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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求援

余墨痕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几步跑去厨房里,找出之前藏起来的几件湿透的衣裳,然后奔上了甲板,举起外袍,不管不顾地对着越来越近的军船挥舞了起来。

她挥舞衣裳的动作滑稽极了。船上的军士却一定看得出来,这是军中通用的一种使用军服披风打出的信号。这套信号原本是偏将以上的军衔才能用的,因为只有这个级别的军官,出征的时候才会穿戴披风。这套隔着老远就能看清楚的信号,正是为了防止军官在野外遭遇不测、难以求援而准备的。这种示弱的内涵自然很为帝国军人们所不齿,因此这套信号又有“女人旗”的诨号,谁用了,谁就是不要男子汉的脸。

余墨痕虽然不想要男子汉的脸,却也没那么高的军衔,她这套“女人旗”,说起来,还是在南方平匪的时候跟颜铮学的。颜铮虽然老早就打算上战场建功立业,却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着意学过不少保命的功夫。他虽然跟广大军中儿郎一样很在乎颜面,却十分睿智地意识到了“女人旗”的实用性。

颜铮那会儿还没封上偏将,然而帝都著名纨绔颜公子劣迹斑斑,对看不上的规矩一向熟视无睹。他自己毫无顾忌地越级偷师不说,还逼迫余墨痕掌握这套信号。

“你战场上的表现那么差劲,保不齐哪天就中了敌人的埋伏。”颜铮即便是好心提议,说出来的话也格外难听,“到时候,你随便扯块布,这么挥上一挥,权当自己是个将军。没准儿就能引来一个不长眼又想表忠心的兵卒子,救下你一条小命。”

于是余墨痕从善如流,一套“女人旗”挥得虎虎生威,随时都能明确表达出“遇险求援”的意思。

没想到,这套偷学来的本事,居然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

那艘军船上的军士因为担心余墨痕的船上有埋伏,原本都打算张弓射一波清场兼立威了,冷不防看见甲板上突然有人挥起“女人旗”,顿时生出了许多疑惑。不多时,余墨痕就看见那军船上放下了一艘小艇,一个恐怕没什么地位的小兵站在里头,劈风斩浪地向着她行驶了过来。

待那小兵到了她跟前,余墨痕才发现,她好像认识这个人。

她还没对上性命,对方先开了腔,“余小都统?你怎么在这儿?”

余墨痕连忙挥挥手,刚想说她早就被褫夺了小都统的职位,如今只是个处处受限的预备役;然而她忽然想到,这个小都统的职位没准儿能派上点用场,便把话咽了下去,只细细端详了一番对方的面孔,突然一拍脑袋,道,“你不是沈长官吗?”

她那几根快被变化多端的事态扭成一根麻花的脑筋终于转了过来,总算认出了这小兵是谁——这是她在雎屏山平匪时的长官,那个领着她上山围堵山匪、却反给山匪的斥候射断了一条腿的车右。

从前的沈长官、如今的小兵借着余墨痕放下的绳梯,几步攀上甲板,然后才摆了摆手,道,“小都统莫要折杀我了,当年我失手放过了山匪的斥候,算是渎职,军衔早就给连降了几级。此番朝中追查江山船,临时调用了嘉沅江附近诸多军队。我在山林里原本还能发挥些作用,此番给调进了舰队里,根本不熟悉操作,简直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如今,已与一个马前卒无异了。你直呼我大名沈蒙便是——这都算是抬举我了。”

余墨痕听了他这诸多周折,心下很是唏嘘,叹道,“谁能料到那斥候那般厉害……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怎么能归罪于你一人?”

沈蒙摇了摇头,就道,“我们既然上了战场,自然要为一切可能做好准备,那一回的确是我失职。”他看来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无奈地笑了笑,又对余墨痕道,“倒是小都统你当年造出的‘反间弹’,很有些厉害,甚至左右了战局,当年参加过镇南军的老兵,至今都称道不已。”

余墨痕给他夸得一阵脸红,刚谦虚了两句,沈蒙又摆手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小都统又何必自谦。说起来,我因为连番周折,过了好些日子,才听说你封了小都统。却不知你升官了没有,又为何来到此处?依我看,以你的实力,早该封个将军了。”

余墨痕心道她如今还能在机枢院挂个名就不错了,如今的局势下再巴巴地去讨个军衔,怕是要给扫地出门。然而当着沈蒙的面,她自然不肯说出真心话,只是转了转眼珠,避重就轻道,“我来这里,其实是奉了元将军的命令,检验他新造出来的这艘大船。”她往船头的方向瞟了一眼,又找补道,“元将军有事先回帝都去了,临走的时候非说他设计的撞角有千钧力,什么样的撞击都扛得住,我便想试试是否当真如此——结果就卡在这里了。”

她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一堆,生怕沈蒙听出不对来。

沈蒙皱着眉头听了个大概,犹豫着点了点头,道,“那么烦请小都统带我去看看。”他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便飞到了脚边。

余墨痕反应极快,箭头还未钉入船板,她便已经跳到了一边,看清那羽箭的来处,就道,“什么情况,你们船上的新兵,连张弓待发和开弓放箭都分不清吗?”

沈蒙向军船的方向瞟了一眼,便苦笑道,“他们这是嫌我做事太慢,放箭来催了。”他大概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并没有过多地抱怨,却也不打算再到船头去检查了。

他朝着撞角的方向张望了一二,便对余墨痕道,“我想以这船如今的情况,恐怕需要些人手才能拖出来,到时能否使用也是未知。况且我们的船有任务在身,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人力来。小都统若是不急,不妨先跟我们的船一起走。脱险要紧,船的事情,之后再想办法。”

余墨痕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沈蒙瞥了一眼那支羽箭,又道,“小都统身上可带了军牌?咱们是旧识,我自然信得过你;可是船上这帮水兵作威作福惯了,怕是不认得你。”

余墨痕自然没有军牌,好在她离开机枢院的时候,陆谌把那块印有机枢院徽记的钥匙牌还给了她。她蹲下神,从那一团湿嗒嗒的衣裳里翻出钥匙牌,拎在手里,抬头问道,“机枢院的凭证行不行?”她瞅一眼沈蒙疑惑的眼神,赶忙找补道,“我跟元将军在此处研发船只,不在军中,带着军牌也没用。我这个人,你也知道,马大哈惯了,若是丢了军牌,反倒麻烦。”

沈蒙大概是想起她从前平匪时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一笑,便道,“那好,等会儿上了军船,还请你只说是元将军的属下,别提自己的军衔,省得船上那些兵油子找你的麻烦。”

余墨痕此刻根本就没有军衔,听了沈蒙的话,心道简直求之不得。

她正欲和沈蒙一道回军船上去,忽然顿了一下,就道,“你们船上,可有正七品以上的军官?”

“这是炮船,自然没有。”沈蒙一副会了意的样子,“小都统若想拜会长官,等我们这一趟任务完成,便把你送到岸上军营里去。”

他会错了意。余墨痕当然不想去拜会长官。

沈蒙毕竟长期呆在火线上,对帝都的形势或许并不如何了解;正七品以上却是参上官,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论是庸碌还是勤勉,想在朝中立身,了解帝都的动向就是本职。

尤其这些军中长官,必定听说过长公主的案子,更应该知道帝都对女性官员的大力打压。小都统这个职位自然算不上很高,但如今连凌艾那样的身份,都被削了官职和军衔,整个机枢院,又有几个女子还能保住小都统的位置、如此恣意地在嘉沅江这种形势格外复杂的地方折腾偃甲?

余墨痕只是随便捋一捋,都觉得自己摆不脱“造反”的嫌疑。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蒙一时是一时了。一时半会儿碰不见军中长官,对她来说,自然多了许多转圜的余地。实在不成,等到上了岸,她便找个机会逃脱了就是。

余墨痕想了想,就道,“按你这么说,虽说会迟些,但总归会见到长官的。”她挺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一眼,“元将军走后,我一个人在这船上耽搁了许久,因为没别人在,也就没有顾忌许多。我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元将军之前雇来的厨子丢下的衣裳……就这么到船上去,或许不太合适……”

其实照理说,军中不该在乎这许多的。就连颜铮那个穷讲究的公子哥,该在山里钻土里滚的时候,也是跟普通的士兵一样又脏又臭。

可是正如许久以前,镇南军刚刚结束平匪的时候,颜铮和元凭之跟她说过的那样,礼不可废。为了保证上位者的权威,就必须保持尊卑之分。倘若穿着庖厨衣裳去见长官,余墨痕即便不被扔出来,也是要落下话柄的。

沈蒙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见状连忙答道,“小都统若是想换一套衣裳,那也不妨事。”他说着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军船,略有些焦急地道,“只是还得请你快些。船上那帮看碟子下菜的兵油子,这会儿不知道你是谁,怕是没什么耐心等。”

“那是自然。”余墨痕感激地笑了笑,顺手将那支箭拾了起来,道,“我看他们其实就是耍你玩玩,真想要人性命,这个力度和准头是行不通的。得了,我进去换身衣裳,劳烦你在这儿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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