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盈被花月容盯着,后背生寒,步步退之,奈何堂小姐的脸色过于骇人,仿若十月柿子上的寒霜,她打了个冷颤,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堂小姐,我们夫人请您过去用饭呢!”
花月容点点头,她坐在一面铜镜面前,眼睛一眨不眨,拿着一把铜梳,一下一下的顺着乌黑茂密的长发,纤弱的背影,婀娜,赢弱,莲盈看愣了眼,怔怔的说,“堂小姐,你真美。”
“女为悦己者容,无人观赏,美不美又有何用?”花月容得梳子啪的一下落在桌上,脸上怒容浮现而过,她闭了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尔后,缓缓起了身,脸色冰冷的问莲盈,“你来所谓何事?”
“啊,夫人还等着您呢。”
花月容压下眼睑,“不用了,你回吧,我今日身子不适。”
莲盈一怔,古怪的看着花月容身上已然换好的新衣,她还以为?她再多看两眼,又瞧着花月容那种眼神看着她,吓得拔腿就跑,身后事花月容阴森的笑,今晚么?
月上南梢,一笼乌云轻轻的绕着月牙上,花月容呵呵一笑,即便是冷月都有人陪,何况是她呢!
白瓷瓶露出了台面上,清冷的月光下,泛着皎洁的光,她伸手,紧紧的将白瓷瓶握在手里,悠的收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娘,请保佑我吧。”
迎着月光,拉长的影子从门口晃了晃,向着灯火通明的打仗远远而去。
“这是要送到将军帐子里去的?”花月容早就打听好了,战楚炎睡醒了之后,便被请到了大帐里去了,听说,军中所有的将军也都去了,小兵端着的汤水却只有一碗。
“将军未用饭,夫人便要求小的热了稀饭,正准备送过去。”
“我刚刚听闻,那边柳将军喊你过去。”
小兵一愣,讶然的朝着花月容指着的方向望了去,空无一人,再一回头,花月容也不见了人影,他愣愣的挠了挠后脑勺,夜黑风高的,恍惚以往自己见了鬼,打了个冷颤,小兵不敢多留,快步向着大帐去了。
“不行。”战楚炎怒斥一声,面前的海将军俨然吃了酒,借故壮着胆子来耍就疯。
“将军,我表弟,海離,他自幼熟读兵书,跟随将军已有两年,为何非要留下看守城门。”这件事,他明里暗里和战楚炎提了几次,都被他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回来,今日喝了一些酒,便装着胆子,过来想在战楚炎这里讨个说法。
“纸上谈兵,何其无用,我曾经给过他机会,折损士兵二十,他带出去六十,空空折损二十!”
战楚炎冷着脸,一拍桌子,将送粥的小兵吓了一跳,“谁让你来的?”
战楚炎扫了一眼小兵,他记得他是派去守着花想容帐子的士兵,“是夫人惦记您没吃饭,便让小的端了热粥过来,说是要务必看着将军吃下才行。”
战楚炎揉着太阳穴,“你放下,先走吧。”
小兵还想再提夫人,旁边留着修长胡子的男人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了碗一饮而尽,末了,还打了个响嗝,一把将碗塞进小兵的怀里,“大人们还在谈事,出去等着。”
小兵一颤,看了一眼战楚炎,见他毫无反应,心惊肉跳的退出了营帐。
花月容远远的看着小兵抱着空碗出来,眼眸闪过一抹喜色,悄悄的溜到了营帐之后,听着营帐中时不时传出来的怒斥,是熟悉的战楚炎的声音,渐渐地昏昏欲睡,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听见营帐里掀起惊人的呼噜声,她愣了一下,四周寂静一片,远远的有守卫士兵生起的篝火,木柴噼里啪啦的响着,所有人应是睡了。
她蹑手蹑脚的顺着营帐缝隙钻了进去,炕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发了个声,压住了呼噜声,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手刚挨到他身上,粗糙的大手已然捉住了她的手腕,她心下一动,并未挣扎,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心中窃喜,忽而听闻头顶一张酒气熏人的大嘴似是梦呓般的念叨着,“春桃,春夏,爷,爷好想你们。”
那双大手不安分的在花月容得手上来回游移,这不是战楚炎!
花月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大叫一声,“啊。”
帐子外巡逻的士兵,闻声蜂拥挤了进来,“谁谁在这?”
火光通明,几条火把将帐子里照的灯火通明,无数的眼睛似乎要将炕上的人看穿了,“都出去。”
小兵围着刚进来的宋梁溪,疑惑地打量,“我们方才的确是听见了有女人的尖叫声,所以,我们。”
“下去。”宋梁溪凉薄如水的眸子,一扫而过,他们面面相觑,终究相继退了出去。
“出来吧。”宋梁溪淡淡的喊她。
花月容红着眼,冒出个头,瞬间被海将军压了下去,闭着眼,大嘴朝着花月容光滑的面颊亲了上去,“春桃,春桃,你怎么穿的这么多?”
他说着,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拉扯着花月容身上的衣服,庆幸秋冬衣服繁琐且厚,却惹怒了海将军,他几次不得手,顿时大力的撕扯起来,脖子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顿时一片片的红痕,奈何身子被壮硕的海将军压的纹丝不动,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宋梁溪。
宋梁溪冷冷的盯着,黑如锅底的脸上,氤氲着怒火,目若冰霜,负手而立,便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并未曾有出手的打算。
“住手。”战楚炎正在不远处的营帐外,听见动静过来,士兵已经从营帐里散去,他莫名奇妙,小兵嘴里念着的竟世他的闲言碎语,什么营帐内调情之类的,他未来得及呵斥,便当真听见营帐内有男女的声音,进门一看,才发现是那混账的海将军,他上前,一把将人拽到了地上,一巴掌扇过去,海将军眼神迷离,一副酒醉至深的模样。
“还不醒?”宋梁溪端了桌子上的冷茶水泼了过去,海将军眨了眨眼,砸吧着嘴,一抹脸,一手水,愣了一下,随后怒视宋梁溪,“姓宋的,你放肆。”
“你在将军的地盘上撒野,究竟是谁放肆?”
海将军一怔,猛然注意到战楚炎嫌恶的眼神,一愣,刚刚发生了什么,顿时丁点也记不得了,他心中越发的没底,讪讪的一笑,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再不提为表弟求情的事儿,“将军,我出去醒醒酒。”
“我送她出去。”
花月容紧紧拽着战楚炎的衣裳不放心,她仍旧瑟瑟发抖,刚才的一幕当真吓到她了,她心里已经算好了一切,却万万不曾想到,那个面目丑陋的海将军会在大营中放肆大睡,险些......
花月容闭上眼,方才的一幕幕不间断的在脑子里回放,便越发的不愿意放手了。
“我送你去想容那?”战楚炎迟疑片刻,问道。
花月容下意识的摇头,战楚炎试了几次,都不曾推开,频频向宋梁溪使眼色,他却只顾着凉凉的盯着花月容。
“阿宋?”战楚炎终究忍不住开口。
“既然将军答应人家送,将军便送就好。”宋梁溪阴阳怪气的说着,“方才巡逻的士兵都瞧见了,将军与一个姑娘在这调情。”
战楚炎皱眉,“阿宋,不要胡说。”
宋梁溪鼻腔里冷哼一声,轻而易举的将战楚炎的衣襟从花月容得手里解救出来,尔后,用力的将花月容打横抱起,在花月容怒视下,调侃道,“你份量倒是重的很。”
花月容脸色微红的瞥了一眼战楚炎,紧紧抿着唇,“你走是不走?”
宋梁溪嘴角勾起,带着三分冷意。一步步出了营帐,却不是向花想容的帐子去的,更不是将花月容送回去的路,越走越是荒凉。
“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冷静冷静。”宋梁溪的话音未落,忽然松开了手,花月容瞬间失重,顷刻间落尽潭水之中。漆黑的潭水冰冷刺骨,花月容折腾了许久,才虚弱的爬上岸,在一颗枯死的半截胡杨上,喘息着。
“宋梁溪。”她盯着那人的黑靴子,咬牙切齿。
“我传授你医术,便是让你害人的?”宋梁溪的声音比这潭水还冷,她当即心虚的眨了眨眼,“我没。”
“伶人笑的厉害你没听过?旁人闻不出来,你我还能辨别不出?”宋梁溪蹲下身子,阴沉的拉起她的下巴,他恨,也后湖让花月容学医,都是他害她一错再错。
花月容咬了咬牙,“不是,我不知道什么伶人笑,那种药我怎么可能有,我即便不是大家闺秀,也从未踏足那种地方,如何得来的。”
“阿满给你许多书籍,其中许多是从中原流传过来的,萨满的巫术偏走旁门,你也许是从那上面得来的。”花月容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怒目,“你胡说,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是那样的?”
“那你为何给海将军下药?”
“你觉得我为何要给海将军下药,我与他素未谋面,无冤无仇,究竟是害他还是害我自己?”花月容冷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