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亮了起来，有着薄薄白雾的空气清新又潮湿。
树木，房檐，地面，全部都是霜降的水渍。
依旧落针可闻的小巷里，一双粉靴有几分慌乱的落在地面，叉贴着向后退了几步。
一道水痕被带了起来，伴之微微的喘息声楚桐歌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翩跹的白裙从天而降，恍若精灵一般，清冷狂妄的气质自周身散发开来，高贵得不容亵渎。
噬魂剑泛着淡淡的银光，剑尖有几缕殷红的血迹。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混杂着霜水流进地面的缝隙里。
她们就这样打了一夜。
而楚离夜像是为了羞辱楚桐歌一般，在中途不止五次让她抓住要害，自己却瞬间又脱身，还不偏不倚刺了楚桐歌好几剑。
“现在还想杀我吗？”
冷漠的语气轻如蝉翼，一字一顿皆带不容反驳的气势。
楚离夜抬眸去看着楚桐歌，她被噬魂剑刺伤了左肩，血正在缓缓地流着，几乎染红了整只袖子。
楚桐歌本是墨灵二星，加之那阵法，想赢也不是难事。
可她偏偏遇上了楚离夜。
楚离夜本就是妖孽级别的人物，之前为救整个无涯学院她更是在无意之下炼锻了丹田。
现在，若是她想打败墨颠一星之人，恐怕也不在话下了。
“我倒是小看你了。”
楚桐歌睨了眼左肩的伤，转眸望着楚离夜，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特别苍白的脸色有几分懊恼。
话音未落，她伸出右手，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颗珠子。
继而，也不知嘴里楚桐歌摩挲着唇吐出了什么咒语，单薄的身子赫然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静静看待这一切发生的楚离夜，望着方才楚桐歌还站过的地方，那里还有她流的血。
碧凝宫……
还真是个神秘的存在呢。
嘴角绽开青莲一般的笑容，淡漠的神情更显饶有趣味的样子，白衣欲要翩然离去，下一秒却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
四季如春的桦南山，有温暧的风。
桃花树下两个男人，面貌绝色无双，正在品茶下棋，也绝对是道风景。
楚离夜站在门外，破碎的记忆告诉她一切，太长的分别，导致她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执白棋的手修长且骨骼分明，落下一子，千烨霖抬头望向了门外。
两人相视，心里波澜起伏。
今天他穿的依旧是紫色鎏金的长袍，玉冠将发丝高束，修长的身影挺得笔直，剑眉微微一挑，整个人丰神俊朗之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孤寂与悲凉全然不见，在看到楚离夜的那一刻，变回了依旧如前世一般的温和。
“夜儿。”
温情润泽的笑由心底而出，千烨霖起身，落了些许桃花的衣袍衬着他修长的身姿，半分没变。
待千烨霖走至自己身边，楚离夜抬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几分难掩的涩意。
虽然她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的的确确记得，在她前世的生命之中，有一个对她无微不至的人。
“夜儿，过来。”
被彻底无视的流云大师看着那一盘尚未下完的棋，拈起上面的一辨桃花，低声唤出口。
闻言，千烨霖无奈地笑了笑，直接牵起了楚离夜，将她带到流云大师身边之后，同样自己也站到了她的身侧。
“师父。”
向流云大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楚离夜便已猜到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流云大师所为。
想到此处，她不由皱了皱眉，有些好奇接下来的事。
流云大师自然也明白她的心中所想，抬起茶来抿了一口，顿时带着茶香的热度入喉。
他抿了抿唇，放下茶杯的右手一翻，断殇剑赫然出现在手中。
手臂微移，流云大师将断殇剑递给了楚离夜。
接过断殇剑，楚离夜将它拿在手上，却不知道为何，怎么也感觉不到断殇剑凌厉的灵力波动了。
舒展的柳眉不由一蹩，眸中的不解愈发深沉了。
楚离夜以为是她的失误，便再次查看了一番，却依旧没有感觉到断殇剑的灵力波动。
“师父？”
抬眸望着流云大师，楚离夜轻唤一声便将薄唇紧抿而起，本来就清冷的神情，现下便不知应该如何去形容。
若是她没记错，断殇剑便是从她在亡绝山脉 ，无缘无故昏倒回到桦南山的时候，师父将断殇剑取去的。
怎么多日未见，断殇剑的灵力就被封印了？
而后者，则伸手拿过了方才千烨霖用的白子，自顾自下起棋来。
见此，楚离夜微皱的眉头像是上了一把锁，怎么也解不开了。
她暗暗思考着，头顶却传来了清邪的声音，好听又富有磁性，深沉的唤醒人心一般。
“断殇剑被封印，是流云大师想让你更快些成长起来。”
血色的眸温和像是有光在流动，千烨霖抬手去抚了抚楚离夜的发，柔软顺滑的发丝在手心中，丝丝缠绕着。
绾发……
断殇剑那天为了护她，在关键时刻祭出自身灵力唤醒了楚离夜的灵魂。
流云大师在知道之后，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断殇剑的灵力封印起来。
原因有二，其一，他们的确是想让夜儿更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成长起来；其二，夜儿现在的身份十分特殊，若是断殇剑为护她再有第二次，夜儿就难保不被天道发现了。
压下眸光，千烨霖看着楚离夜。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撒谎，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嗯。”
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楚离夜还是点点头，将断殇剑收回了九霜塔内。
不容揣测的神情在千烨霖揉她脑袋的时候，流露出一丝无奈，可男人却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说实话，虽然她记起了，她与他关系不浅，但她毕竟重活一世了，也难免有些不习惯。
流云大师的余光依旧在两人之间转换，看到堕魔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温情一面的千烨霖，微微摇头叹息。
有的人，一生一世，只认定一人。
有的人，缘定三生，也无缘无份。
不管到最后结局如何，若是情根太重，便伤得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