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用剑指着那个烂泥一样趴在上的余痞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快到头了,他拼了命的挣扎,却是被茅村小伍踩得死死的,冷汗使他的头沾满了泥沙。
“真是风水轮流转,”张涛踩着他的脖子说,“前一天你还想踩我的头,今天也让你尝尝被踩的滋味,耳朵没了的滋味怎么样,被拖在马后还不过瘾是不是,还敢戏耍我大哥,你这样的痞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最近黄河又泛滥,不如丢进河里祭河神。”
梁少顼不去看那恶心的人,径直去到那袁老板的面前,顺便扯开那对叙旧的讳净和史泰,“你们在干嘛,等一会再叙旧,原来你就是天行道的人,这样给余痞子撑腰的?”
那史泰身形很胖,这回却看不出一丝呆滞,厚重的眼皮下,目光比狼还锐利,他对梁少顼拱手抱拳:“在下正是天行道的,天行道是正义的宗门,没余痞子这样的无赖,这个姓余的冒充我天行道的弟兄,该杀,就交给梁少顼处理,我一直跟着他装疯卖傻,却是为了找到这个人贩子的场子。”
说着他将人贩子老板推到地上,“这个袁比怀就是天行道交给我的任务,他贩卖人口,把流民全都变卖,还偷小孩,欺骗农民去做工,实际上去卖给了奴隶场,如此恶劣行迹,实该诛杀。”
道士讳净补充道:“听说他要到荆州,我负责去接应,一开始以为你就是接头人。”
梁少顼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先前觉得他比余痞子有气概,却为何跟着那痞子,也难怪能轻易的制服张涛,原来在天行道也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
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低头去问袁比怀,“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是被余痞子拐到这里来的。
袁比怀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我,不知道你表弟是那个,到我这里的人,我从来都不记得名字……容我想一想……好像是有一个样貌很标致的男的……”
说着,颤颤巍巍的猫下腰爬过去,捡起他的小册子,翻了几页,回头去看地上的余痞子。
“姓余的,你确定把人带我这里来了?”
余痞子在地上挣扎着,“我确定我确定,我是把人带给你了,就是那个后生,白衣服弄脏了,成了黄衣服,你还夸大长得像女人的。”
“哦,是他……”袁比怀恍然大悟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原来他是你的表弟,我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果然被拐到这里了,”梁少顼愤怒的吼道。“他现在人呢。”
袁比怀识相的连磕了很多个响头,直到额头都磕出血来才说:“已经,已经卖出去了,对方可出了三百两银子呢。”
“卖到哪里去了。”梁少顼一听,辗转了这么久来到这里,终于有了郁乐的消息,居然被卖出去了,抬脚踹在袁比怀肩上,将他踹得滚下台阶。
袁比怀滚了几滚又爬上来,“这个……原本我是打算送去给崤山王府的,不过银梧坊的正好要进宫,看那后生长得好,就高价买下,就卖给洛阳的银梧坊了。”
“银梧坊?”梁少顼听到崤山王的时候心抖了抖,听到银梧坊的时候,又变得古怪,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是烟花之地。
“就是洛阳最有名气的歌舞坊,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绝世美女,只是……”
“只是什么!”
听着很雅致的名字,却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唱歌跳舞,而且,郁乐还是个男的,连男的都收的歌舞坊,着实叫人怀疑不是什么好地方!
梁少顼已经感觉出了那是个什么地方,那袁比怀看着梁少顼,怯懦又矮下去些,“你可别杀我,那后生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被银梧坊坊主看中,我能有什么办法。”
梁少顼用剑敲着袁比怀的肩膀,“等一下,你给我说清楚,银梧坊到底是什么地方?”
“银梧坊原就是个歌舞坊,以前曾飞出过一只凤凰,很多年前梁帝到了洛阳,经过银梧坊,看了一段舞,看中那个领舞的带回皇宫。后来这个女人平步青云,银梧坊也鸡犬升天,从那以后,银梧坊每年都会排练一支歌舞往皇宫里献,这都快入冬了,正在筹备人往皇宫里送。”
“你用脚趾想都知道什么用,男的到了里面会怎么样。人两天前就卖出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洛阳了,不过很好找,你去洛阳一打听就知道。才过了没几个晚上,应该还没有沦陷……”
“沦陷?”梁少顼就算再孤陋寡闻,也听得出袁比怀说的是什么,心里暗暗呐喊,表弟啊,没想到你的命途如此多舛,还被卖到了那种地方。
“洛阳银梧坊是吧?要是郁乐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必定回来杀你。”
“不敢不敢,少侠你快去,晚了只怕回不来了。”
梁少顼也不再啰嗦,赶紧提了剑准备去洛阳,表弟的事已经刻不容缓。
但是走之前,还有两件事,也刻不容缓,梁少顼走到那余痞子面前,张涛五人已经押着那痞子跪在地上,等候梁少顼的发落。
梁少顼只要一想起被这个无赖几番戏弄,就气血涌上心头,“余痞子这个败类无赖,留着也是祸害,我不如现在为民除害,你自己到阎罗殿忏悔去吧。”
他对余痞子举剑,场子里的人都静默的看着他,道士讳净扫着拂尘,兀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蓦地察觉好像念错了,改口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史泰甚至投来赞许的目光,那眼睛时而睁得很大,时而眯得很小,睁大的时候让人感觉那是个不好惹的家货,眯起的时候,竟然有点像弥勒佛,他此时眯起眼睛,“这个余痞子盗用天行道的名号招摇撞骗,做了天行道最不齿的事情,就算你不杀,兄弟也要替天行道,就劳烦哥哥动手了。”
这个史泰一看就比梁少顼大,却管梁少顼喊哥哥,梁少顼有些别扭。他说:“你既然是为了胜仗正义的好人,我便不计较,若你是坏人,我也不会放过。”
“怎么会呢,我长得虽然胖,可也是个厚的人啊。”史泰肥软的一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哥哥请。”
余痞子早已经面如死灰,不停的磕头,梁少顼心想着为民除害,很快做出决策,手起刀落。拔出宝剑的速度,比刺入的时候更利落。剑上的血很快就干涸,梁少顼将剑收回鞘中,浓郁的杀气一并被收拢到剑鞘里,发出一阵类似的招魂引幽的动静。
这那剑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人,饮过多少血液,却是梁少顼第一次用他杀人,他蓦地感到有一种使命感,在暗示他,驱使他,将世上的坏人全都荡清。
茅村小伍丢下已经死透的余痞子,上前围着梁少顼,梁少顼被他们堵得有些透不过气,,耳边听到张涛好像再说,“梁兄这把剑好快啊,都不需要助力,直接就捅进去了,轻轻松松。”
讳净道士过来按着联系的肩膀,在他肩上拍了拍,“你下次杀人的时候,可以捅的时候再快一点,你剑再快,出手却不够麻利,人死的时候会更痛苦。”
梁少顼震惊的看向那道士,“你不会是在怪我残忍吧?”
讳净赶忙摇头,“阿弥陀佛,少侠为民除害,我怎么会怪你残忍。”
梁少顼愣了一愣,那道士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这回连他自己也被逗笑:“啊不对,无量天尊。”
史泰拍了拍讳净瘦弱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么紧张干嘛……”
梁少顼礼貌性朝他笑了笑,史泰开始说教,“你的剑这么快,不能动作上慢,应该出手更快更狠更准,你要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出手慢了万一遇到高手,你就会吃亏。”
梁少顼诚意的点头,眼下余痞子已经解决了,该轮到那人贩子袁比怀,梁少顼阴沉的走到瑟瑟发抖的袁比还面前。袁比怀识相的跪着,识相开始磕头,砸的地上的石砖都呯呯响。
梁少顼说,“行了,我轮不到杀你,但是有一件事要办。”
袁比怀停下来,“大侠尽管吩咐。”
“你的院子里还关着这么多拐卖来的人,这些都是无辜的少男少女,都是苦命的人,被迫离开父母,却被你拿来当牛羊卖,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她们都放了。”
“啊!”袁比怀面色更不好,“这些人可不是我拐来的,也都是我花钱买来的,都是他们父母和亲戚自己送到这里来的……”
他话没有说完,看到梁少顼严厉的目光和手中的剑,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换了另一句说出来:“好好好,我放我放,只要是被拐卖来的,我就放他们回家。如果是自愿卖进来的,我就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史泰踢了袁比怀一脚,“我史泰是奉了天行道的命令,来追查拐卖人口这个案子,你能放的全都放了,没地方去的全都交给我天行道,至于你……”
他抬头对梁少顼说:“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我要带回天行道去,凭道主发落。还请梁少顼把他交给我,回去先退层皮,再车裂,看谁还敢拐卖人口。”
梁少顼点头,“史兄弟既然是天行人,就你看着办,叫他把这里的人全都放了,念在你告诉我表弟的下落,给你时间交代后事。”
袁比怀面如土色,“我就算全放回去,他们的亲人还是会因为没钱,再把他们送出来的,人贩子又不只是我一个。”
梁少顼不管,“反正你别干贩卖人的事,不管你也没机会,天行道不会放过你。”
袁比怀夸张的他哭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大侠,那银梧坊坊主的武功很高,路数很诡异,你去寻表弟可要格外小心啊。”
梁少顼收起缨络剑,“我先不会杀你,你这条命留着慢慢享受天行道的‘款待’。”
梁少顼提了剑准备离去,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表弟的事就是头等大事。就算洛阳找银梧坊,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要闯。
史泰放出所有被拐卖的男男女女,他们叩谢完就一哄而散,指挥着几个麻利的将袁比怀和他的剩余的手下都绑起来。
他对梁少顼说:“我还要把这个祸害押回天行道去,就不陪你去洛阳了。”
梁少顼表示理解,“这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史泰兄弟凡事小心,就此别过,告辞。”
张涛带着他的茅村小伍则一同出发洛阳,“走,我们几个也一起去洛阳,帮梁兄把表弟找回来。”
道士讳净甩着拂尘,“贫道愿陪你一起去洛阳,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愿尽点绵薄之力。”
梁少顼一听,一个人孤军奋战,不如多几个朋友帮战,有一个天行道的天干地支一起,胜算可能会更大一点,于是谢道:“如此甚好,多谢诸位兄弟,多谢讳净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