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浮商陆迫于无奈将浮卿然的灵力封印,为的就是让其尽量低调不易被混元大帝发现,与此同时,更是将那段惹得浮卿然当初差点命丧黄泉的记忆也一同封印了,流云医术确实高明,仅仅是上手探脉过后,便能知晓浮卿然体内实则有两道封印。
浮商陆盯着流云的眼睛,后者神色淡然无波似乎在争取他的意见,浮商陆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不解封印,浮卿然会没命。
解了封印,浮卿然回忆起过往,定会像当初那般废丹田自杀。
由此一来,便是两条路都不通了。
大抵是看出浮商陆的惆怅了,流云敲了敲檀木的床沿,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引来浮商陆的注意,流云轻叹口气道,“兮儿己经转世投胎了。”
“什么!?”
浮商陆压抑的声音有几分控制不住的颤抖。那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难道怪他一直深居简出?
“不信问你那大孙儿。”
流云的话刚落,手指向浮玥翎。浮商陆僵硬着身子转回头看浮玥翎,浑浊的眼睛瞪大,直到浮玥翎默认地缓缓点头,他后退一步,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我真没想到,当初兮儿那丫头精血全失,魂飞魄散,竟还能投胎重生。”
浮商陆喃喃自语着,像是想到些什么,转脚步再次看向流云,侧过他的手望着浮卿然安然昏睡的脸,心中依旧没底,“只是流云,当年的事不管是何原因,阿然这臭小子都有错。”
若浮卿然醒来得知小兮儿还在世间,那还不翻天了——
浮玥翎与流云都知晓前世的帝洛夜兮就是现在的楚离夜,更知道浮卿然与楚离夜的关系。
即使是楚离夜记忆全失,浮卿然解封过后,照他那敢做敢当的性子,必定会直接挑明当年之事,到时候,两人又免不了要纠缠。
更甚至,结果会像两百年前一样……
流云点点头,表示明白,过后便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浮商陆虽然知道就凭现在浮卿然的身子,他已然撑不了多久。但深思片刻,其实流云也定有把握的。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门外的红灯笼闪烁摇晃着火芒,屋内橙黄的烛光跳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浮玥翎几乎是屏息等待流云,浮商陆却早就按耐不住。
就在浮商陆刚要发作之际,流云将微敛的眼晴睁开,凛冽地瞥向他,有些无奈道,“有个法子,我想,在卿然记忆慢慢恢复的时候,不完全解开他的灵力封印。到时,你我二人合力从他体外输导辅助留在他体内的那一部分灵力将记忆封合。这样,至少能保他三年之内不会恢复全部记忆。”
浮商陆思索着,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就听浮玥翎抢先一步,摇头似是在反驳流云的主意,“可大师不是说,只有发挥阿然全部灵力,他才能自愈五脏六腑。若不完全解封,阿然岂不还是命在旦夕间。”
浮商陆蹩紧眉,郑重其事地点头,心中所想正是浮玥翎的话。
“非也。”
流云晃晃手指,握起浮卿然的右手,指尖点上他腕骨间的一枚朱红血痣,一语点醒梦中人,“卿然的契约兽秋沉吟与他心脉相同,到时成功后,我们便将他送给秋沉吟,秋沉吟自然有办法助卿然的愈合伤势。”
流云口中的秋沉吟,乃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白虎。此秋沉吟原本在帝洛夜兮那,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愿意主动与浮卿然契约。
再之后,帝洛夜兮魂飞魄散,秋沉吟怪罪浮卿然,不愿意跟在浮卿然身侧,但又因契约无法解除,只能独自回觞凉洞去了。
“想要秋大人治阿然,恐怕难如登天啊。”
浮商陆负着背,眉心皱起个小小的疙瘩,沉闷的声线伴着屋内还没消散干净的血腥味,压抑得可怕。
回忆当初,浮卿然为情自杀,秋沉吟宁愿死,也铁石心肠的不肯动手救他。
而如今,怕是更没有可能了。
知道浮商陆到底在忧心什么,流云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一颤,放下浮卿然的手吐气叹息道,“现在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玥翎,你先出去罢,待我和你爷爷成功后,有事自然会叫你。”
浮玥翎闻言没有立马动身,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自家爷爷。浮商陆愣了片刻,想通后背对他点点头,浮玥翎看到,微微向两人颔首便抬步出去,更顺手将门带上了。
浮玥翎站在门外透过窗纸看向里面模糊不清的人影,耳畔只听到流云与浮商陆讨论的声音,再然后就见蓝白两道光流相继亮起。
他知道,那是开始动用流云的法子了。
他浑身都是血腥味,此刻也顾不上去换衣服,就这么守在门外到子时,浮商陆剧烈喘息地打开门,流云抱着浮卿然在外面。
两人仅看他一眼,浮商陆急匆匆地引着路去觞凉洞了。
流云擦过身侧之际,浮玥翎注意到浮卿然的唇色终于添上几抹微红,心中大喜,连忙跑上前随在两人身后,转过不少回廊后走向地下,进入一个洞中。
洞壁龙飞凤舞写着“觞凉洞”三个大字,灼眼得很。
觞凉洞四季寒冷,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白虎属金,身子常年温度高于常人,浮卿然就令人掘地百尺建了觞凉洞,秋沉吟现就闭关在此处。
流云扶着浮卿然进去,浮商陆环顾周遭都没见秋沉吟的踪影,急得正要高声唤人,浮玥翎就看到右侧方向一只周身黑白相间的虎向他们慢幔踱步过来,浮玥翎立即不着痕迹地拉了拉浮商陆的袖口。
白虎那双澄黄的眼注视着他们,似乎没想到,情绪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厌恶和恼怒恼怒,“我当是什么不要命的敢闯觞凉洞,原本是流云神使和浮家主啊。怎么?难道两位是来找我叙旧的?”
顿顿,秋沉吟将视线望向浮玥翎,“哦,还带了个毛头小子过来。”
“秋沉吟,我们今日来找你不是叙旧,是想让你救浮卿然一命。”
见惯秋沉吟生气就喜欢一腔阴阳怪气的声调,流云不恼,只是抬眸看着秋沉吟那副压抑怒火的样子,平淡地叙述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