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飞船没有在此停留太久,径直朝目标地点波兰境内的奥斯维辛小镇飞去。近千公里的路程用时几十分钟才抵达,这个距离如果全速飞行的话是用不了五分钟,但那样飞船与空气的摩擦将暴露他们的行踪,其二是三人想多欣赏欣赏欧洲东部那广阔的大平原。从空中俯瞰小镇,在方圆40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的房舍,有一条铁路自东向西贯穿了这片房舍。除了一条铁路外还有几条公路以这里为节点成放射状朝各个方向延伸开去。
明浩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计划将飞船悬停在100米高度。下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正被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驱赶着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飞船悬停在三个正在冒着滚滚黑烟的水泥烟囱上方,准备在哪里释放侦查器。这些侦查器体积极小,飘动在空气中很容易把它当做灰尘。
“哪里应该就是焚尸炉了,目测应该是集中营的中心地带。”明浩望着悬窗外那不停地吐着黑烟的烟囱说。
不多时隐形飞船在烟囱的上方停留了一些时候。章捷随后释放数百个侦查器,侦查器犹犹如一团黑烟被喷射出飞船,下面的一名德国兵抬头扫了一眼半空的那团黑烟,但很快那烟就扩散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了。这些侦查器都是纳米的级别,可以做到无孔不入。明浩将飞船转换为自动控制,三人各选了一个侦查器并将自动调整为人工,侦查器收集到的图像和声音实时地传递到三人面前的悬浮框中。
这时一列火车到了达奥斯维辛站台,车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牲口一样被赶出车厢,并且不许携带财物,他们被强行排成男女各两排,党卫军一身黑色皮衣且荷枪实弹并牵着狼狗,下了火车的人面无表情地胆怯地观察着周围,两排人缓慢地向前移动,在队伍的尽头是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医生’将两排人又分为两部分,碰到老人还掰开他们的嘴,观察他们的牙齿,以断定是否能干活。不能干活的人被送往奥斯维辛二号地区,这些人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妇女和儿童。广播中一位女士用温和的声调告诉大家,为了保证住着在这里人的健康,每人进入营区前都需要先洗澡,除去身上的虱子等寄生虫。人群被赶到“浴室”门前,哪里居然还有一支小乐队,乐队演奏着轻松的乐曲,乐队是由一群文雅漂亮的年轻姑娘组成,她们穿着海军蓝的制服,里面是雪白的衬衫。
看守们告诉人们在“淋浴”前每人能分到一个衣橱,还“友善”地提醒人们记住自己衣橱的号码,免得出来时找不到自己的东西。随后人们被带到“浴室”的过厅里,那里不仅有衣橱,还能领到毛巾。墙上用各种语言写着欢迎人们来奥斯维辛集中营工作的标语,甚至写着洗浴时间和规定等等。人们争先恐后地脱掉衣服涌进“浴室”。“浴室”里变得越来越拥挤,以至于前胸贴着后背,人们感到有些蹊跷,还没明白过来时,沉重的大铁门已经关闭,看守们在门外加上了锁和密封条。?一名看守开始走向草坪中的小“白蘑菇”,这些隐蔽在草丛中的白蘑菇雕塑是毒气室的通气孔,看守们向气孔中投放一些东西。“浴室”中的人们正仰头望着喷头。突然,所有的灯全熄了,人们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叫。跟着,离喷头最近的人摇晃着倒下了,人们知道不妙,争相涌向大门口。受尽惊吓的人们意识到厄运降临,人群中发出阵阵惨叫。紧接着所有人的脖子都好像是被什么卡住了,15分钟后。屠杀者通过窥视孔观察里面的动静,若有人还在挣扎,就熄灯再等十余分钟。打开灯,只见纹丝不动的一堆白肉。看守们打开抽气机抽走毒气,然后就是让可以多活几个星期的“特别队员”打开大门处理尸体。门打开了,人间最惨不忍睹的景象出现在面前:刚才进去的人像突然被什么抽去了全部生气,一部分尸体木头般一个紧贴着一个站立着,所有的尸体面目极其狰狞可怕,浑身青紫、伤痕累累。窒息的痛苦和本能的相互撕扯,使他们缠成了个拉扯不开的大肉坨。里面的尸体堆成金字塔形,这是由于人群都想挤到唯一的通风口,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而形成的。
三人默默地看完了这一整套的杀人过程后,愤怒和痛苦震撼着他们心灵。明浩离开了座椅面对着一面的舱壁,他双手抱住脑袋摇动着,像是一匹被激怒的野兽。肇一川和章捷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双肩。
章捷低沉地说:“这就是历史,残酷的历史。”
过了很久三人才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继续观看侦查器传回的画面。在100米的高度所看见的整齐房舍,现在通过侦查器近距离观看才知道,那房舍不过就是单薄的木板结构的房子,说它是房子其实都赶不上牲口住的地方。木板之间空隙很大,很难抵挡雨雪的侵袭。所谓的褥子也只是一个个填充着泥沙的布包,所谓的床只是铺上稻草的木架。这里的人,脸颊深陷,眼睛出奇的大,但目光灰暗。身上不知道穿的是什么,一条一块土地一样的颜色。而且这里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儿童,穿囚服的大多是男人,他们都是清理尸体的。妇女在这里都是短发甚至是光头,饥饿枯瘦的女人已经虚弱地无法走动,只能把身体靠在能够依靠的地方,她们都奄奄一息,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有的就像是死了一样蜷缩在木板屋中。准确的说她们的确是在哪里等待死亡。通过侦查器能听到不停的呻吟声和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儿童分不出男女大多也都是光头,一个个瘦骨嶙峋,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有的藏在母亲的怀里,有的几个人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隐形飞船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上空悬停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悬停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他们要找出德国士兵每天的活动轨迹,以及难民的分布情况。这里关押了有几十万人,每天一列火车能运送5000人,这5000人中有3000多人是妇女儿童,剩下的都是老人。其原因可能是年轻的男子都被当成苦力运往了别处,要不就是已经被处决了。通过侦查知道在距离三座焚尸炉大烟囱的南边有15排女囚房,每排囚房关押1500-2000人。
两天后章捷把剩下的侦查器全部释放在了以毒气室为中心的5公里范围内。侦查器所反馈回来的画面使人更加的震撼了。在这里杀一个人简单的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两天时间里三个大烟囱没有停止过冒黑烟。可能是杀人比处理尸体用时更少吧。其实奥斯维辛是由5个区组成,区域区之间的树林中堆满了向小山一样的尸体,哪里的尸体跟干尸一样只剩下皮和骨头。有一堆女性尸体虽不是像干尸一样,但尸体都是残肢断臂,有的**没有了,有的脑袋没有了,有的四肢没有了,有的没有了内脏。就堆放在哪里,就在哪里,无人问津。总之在侦查器侦查的范围内,到处都能看到像垃圾一样一堆一堆的干瘪尸体。
五天的侦查,收集了不少的数据,这些数据将传输到‘诺斯’飞船,在数据处理中心进行汇总。最终处理中心将对比双方的武器和设备的使用,出具一份初步的营救计划。以初步计划为依托,再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随时修改。
隐形飞船转向北方。来时虽然三人对战争的残酷性有一些思想准备。因为三人都去过1937年被日寇侵略的中国,明浩和肇一川对南京城的那场屠戮已经心有余悸,可在这里看到残酷的景象还是让他们不寒而栗。飞船继续向北飞行,下面是一场场的人间惨剧。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前方,许久都没有说话,用语言来形容战争的残酷已经显得太苍白了。
“唉!人类这是要干什么?”明浩闭着双眼靠在座椅上喃喃地问。
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知道这是一个可能还需要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以后人类才能从一次次血的教训找到答案的问题。他们这14人虽然拥有了超越现在人类的科技,可在思维和思想上始终停留在他们生长的那个环境之中。一个星球上的生物如何进化,如何发展以及如何走向灭亡。如果有一个案例,比如在‘诺斯’星球上诺斯人如何从原始走向文明,又从文明走向灭亡,可事实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在科技和生物文明进化史之间,凯恩选择了科技。
“怎么能让人类以后不再相互杀戮,一直永久地和平地繁衍下去。”明浩继续喃喃道。
“这是不可能的。”章捷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现在世界有了我们。我们有超凡的科技,我们凌驾于地球文明之上。”明浩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章捷道。
“你看,从你话语中就能感觉到一种优越感。我想这种优越感希特勒有,东条英机有,再远点说拿破仑也有。”章捷继续道。
“可我…”明浩语塞的没有说下去。
“明浩不要说了,别说你有,其实我也有一种救世主的感觉。”肇一川望着悬窗外白色的冰雪世界说。
“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科技阻止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明浩还是嘴硬地说。
“可你能完全站在公平的角度来处理国与国、民族与民族、宗教与宗教、观念与观念,还有意识形态上不同的所有事务吗?”章捷用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问道。
“这些跟我没有利益关系,我当然能公平地评判了。”
章捷笑了一下说:“好,那我想知道,你怎么解决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民族矛盾呢。日本人现在拒不承认他在二战中所犯下的罪行,而且还在靖国神社供奉甲级战犯。请问你怎么处理?”
“可以把两个领导人召集到一起谈,摆事实讲道理,并且让全世界的人们了解这件事,让全世界都谴责日本的这种做法。”
“日本人就是不认错,冥顽不灵,人家没脸没皮,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又怎么办?”
“那…”
明浩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章捷用手势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章捷马上说道:“你是不是想炸了靖国神社。”
明浩急道:“那就出动武装干预,直到他们认错为止。”
章捷大笑着看着肇一川,脸上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肇一川笑着对明浩说:“还是没有离开战争,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有这几天我们所看得到一切。”
“那就是说,其实我们对现在的地球改变不了什么,对吗?”明浩不死心地说。
肇一川无奈地说:“其实我们只能在科技方面给地球人类一些有限的帮助。其余的我想不会有任何本质性的改变。”
“这种问题涉及面太广太深,不是我们现在的思维方式能解决的。”章捷对着明浩摊了摊双手说。
“你们说,太空城会不会也变成同地球上这样,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不择手段呢?”肇一川又提出了一个令大家头疼的问题。
三个人又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就不是死几千万人毁几百个城市那么简单了。那就是还有没有人类的问题了。
“在物质方面,我们太空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索取范围可以涵盖整个宇宙。所以说利益方面不会引发冲突。”章捷面无表情地分析道。
“那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个人的权力欲和控制欲了。如果某个极端主义者掌控了太空城,那将是人类的浩劫,不,那应该叫终结了。”明浩说道。
章捷接着明浩的话说:“你说的非常正确。你们想想希特勒就是把自己的权力欲望和一些自己的偏执,通过国家机器把它放大了千百倍后,带给人类的就是我们刚才所看到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解决不了地球上的事了。人的各种欲望,这种利益,还有各种奇葩的偏执相互交织,相互影响。这种情况下再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复杂了。”明浩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
“其实看了高静的侦查资料后,我才真的觉得地球上的事,能不管就不管,能少管就少管。”章捷平静了一下心情说。
肇一川和明浩对视了一眼等待着章捷的下文。
“通过侦查发现。地球上的大小争端都有大国的影子。而且基本上都是按照大国意愿来解决,小国只是大国之间相互牺牲的可怜虫。而且有些大国不仅追踪对手的信息,连盟友的信息也收集。所以这就应了一位伟人的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其实很经典,也很现实。”
明浩听后笑着说:“那还有一句话更经典的句子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肇一川也笑着道:“手里拿着大棒,没人敢惹你。你手里要拿着胡萝卜,那过来的就是畜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用相互的交谈,分散了五天来在奥斯维辛被压抑和被摧残的心灵。返回基地隐形飞船没有在路上做更多做耽搁。30分钟49秒隐形飞船就从奥斯维辛返回到了北极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