来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淳于连战尘封的记忆心门。
“你是谁?”
“你受伤了!”
“母妃教过我,要是摔伤的话,一定要先把脏东西去掉,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帕子送给你了,不要再受伤了哦!”
“我?我叫青宇笙。”女孩笑了。
那一笑,淳于连战记了很久很久,在战场上的时候竟然也会走神,偶尔想起那抹倩影他依然会心动。他年少寡言,命途多舛,经历了很多这个年纪所看不到的黑暗,所幸,他认识了这个女孩。
成了他心里唯一的光。
都说他生来就是王侯将相,运筹帷幄,身份尊贵。可只他自己知道,他生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就上过战场,举起一人高的长枪,征战沙场,又亲眼见证了皇姐的惨死,就连他亦师亦友、最敬重的青王爷也惨死在狱中。
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也不见了踪影……
在关外,青王爷允诺让他的长女下嫁于他的时候,他不知开心了多久。只可惜,那终究只是在战场上的一个口头儿戏,淳于连战却当了真。
淳于连战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刚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容兰若就那样轻易的与他记忆中年少的小女孩重合,一模一样的情景,一模一样的动作……
默默走到床边,淳于连战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方小小的绢帕,其上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紫昙花,这个绣样已经是九、十年前的款式了,现在早就已经不流行了,可是它却被淳于连战珍藏的很好,连一丝褶皱都不见。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淳于连战兀自喃喃。
奇风方才跟着周舟刚走没多久,不多时又进了来,淳于连战闻声收起了这种惆怅不已的情绪,看向来人。
奇风:“爷,翊王殿下来了。”
淳于连战抬眼,也没多想便道:“坐吧!”
“奇风说你中毒了?”淳于翊文也没有什么架子,直接走到淳于连战身边,抬起他的左臂查看伤口。
“周舟已经上过药了,毒素也已经运功祛除了,暂时没有什么大碍。”
淳于翊文没有掩饰,直把自己的担忧全都写在脸上:“到底怎么回事?里面有埋伏?”
“嗯,被摆了一道。”淳于连战想起容兰若那时恰到好处的援手和保护,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笑容,他淳于连战浑浑噩噩的活了这许多年,被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保护还是头一次。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淳于翊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亏得那时王爷处理的及时,否则毒入肺腑怕就是难了。”奇风随口感叹了一番,他当时现身得晚,到时只一地的尸体和血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淳于连战自行运功驱毒。
淳于连战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显然,他并无意替自己辩白,便在最亲近的暗卫面前坦然地冒领了容兰若的功劳,想想觉得实在有趣。
“不过,最近这一位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了。”淳于翊文没有察觉到淳于连战的小心思,皱起眉头道。
淳于连战收起了笑容,冷哼:“便是瞧我最近插手了河师水坝的那件事,有些坐不住了。”
“那……”奇风接道:“爷可要想想应对之法?”
淳于连战挑唇,不是很放在心上地随口道:“这还用费什么心思,只要把锅甩给他上面那一位,他就没有心思再针对我们了。毕竟,那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倒也是。”
淳于连战轻飘飘地道:“放出风声,郑逾明在河师有座别院。”
淳于翊文与奇风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笑容。
偌大朝堂,谁人不知,那位曾经被淳于连战拉下马之后新上位、手握户部大权的户部尚书之位郑大人是白太后的人……
比起淳于连战这边的压抑气氛,兰若居却是一片欢喜之景。
容兰若和云时一回来,就进了卧房,没见平时咋咋呼呼的云欢出来迎,容兰若还以为她不在呢,就随意的拿起了书案旁没有看完的书翻阅,云时在旁沉香煮茶。
半晌,就见云欢在屋外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走进,像献宝一样的从兰若居的小厨房里端出一小碗浓汤,跑到容兰若跟前,眨巴眨巴眼睛,身后还跟着最近关系处的不错的兰竹和兰书。
“小姐,你尝尝?”
云时心思电转,立即猜到了云欢拿的什么东西,嫌弃道:“你少拿自己做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忽悠小姐,你根本就不会做饭!”
“云时,你闭嘴!这次才不是我自己做的,是兰书教我的。”云欢怒道。
云欢把那碗汤小心翼翼地放到容兰若的桌案上,疯狂的眨眼睛暗示容兰若,小眼神可怜巴巴的一眨一眨,竟然真的让容兰若有一丝心软,况且她看那碗汤的卖相还不错……
容兰若终是拗不过云欢,放下了手中的书,拿起了那支汤匙舀了舀。
“小姐!”云时怒道。
容兰若笑了笑,说了一句无妨,随即拿起了那碗汤,云欢和兰书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眼看着容兰若将汤饮下,云欢立即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嘛?”
容兰若垂眉看了云欢一眼,嘴角有些忍不住上扬,但还是故作姿态的拿捏道:“恩……怎么说呢……”
“小姐!”云欢不满的拽了拽容兰若的袖子,撒娇道。
容兰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兰书手艺还不错,你嘛!还是得多学学才行。”
兰书松了一口气,但是心思又有些怕容兰若是为了哄云欢而故意那么说的。
“小姐就会笑我。”云欢顿时嘟嘴道。
哪知容兰若见了云欢这副模样,就更想欺负她了,容兰若笑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损云欢的话。
“小姐,今日……”云时引出了话头,但是没有说完,不知是不是怕让兰竹和兰书听见。
容兰若笑意还未散去的抬眼瞅了兰竹一眼,兰竹登时便有分寸的道:“小姐,那我和兰书先出……”
她怎知容兰若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意思,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容兰若打断了,只听容兰若道:“无妨,你跟着我,早晚都要多了解一点这些。”
“今日那人应该只是想把我引出去,本意只是试探,倒没有别的意思。”
“是淳于康卓的人?”云时道。
容兰若点点头。云欢惊了一下,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止是云欢,就连兰竹和兰书也是震惊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非是震惊于云时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而是震惊自家的小姐是如何与皇帝有上交集的。
“今日,在围猎场,他的人将小姐带出宴场了,且不让我跟着。”云时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然后呢?”云欢眼神定定地望向容兰若。
“然后,我遇见了战王。”容兰若邪魅一笑,云欢再问容兰若却不是不说了,只是随意道:“都解决了。”
容兰若没有说,兰竹和兰书自然是认为是战王爷出手救下了容兰若,只有云时和云欢知道这话里究竟掺杂了多少水分,不过既然容兰若没有说明,她们也不会再多问了。
“兰竹。”容兰若话题一转,转到了兰竹身上:“我早些时候让你摸清兰若居里这些人的底细,你做的如何了?”
兰竹一愣,随即道:“差不多了。这六个人里,除了我和兰书、兰松都是从浣洗房里出来的,其他人都是直接从别的地方抽调过来的,大多是被赶出别的院子里的。”
“兰书和兰松都是最早从二小姐的院子里被赶出来的,兰松那个人倒是一直惦记着回到尚雪阁,时常与我和兰书起冲突;兰梅一直少言寡语,从不多话,像是个安分的;兰琴从前在大夫人房里呆过一段时间,不过没过多久也被赶出来了;倒是那个兰棋,我一直都摸不透。”
“她原是二夫人的人,被赶出来后就去了容大小姐的芷风阁做事,可是也有人说……在老夫人的房里也见过她……”
兰竹细细碎碎的说着这段时间的收集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