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是个心细的,想着午后的日头大,还搭了个棚子。
花小白就坐在棚子的阴影底下,拿了把蒲扇扇着,秋日风寒,阳光底下却还是带着夏日的余温,晒人的厉害。
胖嫂子看到花小白出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小嫂子是个动作利落的。”
花小白笑笑,“胖嫂叫我想容就是。”
她一直很喜欢林楚起的花想容的名字,但在村子里的时候,人人都知道她小白的名字,叫了十多年,强迫人家是不行了,索性也没声张,到了这新的地方,便只告诉人家花想容名字。
“小嫂子的名字真好听,一听就跟咱们不一样。”胖嫂叫刘翠花,娘家没一个识字,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听别人家喊的好听,也跟着起。
花想容想起林楚起名字时候的认真模样,脸色微微泛红,“胖嫂谬赞了,胖嫂的名字也很好听。”
胖嫂一怔,随即喜笑颜开,又是一番夸赞,“小嫂子白白净净的,读书也比咱们多。”
“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小嫂子,我家在前面卖菜的,都是一条街上的,听说那天你们将铁三教训了一顿,可是给咱们解恨,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家种的,别嫌弃。”又黑又瘦的女人将一篮子的新鲜蔬菜送到花小白跟前。
“想容,你就接着吧,林大萍小气的很,平日吃她根黄瓜都不乐意的。”胖嫂在一旁打趣。
“去去,别瞎说,你那是抢的,我少不得骂你几句,但那次跟你要钱了。”林大屏呸了胖嫂,转头对着花想容乐呵呵的,“想容,你别听她胡咧咧,快拿着,难不成是嫌少?”
花想容连忙接了过来,将果蔬倒在摊位底下的大盆里,“那就多谢林嫂子了。”
林大萍高兴地笑着,“瞧着我也年长不了几岁,你叫我大萍就好,我还没嫁人呢。”
花小白一愣,连忙改口,“我,不知道。”
林大萍倒是满不在乎,摆摆手,“没事儿,我这张脸和你比不了,天天风吹日晒的,好多人都以为我快三十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等到花小白摊位前来了人,林大萍也回了自己摊位,胖嫂接着回了院子。
花小白挥舞着锋利的刀刃,动作利落的在半扇猪肉上划了几刀,极为轻巧利落的将各个部位的肉分开,一边将肉挂在铁钩上,一面问在摊位前站了许久的人,“买什么肉,我给你切,都是今日最新鲜的肉。”
“小白。”
熟悉的女声,温温柔柔的。
花想容得动作一滞,低头,正看见木棉穿了一身藏蓝色粗布衣裙站在摊位前,眼眸带笑的望着自己。
她很快回过神来,冷淡地纠正道:“花想容。”
木棉一怔,轻声重复了一遍,“想容。”
花想容眼眸垂落在案几上的肋骨,拿了劈骨头的大刀。
狠狠的一刀落下去,吓了木棉一跳。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她委屈道:“你们突然就搬走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难过了好几天。”
花小白没说话,心里清楚得很,木棉大半是为了见不到林楚难过着.
想着离开村子之前听到的偷人传闻,听林楚说都是木棉口口相传的,再见到木棉,花小白早就没了重新交好的心思,只能人心隔肚皮,人心难测。
木棉见花想容不理她,难过的抽泣起来,低着头,暗自抹泪,“小白,我承认我嫉妒你能遇到林大哥这样的好男儿,我,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毕竟咱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这么多年感情,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是真的难过。”
花小白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眼眸似是无神的看着木棉。
木棉吸了长长的一口气,“今日我过来,其实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特意打听到你住在这,过来跟你道歉。”
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将背上的背篓摘下,在最底下拿出一个用布裹着的小盒,诚意满满的递到花小白跟前。
“小白,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赔罪的。”
花小白愣了一会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根精致的珠钗。
木棉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花想容脸上的神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不满,才放心的凑到跟前,“小白,你喜欢么?”
花想容抬头,木棉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眶微红,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的心一软,便点了头,木棉当即欢喜的笑了,“那,我帮你戴上看看吧。”
花想容却一下子将盒子关上,“不必。”
又看着木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落下去,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由放缓了声音道:“我要做宰割猪肉,再弄脏了,不好。”
木棉不免有些失落,却没有无礼的纠缠下去。
忽而,有人喊木棉的名字,二人同时转头去看。
见竟然是同村的姑娘,花想容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平日说话也少,并不熟悉,但瞧着和木棉倒是十分熟稔。
“回村的牛车要走了,你走不走?”是来催木棉回去的。那姑娘和木棉说完话,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花想容,便转身走了一段路,正是出镇的方向的。
“既然时间不早了,就早些回去,免得你娘担心。”花想容清楚洪大娘多么在乎木棉这个闺女,便也劝道。
木棉点点头,却不急着走,“那我日后可不可以再来镇上找你玩。”
花想容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又道:“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还要卖肉,镇上的生活不比村里,要赚更多的钱养活家人。”
她不知道镇上的住址是如何在村里传开的,但忌讳着再过度以讹传讹,便故意提高了音量解释。
说着,她暗暗打量与木棉同来的姑娘,想来应该也是听见了她的话。
木棉忧心的扫了一眼花想容身后的院子,院门微微合拢,只露着一条狭小的缝隙,倒也看不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又听后面的人催的紧,她只能匆匆与花想容告了别,便离开了。
木棉离开不久,花月容也回来了,神色古怪,低着头,匆匆忙忙的便要往院子里走。
花想容叫了她一声,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见人出来。
厉氏疑惑的看着花月容紧闭的房门,“这孩子会来的时候我就瞧着不对,问她她也不说,小白啊,不若你去瞧瞧,你们年纪相近,说不准她就跟你说了。”
花木槿不满道:“娘,月容堂姐都那么大了,饿了自己就会出来吃了。”
厉氏倒是不说了,只是担忧的眸子一直往花月容的房间看。
为了让厉氏安心,花想容只好放了筷子,走过去敲了敲门,“堂姐,吃饭了。”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无人应声。又是半晌,才听到抽泣的声音近了。
门打开了,花月容低着头,声音闷闷地道:“我在外面吃了一些,不饿,你们吃吧。”
说着,她又要关门。
花想容一把按着门板,随后将身子挤进房间。
花月容惊愕的抬头,正巧被花想容看清楚她的脸。
脸颊又红又肿,眼眶湿润,鼻头泛红,方才定是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花想容将门关上才问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花月容别过头,“不关你的事儿。”
花想容弯了弯嘴角,“不关我的事儿,让我村里将你娘和小叔请过来,你才肯说?”
花月容一震,凝眉,“不过是被人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听这话,花想容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她,“你不是出去买东西,怎么会招惹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