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思索片刻,随即颇为难的笑了起来:“忠勇居士实在是精明,要知道太精明了生意往往做不成。铄王子的下落可比这幅画的下落难找多了,画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是画不会再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人却会变,你拿死物来换活物,不是贼精是什么。”
停了停,迎上魏仁义怀疑的目光,“再说铄皇子,你都找了四十年也没找到,别人也找了四十年,连你们自己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而这幅画我们却已经知道它存在,你拿一个已经在手的东西来,换一个生死不明音讯全无的人,这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好。”
魏仁义盯着梁少顼,似乎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人又不是画,画是死的,不会跑,人是活的,他有自己的思想,或许你们今天来到我这里,就是一种契机,用佛经的话说,是因果。”
梁少顼正思忖着他的话,璇玑打断了他们,“关于佛学,我不懂,我只想知道,若我们非要这幅画,除了铄皇子这个条件,是否能有其他的条件?”
魏仁义盯着璇玑看了片刻,“这是太祖爷临终遗愿,我必须照办,除了这个条件以外,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画像。”
璇玑肃冷着表情,“忠勇居士笃定五味茶楼拿不到?”
魏仁义平静的笑了笑,“我藏的东西,我不说,谁都不会想到在什么地方,否则我这里也不会经常有不速之客骚扰,五味茶楼也不会让你们到处去查。而我唯有这一个条件,必须将画亲手交给铄皇子,这是我余生唯一要做的使命。”
梁少顼说:“那若是铄王子这辈子都不出现了呢?”
魏仁义也很无奈:“若我有生之年不能等到铄皇子出现,我就只能将这幅画带进坟墓里。”
梁少顼看忠勇居士的态度很坚决,知道再说无益,已经没必要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对璇玑和楠樽说:“我们走吧。”
梁少顼璇玑楠樽三人于是恭敬的对魏仁义行了个礼,梁少顼说,“今日不速拜访,多有打扰,还望忠勇居士海涵,我想将来必有再来的一日,还请忠勇居士多多保重。”
三人准备要走,一直都高傲冷淡的忠勇居士反倒依依不舍起来,“我幽居于此也有近十年,平日里百无聊赖,难得你们三个后生来陪我聊了一下午,感激不尽,我这寒寺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本《金刚经》,就送给你们,可要好生研读,不要亵渎了经书。”
说着,起身从对面墙上的神龛里拿出一本黄筹包裹的经书,很薄的一本,发烊的纸张看得这本经书有不少年头。
梁少顼恭敬的接过来,收进衣服里,刚要走,魏仁义又叫住他们,“站住,这串佛珠为何少了一大半珠子。”
他追上来,“我记起这串佛珠本是一百单八颗,为何你这串佛珠只有六十三颗。”
梁少顼不解的看着魏仁义,“楞恪大师给我的佛珠就这么多棵,居士到现在才发现?”
魏仁义突然又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果然是楞恪,他特地叫你把这串佛珠带给我是有深意,我明白了,这串佛珠你拿回去,他的意思我已经明了,佛珠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他将这串佛珠亲自带回梁少顼的手腕上,“你们既然是五味茶楼的人,我忠勇居士就和你们做一笔生意,还是刚才的那个条件,如果你们能找到铄皇子,先带他去祭拜皇陵,然后再带他来见我,你们会拿到想要的东西。”
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块墨绿色的玉坠,递给梁少顼:“这是我的随身玉佩,宫里的内务府总管赵常德是我徒弟,你们如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他,宫墙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障碍,来去小心些即可。
梁少顼奇怪他的转变,与璇玑和楠樽对视了一眼,接过玉佩,心道既然有东西送,那就来者不拒,全部收进胸兜里。
出了禅房,还是按照原路翻墙出来,这一次比进来的时候顺利得多,外面还是有一队人来回巡逻,甚至定期换岗,却只是空摆样子。
三人没有停留,也没有闪避,就像是巧合路过的一样,大方的从他们眼前经过,所料不假,他们常年守着这处香火不旺的寺庙,虽是皇家寺庙,也多少失去了热情,全当走过场的站着,只守着大门口,寥寥几个人象征性的在前面巡逻着。
回五味茶楼的路上,梁少顼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有人花重金来买岳贵妃画像的下落,却原来不止五味茶楼一个在找岳贵妃的画像,还有天行道的人,也在找岳贵妃画像。
若真如魏仁义说的,只是一副太祖皇帝思念贵妃和皇子的手绘,为何有这么多人不惜杀人也要争夺。
最后的魏仁义给的玉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预示着他们会和皇宫里的内务府太监打交道?
还有这串佛珠,为何几次送出去,又退回来,到底有缘人会是谁,看着很普通的佛珠,却这么难以脱手。
“我们是不是可以从画像的源头入手?”走着走着梁少顼突然停下脚步,璇玑和楠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两人同时问,“源头?”
梁少顼开始分析:“很显然画像不在忠勇居士手中,我的意思是,现在不在他手里,也不会在登通寺里,否则这么明显的地方,早就被翻出来了,他藏在了一个妥善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就在那里。”
璇玑说:“哪里?”
梁少顼看着朝北的方向,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绿色的玉坠,“皇宫里,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满梁国的人都在找,或许当今皇帝也在找,他们只会想到画师,想到贵妃当年的贴身丫鬟,想到忠勇居士,以为这幅画和铄皇子一样流落市井。但肯定想不到,那幅画就藏在眼皮底下,压根就没出宫。”
璇玑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忠勇居士在宫里当差多年,他如果藏一幅画,肯定别人找不到,还有他的徒弟。”
梁少顼楠樽璇玑三人互相对视着,一致同意:“不管那幅画是不是在宫里,我们都得去皇宫里探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