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若与云时两人一边往兰若居走一边聊着,容兰若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在大堂外见到的那个人。
原来,在她还没到容家大堂之前,正好撞上了要离去的淳于连战,二人目光交汇,停顿了几秒后交错开,各自离去,却又好似各自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
“刚才那个人?”云时问道。
“是啊!”容兰若感叹,脑中飞快的调出了之前看过的关于淳于连战这个人的资料。
淳于连战,先皇第三子,最是命运多舛的一个皇子,年少丧母,又不是很受宠,是以性格有些许孤僻,少言寡语。
少时便经常随军出战,十六岁与边隋小国一战成名后,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而恰恰正是在这一年,宫里传来了先皇重病不治的消息。
原本他年少成名,又有军功傍身,已是几位皇子中最出色、最适合荣登九五之位的皇子了,但碍于白皇后的权势,手段极其强硬地让彼时朝中的大臣都支持自己的儿子顺利登基,成了如今的新皇,而她也如愿成了今天的太后,一直把持着朝政,直到近几年才慢慢放权。
新皇登基的第一把刀,就落在了前青王爷头上。而淳于连战,也被那一纸调令扣在了边关,将少年热血和亲人恩师逝去的悲痛都碾碎了,与边关军防和家国重担的责任揉在一起全都压在了一个只有十几岁男儿的身上,此后再无少年。
“我有一种预感,他恐怕,将是我此行最大的变数。”容兰若回想起这些,轻声一叹,仅仅在短短几秒的对视中,她就能感受到那双深邃眼眸中的与她自己那般相像的……孤傲。
“可云时觉得,他阻挡不了小姐的脚步。”云时抿嘴笑道,对她的小姐有着非常的自信。
容兰若闻言一怔,顿时一笑,缓走进了兰若居。
另一边,京师醉梦玲珑阁。
醉梦玲珑阁是大陆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各种名酒名肴应有尽有,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被装饰的富丽堂皇,是达官贵人们的必经之地。
共分三层,第一层提供给那些平民百姓们日常饮酒作宴,第二层给那些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世家公子和官家老爷们休闲作乐,而第三层则是只有两间雅间,一左一右,面积极大,各为其主,三楼的雅间都是被身份尤为贵胄之人常年包下来的,说是私人的雅间也可,不归醉梦玲珑。
而此时……在三楼左的高档雅间里,淳于连战正一个人安静细细的品着醉梦玲珑阁独此一家的幽白茶,取幽山上的晨露调配,糅合了中草药的配方,怕是整个大路上都只此一家,更有许多各国的名茶修士不远万里来此品尝。
淳于连战自容府出来后,便直接来此,没过多久,雅间的楠丝纹木门就被人推开。
“唉!怎么了,这位爷?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一名白衣少年推门而入。
推门而入的这位白衣公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一副急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与软座上悠悠闲品茶的战王爷可真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那白衣公子毫无顾忌的走到他对座,一点儒雅形象也无地打开手中那名贵的山水折扇一顿狂扇,那天价的折扇他在手中仿若无物一般。
淳于连战彷佛收起了自己的低气压,再无在容府的那种压迫感,抬眸好笑道:“堂堂凌殿的大少爷,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问问我从哪过来的?要不是你让奇风叫我赶紧过来一趟,我至于跨小半个阮江过来、能成这副德行?少在那幸灾乐祸,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凌昱霖翻了个白眼道,完全没有世人给他评价的谦谦君子之风,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淳于连战一点也不吝啬他口中那“幸灾乐祸”的笑容,笑道:“是吗?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说吧,什么事?”凌昱霖知道跟他争口舌之快,自已完全没有胜算,所以只好转移话题。
见凌昱霖进入正题,淳于连战也敛了笑容,正色起来,犹豫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很棘手?”凌昱霖皱起了眉头,问道:“担心太子与卫澜一战?”
淳于连战缓缓摇头,眉宇间有些愁态道:“不。”
“前日朝堂方上报,河师以北的那个水闸被损毁,容程一番调查之后将责任推脱给当地的百姓,但我知,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今晨,有傀儡来报,在损毁附近发现有火药的痕迹,问了当地百姓,那段时间刚好有一批外境人借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卫澜人……”
“呵,这是让他们欺负到咱们的地盘上了啊!那个容程胆敢里通卫寇,是要造反吗?!”凌昱霖不知是气还是怒的冷哼一声。
他虽然是世家中人,不隶属于阮江,但长时间和淳于连战一起呆久了,免不了被同化一些,更何况他二人还沾些亲故。
“今日下朝之后,我去了一趟容府,命他尽快添上这个空缺,但恐怕,他不会尽心尽力的为百姓和阮江考虑。这件事,还是你帮我走一遭吧!那里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朝晋以上最大的水闸被毁,这不单单只是当地及附近农庄的产出受损,那里地势极高,是天然形成的坝口,自建成以来不知道造福多少土地。
造福一方的同时,也保护了那附近周围两座城池的百姓,可现在……竟然被卫澜那帮宵小给毁了!淳于连战简直不敢想象,若发山洪爆发……那里的洪灾能直接要了周围地势稍低的整座城池的人命!
当今皇上胸无城府,多半还是靠着太后把持朝政,若不是他幼时出兵,曾经查看过那里的地势,连他都会被瞒过去,如若那时卫澜出兵,阮江将腹背受敌。
容程!
淳于连战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想把那些心存异心的人直接一刀砍了,这样倒也不用费那么多事了。
可是,他不能!若是只有容程一个人,他到不介意,可这汪泥潭深不可测,容程背后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
这个根,要拔,就要彻底根除!
他向来不是个善人,若要用阮江先人搏命打下来的江山基业去换,那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凌昱霖看出他的为难,也是一叹道:“好。”
“对了,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淳于连战又问道。
这回轮到凌昱霖皱眉了,有些尴尬道:“嗯......除了长堂主楚明译,其他人几乎一无所获。”
“我查过了,这四御坊虽然是前几年刚崛起的新兴势力,但如今之势,怕是与我们傀儡会不相上下了,长堂主楚明译自不必说,二堂主墨叶、三堂主钟戈影,还有四堂主楚寻枫,几乎都是一点信消息也查不出来,我猜测应该都是化名。而且,据探子来报,四御坊内最具话语权的人并不是楚明译那家伙,而是四堂主楚寻枫,主杀伐。”
“楚寻枫......”淳于连战低喃,不知在垂眉想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担心这个也没什么必要,四御坊成立至今都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信号,比起从前的会林盟,可好说话多了。”凌昱霖有些好笑道。
“罢了,暂且不管。”淳于连战拿起案前的白茶,抿了一口闲话道:“与你说点题外话,今日我在容府见到了一个人。”
凌昱霖闻言,却是来了兴趣:“哦?容程府里能让你有印象的,何方神圣啊?”
淳于连战摇摇头:“生面孔,瞧着该是个有身份的,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很熟悉。”
“生面孔?就你那记忆力,不应该没印象啊?难道是新来的?”
凌昱霖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关于容家的消息,随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淳于连战,惊呼道:“淳于连战!你……”
“怎么了?“淳于连战不知道为什么凌昱霖反应那么大,疑惑道。
“今日,容家的确进了一个生面孔,可,可那只是容程的一个庶女而已!而且还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你说的,可真是那丫头?”
凌昱霖不敢相信,能让淳于连战觉得不一般的竟然只是一个养在乡下的小丫头。
“嗯,的确是个小丫头。”淳于连战有些好笑道,其实连他自已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
那时,在容家大堂外面仅仅偶然一瞥,那同样凌厉的目光竟然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又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同一种人。
“呵呵,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我可真是想见识见识,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本事能让你侧目。”凌昱霖挑唇一笑,抬手把之前已经收起的折扇再次展开,缓缓地扇了起来。
少顷,凌昱霖似是又想什么般,问道:“对了战,最近上面那位有没有什么动作啊?”
“安静得很。”
“倒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