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靠在山脚下的石碑上呆滞着,梁少顼很担心她会因为情绪失控,过去扶了扶她的两肩,万一她要哭,已经准备好了借肩膀给她哭,然而她只是眉头紧皱,只是失神的看着地上一快石头。
良久她又凄凄的抬头看着梁少顼,“其实,我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不曾去验证,因为我就算去验证也报不了仇。”
她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我如果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打得过千军万马,而我要杀的人,须得先打败挡在他面前的千军万马。”
梁少顼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他过去揽着璇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你要是感到痛苦无处宣泄,我的肩膀随时借给你。”
璇玑顺着他的话抱紧了他,双臂像两条水红色的蛇,他听到璇玑呼出在耳边的气流,和她温软却又令人提升吊胆的声音,“我要是发泄,可不是这种搂搂抱抱的小姑娘把戏,我会要求更直接的。”
梁少顼一愣,“什么是更直接的?”
璇玑说,“比如,我想狠狠的打你一顿,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说着,舔了舔嘴唇,竟然对着梁少顼的耳朵张口就咬。
梁少顼猛的放开她,心道幸好反应快,这姑娘总是没按什么好心,“你这是发泄的办法有用么?如果有用我倒是乐意,可是坚决不了任何问题。”
璇玑哼了一声,看不出是瘟怒还是讥笑,“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比如让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梁少顼大呼冤枉,“我哪里是占你便宜,安慰你也出错了?”
璇玑摸了摸脸,重新戴好面纱,“我要的不是安慰,若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办一件事。”
梁少顼一愣,刚才和他打赌是故意给她机会,结果她不屑一顾,现在开口要他帮忙,说得就好像是要她帮一些简单小忙一样随意,但是璇玑和梁少顼都真的那肯定不是鸡毛蒜片的小忙,她却不需要辅助的直接开口要求,果然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们凡事都需要合理的说法,而女人则根本不需要说法。
他心里知道这个忙肯定不简单,嘴上却毫不迟疑的愉快答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璇玑扑哧一笑,刚才还愁容暗黑,此刻就风清云朗,算是梁少顼见过的变脸最快的女人了,只听她说:“你也知道五味茶楼里的人来历都不简单,我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仇人是谁,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查。”
她没有询问,也不予拒绝的说:“这才是唯一能帮我的,也是我唯一要做的。”
梁少顼缓了一会儿,“你不是还要找贵妃画像么?”
璇玑说:“我们一边找,一边查,两者未尝不能同时进行,而且我有个直觉,两件事都和天行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梁少顼点头,“这一点倒是和我想得一样,我也觉得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活跃过,那么他们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迎上璇玑怀疑的目光,接着说:“现在这幅画已经在大梁国传开了,各种说法的都有,知情者是因为画本身的秘密,不知情者因为找画的高额酬金,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么画像所指的了,是否也已经有下落。”
璇玑听到梁少顼说的,瞪大眼睛,“看来刻不容缓了,五味茶楼一直与天行道井水不犯河水,也时候摸一摸天行道的老底。”
梁少顼说:“如此我陪你一起去混进天行道去,不过去之前我还得去一个地方拿回一样东西。”
璇玑说:“什么东西。”
梁少顼抱歉的笑道,“上次闯皇宫的时候,丢在皇宫里的铜牌,是天行道甲子的铜牌。”
璇玑指着街上的告示,“你说的是天行道的‘甲子’吧?看,你又被通缉了。”
梁少顼忙凑到西市口牌坊的墙上去看,那白纸黑字的告示显然贴了又好几天了,他这几天都是昼伏夜出,并没注意到,只见画着一个眉眼和自己很像的蒙面人,一旁的告示上写着通缉江洋大盗“甲子”。
“我什么时候成‘江洋大盗’了?还偷走了宰相府的名贵字画?明明是……”
璇玑用手肘捅了他一把,四下张望几眼,幸好这张告示贴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天,新鲜感已经过去,围观的人没几个,“你唯恐那两个官差听不见是不是,他们难道写你直接闯进皇宫,把玉妃娘娘调戏了一番?那传出去皇家的面子往哪搁。”
“哪里的话,我那天明明调戏的是你。”梁少顼拉着她,“快走吧,这次画得还挺像的。”
他发现旁边一个愣头青也在看告示,并且时不时的朝梁少顼看了看。
璇玑被他拉着手臂走了半条街,在一个胭脂铺前,她挣开他的手说:“他们抓人也不是靠着画像,而是看着像就抓进去一通审问,一网打捞,再把不是的放出去,留下几个最可疑的。”
梁少顼叹了口气,“我这又得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璇玑随意的走进店里看了看,捡起一只香粉盒子闻了闻,然后两人转身走出店铺,刚出来却被一个愣头青拦住了,那愣头青挡在梁少顼面前,伸手比了比,“就是你,你好像就是那告示上的江洋大盗?真的很像,遮住鼻子和嘴巴就是了。”
他的声音好像是刻意的,很大声,成功的迎来了对面巡逻的几个挎刀兵。
“该死的死愣头青。”梁少顼一脚踹开他,将他从店铺门口直接踹到了大街上,拉着璇玑反身跑回胭脂铺,在胭脂铺老板那惊恐的注视下,从后门跑了出去,西市离五味茶楼不远,这里的巷子又狭窄又复杂,两人路熟跑得很快。
那两个挎刀兵很快冲进胭脂铺,也很快的跳出后门追了过去。
璇玑边跑边埋怨:“跟你说了不要太大声,你现在就是一坨新的大粪,到哪里都招惹苍蝇。”
梁少顼不知道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是怎么能说出这样臭气熏天的话来的,但是顺着她的手指,却看到满大街到处贴着通缉大盗的告示,全都画着他的蒙面裹发的头像。
梁少顼赶忙止住脚步,“停停停,那只是半遮面的画像,我们跑反而欲盖弥彰,不如就从容一点,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张网能洒满全城。”
说着,他拉着璇玑慢慢的走出窄巷,到了南区民通路的一条宽阔的街上,若无其事的开始逛街,甚至还拣起一支发钗,在璇玑的头上比了比。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哎呀一声,一只手拉住梁少顼,“梁兄弟,你怎么还敢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