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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旧时记忆

粤市婚礼办完之后,钱郁夫妻领着家里的亲朋好友在周边游玩了一圈,然后一堆人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市,准备第二场婚礼。

鉴于第一场是西式婚礼,所以在京市的这一场,许婉儿给他们准备的是中式婚礼。连饭店都是定的城里的老字号酒楼,装修的古色古香的那种。

接连两场婚礼下来,饶是钱郁和王璐两人自诩年轻力壮,也不由得在疲惫面前败下阵来。他们索性推迟了接下来的蜜月之旅,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了几天,才拉着行李箱出门。

两人先飞到了祖国的西北边,见识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延绵起伏的高山,终年不化的雪山,还有澄净清澈的湖泊。然后他们一路开车南下,感受了母亲河的波澜壮阔,中部城市的繁华,攀上了高耸入云的绝壁,穿越了人迹罕至的森林。

终于,在半个月后,他们到达了滨州,这个让王璐不管走多远,都魂牵梦萦的家乡。几年前,王璐选择在滨州开服装店的时候,钱郁有来过,可那时候太忙了,都没时间带他好好逛逛。所以她这次想带着自己新婚的丈夫,去看看自己前世的那些足迹。

***

“看!这就是我念高中的学校。我读书那会儿,这些建筑,都要漂亮很多。高一的时候我妈觉得我应该去体验一下集体生活,然后就给我办了住宿,周末才回家……”

这时候正值暑假期间,学校都是大门紧闭的。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就沿着学校周围慢慢地逛了一圈。王璐一边给钱郁讲着自己念书时的趣事,一边怀念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明明所有的景象,都和自己记忆中的画面相差甚远。但王璐总觉得,透过这些具有时代特色的建筑,依稀可以窥见一丝未来的影子,令她怀念又伤感。

“他们是在干什么?”钱郁感兴趣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店。小小的门脸,寒酸的连块招牌都没有,却意外的有很多人正在门口排着队。

王璐拉着他走过去看了看,惊喜道:“这个是米饺啊!可好吃了!走走走,咱们也去后边排队去。”

钱郁被她拉着走到队尾,不解的问道:“米饺和饺子,有什么不同啊?”他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从小只知道饺子,可这米饺……难不成是米做的饺子?

“差不多吧,其实就是把平时咱们用的面粉用米粉代替去揉面。因为滨州这边特别适合水稻生长,所以就衍生出了很多以大米为原料的食物。”王璐细细的给他解释着这种特色小吃的由来,还不时往前面张望着。

钱郁见状笑道:“就这么想吃啊?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哪有!你才流口水呢!”王璐不理会他的调侃,继续说道:“味道还挺不错的,特别是米饺皮,越嚼越香甜,待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那我这个北方人,还真得见识见识了。”

王璐排队前瞄了一眼,发现这家店只做蒸饺,所有人都是买了在路上吃,或者拿回家去吃。所以虽然看着排的队伍很长,可移动起来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

“老板,两块钱米饺,加辣椒加酸菜。”王璐看了看墙上的价格表,和老板开口道。

“好咧!”老板手脚麻利的夹了米饺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又依着王璐的要求,加了辣椒和配菜。“来,拿好了,小心烫啊!”

钱郁在一旁付了钱,又伸手接过了米饺,递给王璐:“吃吧!挺烫手的,我帮你拿着就好。”

王璐用竹签插了一个,吹了吹,然后才送到了钱郁的嘴边:“喏,你先吃。”

他笑了笑,张嘴咬下一角。较之普通的饺子,米饺的皮更加厚实,也更加晶莹剔透一些。拿到手上就已经能闻到浓浓的米香,吃进嘴里更是有种区别于面粉皮的香甜,还略微带了一丝的韧劲。钱郁三两口吃完一个,又主动的插了一个吃起来。嗯,真好吃!

王璐得意道:“看吧,我就说好吃。”言语中,充满着对自己家乡特色食物的自豪感,“明早我再带你去试试滨州的切粉,还有特色的炒鸡……”

论起家乡的美食来,王璐顿时变得滔滔不绝起来。她一直都致力于发掘街头巷口的美味,在滨州生活的那些年,她可找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虽然现在有些食物可能还没出现,但王璐相信,有些传统的美味,是不会不见的。

***

两人一路吃着小吃,聊着天,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一片居民住宅楼。老旧的小区楼房外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郁郁葱葱,几乎覆盖了所有低层住宅的外墙。让这些斑驳、陈旧的老公房,和植物旺盛的生命力相互映衬,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这是哪儿啊?”钱郁四处看了看,问道。

王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里,还有这里,很快这里所有的旧时代的建筑都将被拆除,被新的楼房所替代。”

“我就是在这片位置,生活了十来年。可以说我的整个青春期,就是在这一片跑跑跳跳过去的。”

她缓缓的开口讲述着自己的青春年代。那是段连回忆起来,都觉得满是青涩气息的时代。那时候,可真美好啊!

懵懂天真的花季少女,一年四季都穿在身上的宽大的蓝白校服,还有每天的早出晚归,忙着追赶去学校的公交车,忙着赶上小区里其他小伙伴的步伐。当然,也少不了放学路上交换的各种八卦,哪所学校的食堂最好吃,哪所学校篮球队有个特别帅的学长……

可这时,钱郁却煞风景的打断了她的回忆问道:“等等,特别帅的篮球队学长什么的……璐璐,你那时候,应该没有早恋吧?”

“这个嘛……”王璐故作神秘的拖长了尾音,钱郁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当然没有啦!”

“那就好,那就好。”钱郁夸张的抚了抚胸口,然后又打趣道:“好在我家璐璐没有早恋,不然我还得想个法子,在未来的某一年过来这儿,把那个臭小子给凑一顿。”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可却也在流露出了些微的醋意。要说钱郁不介意王璐以往的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可他有一点想的明白,人是要往前看的,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没能陪着她长大。可在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陪她一起,慢慢变老。

“对了,说起来,我少年时期,还做过一次无名英雄呢!”王璐突然就想起了一段往事,于是对钱郁说道。

有一年的春节,滨州这儿闹了特别严重的冰灾,全城断水断电十余天之久。被冰雪困住的滨州,仿佛成了一座孤城。

王璐从前想都不敢想,都二十世纪了,居然还会有冰灾的存在。那一年,是在她记忆中过的最寒酸的一个年。所有的超市、市场上的存货都被滨州市民们一抢而空,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王家三口也挤在人群里头,好不容易才买到了一些干粮、食材。她记得,李雯当时想办法弄了一个煤球炉回来,大过年的,没水没电,三人就只好煮了碗面条,权当作年夜饭了。

那段时间王璐每天除了吃饭,或者看看书,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减少体力的损耗,二来,也是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有天她下楼去扔垃圾,顺便活动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没想到刚走到小区外面,目光就被角落里的那一团黑影,给吸引住了。

少女时期的她还不太明白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危机,只是凭着一腔本能,还有好奇之心,就大胆的走上前去。

“天哪!居然是个人!”

王璐没想到,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居然有人衣衫单薄的躺在外面。王璐心生疑虑,所以又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角落这人穿着的衣服虽然脏兮兮的,可她却眼尖的看到了熟悉的logo还有款式。这让她立时就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应该不是个流浪汉。

“哎,你醒醒!快醒醒!”眼见着风雪越来越大,王璐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地上的人,“你不能睡在这儿,这种天气会出事的!”

可无论她动作怎么加重,地上的人都毫无动静,仿佛……

“不会是死了吧?”王璐想到这儿,不由得伸出手,在他鼻子处探了探,还好,还有一丝热气。

她本想打急救电话,把人给送到医院里。可停电多日,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而且最近的医院离这儿也有好几公里呢,靠她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把人给送去。

王璐想到现在的处境,顿时不敢再耽误,她四处瞧了瞧,半天没发现有其他人经过。只好咬咬牙,硬撑着把人给拖到了旁边的避风处。接着,她又匆匆跑回家,不过一小会功夫,就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出来了。

袋子里面装了几张厚纸板,她爸的一件旧棉袄,她的一条厚围巾,还有一些干粮、矿泉水。王璐把棉袄和围巾套在了那人的身上,然后又把吃的喝的放进了他怀里,还偷偷把自己的零用钱给放了一点进去。最后,才用厚纸板把他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好歹可以抵挡些寒风。

做完了这些,王璐才喘着气站起来,喃喃自语道:“条件有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啦,希望你能挺过去,好歹保住自己的命啊!”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钱郁没想到,王璐居然还有着这么一段经历,简直就像故事里的情节一样。

“后来?”王璐想了想,说道:“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包括我拿去的所有的衣服、吃的、喝的,统统都不见了。就像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后来我妈整理衣服,发现我爸的旧棉袄不见了也没多大反应。慢慢的,我也就快要忘记这回事了。”

“不会忘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记得你那一刻的温暖和善良。”钱郁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那个人兴许也因此而得救了也说不定呢!”

“嗯,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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