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闻言,被宁王府的小丫鬟搀扶着过来,脸色苍白,神采黯淡,步伐虚浮,若不是有人搀着,仿若一阵风便能轻飘飘的将人吹走似的,“夫人,舍得青莲,青莲又何尝能舍下夫人?”
花想容心一酸,小跑过去,抓着青莲的手,细细的揉搓,青莲的手仿若在寒冰中浸了许久,凉的刺骨寒凉的冻人,她忍不得打了个寒颤,青莲已然慌忙的松开了她的手。
“夫人可是害怕青莲?”
花想容一怔,惊愕而又不解,“青莲一直是我身边最尽心尽力的丫头,我如何会害怕青莲?”
青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战楚炎,上前一步,抬手顿了一下才落到花想容的手臂上,“夫人日后切忌要照顾好自己,塞北比不得京中,匈奴蛮人比比皆是,吃食用度都艰辛许多。”
青莲越是如此,花想容心中便越是难受,轻轻地摸了摸青莲同样冰凉的脸颊,微微叹了口气,“青莲才要照顾好自己,尽快去塞北找我,你知道我身边没有你如何习惯?”
青莲眼眸波闪了一下,空洞的点了头,目送着花想容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宁王府,她没跟上,该说的已然说了,剩下的只有伤苦。
程萧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青莲身后,“为何不告诉她?”
“她心性单纯,这种事不知道多好。”青莲笑着,眼中含泪。
程萧一脸的不可思议,围着青莲转了一圈,“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小丫头想的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他说着,别有深意的将宁王府打量了一圈,不远处的假山之后藏着一双眼睛,至少半个时辰之前便一直守在那处,如他二人的身手,一早便发现了,但谁也不曾点破。
“日后,保重。”程萧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青莲,抱拳,“告辞。”
青莲望着程萧踏马而去,扬尘滚滚,心间忽然多了一分哀戚,不过不多久,她脸上已恢复如常,带着一脸凉意款款向不远处的假山走去.....
宁王府的大门口,一大早的便布置好了马车,等着战楚炎一声出发,便从马厩中牵了出来,宁王府的心思,战楚炎心知肚明,能相助,不愿意为之所累,所以他在府中待的时日越短越好。
“走吧。”战楚炎摩挲着一脸悲戚的花想容的肩头,轻声安抚着,送上了马车,“咱们不急,慢着些走,七日之内也能到。”
花想容心不在焉,眼神恍惚,并不言语。
忽而哐当一声响,一个白布裹着头的男子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直接将宁王府侍卫的佩刀撞了出去,也不过是瞬间,“什么人,拿下。”陆羽呵斥一声,两面侍卫一拥而上,顿时拧着男子的手臂,压了下去。
“我是夫人的旧时,就是我来请王爷去州府衙门的。”男子高呼,引起陆羽一番嗤笑,他眼眸泛冷,“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王爷去州府衙门不过是闲着遛弯碰巧而已。”
男人一愣,“不,不是的,当时王爷一脸急死的从王府出去还是亲自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的。”
陆羽神色不耐,一挥手,“此人定是犯了失心疯,赶走,赶走。”
“就让我见一眼那位姑娘,只要我见着她完好无损的,我便离去,大人,铁牛求求您了。”铁牛执着的跪在地上叩首,一下接着一下,额间的白布顷刻间便被染的血红。
马车中的花想容一怔,立刻掀了车帘,张望过去,铁牛疯了似的正给陆羽叩首,她顿时一肚火气,一发不可收拾的当即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三步并做两步,大步流星而去,尔后一把将铁牛拽了起来,“你又惹了谁,为何与他求饶?”
陆羽愣了,看着花想容,指着铁牛问道,“夫人认识他?”陆羽一脸的不可置信,面前的男人衣着褴褛,即便是脸面似乎都不曾认真洗过,蓬头垢面,实在难堪,不过转念一想,花想容出身乡下,自幼应该也是这般长大的,陆羽暗暗吃了一惊。
“这位,这位壮士。”陆羽迟疑许久,问铁牛,“你想见的可是这位夫人?”陆羽清楚的记得铁牛哭喊着要见的是位姑娘,然而偌大的宁王府,剩下未出嫁的只有洪馨儿一人,馨儿自幼心高气傲,如何能解释这般男人!洪羽藏起眼中的嫌弃,推开了一步。
“这位是?”战楚炎远远见着花想容疯了似的从马车上冲了下来,连忙过来一看,“这位是?”漆黑的眸子锐利的审视铁牛,虽然此人衣着邋遢,但模样周整,想起当初花想容连一脸胡子拉碴的他都不曾想起,便不是看重外在的,他心里顿时警戒起来。
花想容看了一眼铁牛除了头部的伤之外,身上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原以为那一日他见事态不好,临危逃脱了,不过,一直经受山匪折磨的铁牛能义气将他们送到州府衙门便已足以,唤作她,怕是也会害怕的逃走,但她一问才知,那一日的铁牛并未逃走。
他听闻州府之上有王爷,禹州是宁王的封地,虽然宁王多年不理世事,但听人说起宁王爷皆是一脸敬重,想来是个心中知公允的王爷,他心一横,便跑到宁王府前,跪求宁王出手相助,好在上天有好生敏德之心,跪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终于将宁王爷求了出来。
铁牛身上有伤,看见宁王赶去州府衙门的下一刻便昏迷了过去,一睡便到了今日午时,没有钱诊治,铁牛的家人便帮他简简单单的用布包扎了一下,好在铁牛时常磕碰,身强力壮皮实的很,一晚伤口便凝了,他心中担忧,硬是撑着徒步赶来宁王府。
只是伤口经过刚才疯狂的磕碰,又开始潺潺的冒着鲜血,花想容皱着眉,“劳烦洪二爷帮忙请个大夫过来,我朋友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洪羽一惊,他张望了一眼,果不其然,铁牛头上的血红十分注目,当即抓来旁边的小厮,催促着,”夫人要请个大夫,赶快去。”
“你怎么这么傻?”花想容惊愕与铁牛的大胆,对于一个陌路人,的确十分感动他这般仗义之举。她伸手想看看铁牛头上的伤口,刚碰到白布,铁牛下意识的躲开,又忽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咬着牙,又退了回啦,“你看。”
花想容一怔,心疼铁牛脸上的乖巧,他应该是极痛的,却因为在乎她脸上不经意的一个神情,便强忍着,让她触碰。
花想容叹着气,缩回了手,微微摇摇头,“再坚持一会儿,便有大夫了。”花想容轻声安抚着。
“听他们喊你夫人?”铁牛红着脸问。
花想容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才意识到似乎所有人都因为她,而等着,她猛然回头一看,便见着战楚炎一脸阴沉的立在身侧,瞪着铁牛。
“忘了跟你说,我们途径村子的时候遇到了......”花想容从头到尾将村子里发生的一幕幕讲给战楚炎听。
战楚炎听的神色越发的禁止,手情不自禁的攀上花想容的肩头,紧紧的搂着,“是我疏忽,我以为萧润之安排妥当,便不会被有心人知晓,却没想到此处没了京中的天地,还有许多动乱和不安,让你受委屈了。”战楚炎一脸的自责。
花想容反倒是不好意思,“我怎么会怪你,反倒是要感谢将一切安排的十分妥当合适,若不是你,我还要苦苦纠结,究竟是谁杀了玉荣公主的车夫。”花想容一顿,疑惑地问战楚炎,“你是如何得知,玉荣公主以车夫为由发作?”
战楚炎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此事咱们路上慢慢的说。”战楚炎一面说着,一面搂着花想容向马车走去,花想容也被他说的头晕目眩,下意识的便跟着他走了。
铁牛焦灼的在背后大喊,“姑娘,且慢,铁牛还有几句话想对姑娘说的。”
花想容一怔,蹙眉拍打了一下战楚炎的胸口,转身只是望着,“铁牛这位是我的夫君。”她轻轻地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已有身孕,之前不多说,是为了安全,如今却是忘了。”花想容望着战楚炎,眼神里带着耀眼的光。
铁牛一怔,眸子暗淡的垂了下去,默默地跪了下去。
花想容大吃了一惊,铁牛原本便是这么喜欢下跪的人?她犹然记得他士可杀不可辱,一身悲壮的豪气,如今,她再看他,一言难尽。
铁牛抬手阻止花想容拉他,“我娘的大仇已报,这份恩情铁牛莫齿难忘,只是铁牛家境穷困,身无长处,若他日用的上,铁牛别无二话。”铁牛说完,背起行囊,步伐坚定的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洪羽领了大夫过来,只瞧见铁牛的背影,顿时焦灼的大喊着,“壮士留步,大夫已经请了回来。”
但,铁牛始终没有回头,他步伐沉稳,一步更比一步坚定。
花想容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条汉子。”
战楚炎眸子一暗,抿着唇,轻轻地咬了一下花想容的耳朵,悄声的问,“夫人如是说,是说为夫不如他?”
花想容蹙眉,“你们男人也喜欢这般胡搅蛮缠,我以为只是女人的特权。”她绕过战楚炎,一面自言自语的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