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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引狼入室 罗星汉果敢称雄

“鸦片将军”罗星汉穷困潦倒之际,结识杨二小姐,得到杨家重用。被政府擒获,利欲熏心,出卖恩人,从此成为果敢第一大毒枭,与坤沙结下了一世仇怨……

如果说坤沙后来创建了金三角最大的鸦片王国,那么早在坤沙之前,金三角的第一个大毒枭应该是罗星汉及其贩毒集团。美国《读者文摘》曾称罗星汉为金三角的“鸦片将军”。

罗星汉,缅甸掸邦果敢县人,生于1934年,据说是华裔。

从罗星汉的曾祖父起,罗家一直住在果敢,罗星汉的缅甸名字叫“畏蒙”。据说罗星汉十多岁的时候,替流窜在当地的国民党残军军官跑腿打杂,颇受喜爱,军官们一时兴起,给他起个“罗星汉”这样的中国名字。

罗家是当地大户人家,属村中首富。罗星汉的父亲人称四老板,有四个儿子。罗家尤其善于经商理财,在本地属那种脑袋精明,颇有权势的显赫人家。

1948年,罗星汉从果敢县官立小学毕业。当时这个县的政权由华人控制。

每天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在县城小学的操场上,百余名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向着冉冉升起的青天白日旗,抬手敬礼,齐声合唱“中华民国国歌”。

当地的果敢人一直自认为是中国人。据传,他们本是华人的后裔,只是在1897年,软弱腐败的清政府屈服于强大的英国势力,通过一纸《中英续议缅甸条约》,把面积约5.6万平方公里的果敢县割让给了英国殖民地缅甸。

掌握果敢县政权和地方武装的是杨氏家族,杨家本是由清王朝册封的当地世袭土司,果敢割让缅甸后,杨家又变为由仰光英国殖民政府世封的地方掌权者,仍是当地最大的家族。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正是杨家鼎盛时期,杨家的主人杨振财曾任日本投降后的掸邦财政厅长,他在果敢县的地方武装人员达一千多人。他的二弟时任果敢县长,兄妹八人都独霸一方,拥有自家的私人武装。

罗星汉从小就是村里有名的顽皮捣蛋鬼,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手脚一刻也闲不住,满脑子耍弄人的技巧,总是惹是生非,不是打破了邻居孩子的头,就是砸破了别人的门窗。他的父亲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友善待人,总是补偿这浪子给别人带来的损失。他尽管对自己儿子花了不少的精力和钱财,却对儿子的教育毫无办法。最后才下了决心送罗星汉到县城读书。

在县城,罗星汉野马式的好动性格略微收敛些。离学校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驻扎着杨家武装的兵营。常有当兵的在门前场地操练呐喊,很是壮观。

罗星汉放学无事可做,有时痴呆般一看大半天,尤其遇上杨家视察兵营,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杨振财威风十足的样子,他非常羡慕。晚上,自己做梦也成了那一呼百应的大人物,常在惊喜中醒来,躺在邦硬的床上苦想半夜。

罗星汉在小学混了几年,除了学会几个简单的中文笔画,认识千余个汉字,并无其他长进。

到了1950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追击下,走投无路的国民党残军窜入缅甸。罗家与国民党渊源颇深。罗家男儿都喜爱到中国读书做官,并出了好几个当地显赫人物。罗星汉的几个叔父,有的是国民党时期云南“干修团”的毕业生,有的做过抗日战争时期的“国军”团长。

正在与缅甸中央政府和掸邦闹独立的果敢地方豪强,纷纷投靠国民党残军,找到新的靠山壮大自己的实力。

杨家几兄弟最先接受了国民党残军93师任命的“纵队司令”头衔,为残军提供粮草和驻地,残军也慷慨地拨给杨家数百支步枪弹药。当时,杨家武装可谓称霸一方。

与国民党交往更深的罗家更是不甘示弱,他们上门慰问残军官兵,彼此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罗四老板看到金三角一带动乱不安,发展武力比做生意挣钱更为重要,儿子罗星汉又这般犷悍无赖,倒适合玩弄枪杆子,于是,他断然决定送儿子去了残军兴办的“军事进修班”。罗星汉几个堂兄弟则被送进国民党特务办的“反共训练班”。罗星汉的堂兄弟进训练班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反共”,而在于以“反共”为跳板,跳到台湾去。

残军第二期“军事进修班”共有三十多名学员,其中果敢青年占了将近一半。罗星汉是全班年纪最小的,他热衷玩枪射击,学习成绩一般。但他的野心在班上最大,他看准了要称王称霸一方,需要掌握枪杆子。他巴结上一位姓伍的上尉日夜侍候着,对其他老师也是鞍前马后地跑腿打杂,极尽殷勤。他的机灵和勤快以及对华人的亲近,很讨军官们的欢心。从他们身上,罗星汉不仅学到一手好枪法,也得到了一些行军打仗布阵设防的军事知识。

1951年春,训练班结束,17岁的罗星汉通过伍姓上尉的帮助,参加了当时兵多枪少的“复兴部队”。

早从1948年开始,从中国大陆溃退的国民党残军,就在金三角这个缅甸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以保镖的身份帮助当地鸦片贩子把毒品运到泰国等国家换取黄金,从而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来维持军队的开支。

那时候国民党残军撤到缅甸,台湾不管他们了,让他们自谋生路,残军就把部队改称为“复兴部队”。罗星汉当时只有17岁,很想加入国民党残军当兵,但“复兴部队”兵多枪少,而罗星汉年龄又小,所以未被接纳。于是,他找到“军事进修班”的长官伍上尉,请求他帮忙,正好伍上尉刚接到命令回部队搞经营,就把罗星汉留在身边。

残军所谓的经营活动就是贩大烟、贩山货和替烟贩做保镖。这项活动在当时是很危险的,因为山高林密,人烟稀少,土匪出没无常,商队每次都是武装押运。

罗星汉做的第一笔生意是其义弟介绍的,他负责押送十驮鸦片去泰国,送到目的地以90两银子作为报酬。伍上尉带着罗星汉等四十个人,五人在前面开路侦察,两人护送一匹骡子,其余几十人殿后。走到第三天傍晚,到了一个山隘口,遇上了一支五十多人的山匪武装。

山匪发话:“哪一路的客人?”

罗星汉跑上前大声说:“我们是国军的复兴部队。”

山匪可能去报告匪首,过了片刻,山匪又跑了回来:“我们大爷说留下五驮,走你们的路。”

伍上尉朝罗星汉使了个眼色,罗星汉马上笑着说:“谢谢大爷给面子,五驮就孝敬您啦!”

其实罗星汉领会了伍上尉的意思,回话时子弹已上了膛,后面的弟兄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当十来个山匪过来接货时,罗星汉抬手勾动了扳机射倒几个,身后四杆枪立即喷出火舌射向山匪。十来个人死的死,伤的伤。

伍上尉用火力压制住山隘口的土匪,罗星汉领先赶着一头骡子冲过了隘口,不一会儿所有骡马都平安地脱离了危险。伍上尉下令收兵,他们这一次没有人伤亡,而土匪却死伤十余人。

这项武装押运任务完成后,伍上尉对罗星汉非常赞赏,说其不仅勇猛而且机灵,应变能力强,完全不像个没有打过仗的新兵,罗星汉不久就被任命为班长。

伍上尉做押运队队长,视罗星汉为自己的亲信助手。罗星汉善于乖巧讨好,每次贩运回来总私藏一些银两送给伍上尉,以博得他的欢心,而有什么好的差事,伍上尉首先想到的也是交给罗星汉去办。

那时残军的生意十分红火,许多毒贩和商人纷纷找他们护送。罗星汉也摸出了做生意的门道,除了隐藏虚报送的报酬,自己也寻机私下贩大烟,着实赚了不少钱。

罗星汉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仅仅有钱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他开始用钱偷偷地购买武器,一旦有机会,条件成熟了,就发展自己的武装,独霸一方做鸦片大王。但不久,他的野心在一次与劫匪的遭遇战中败露了。

在往来武装押运鸦片的路上,他曾活捉了一个土匪头目,此人短小个子,生得圆头圆脸,一双大眼很是机灵。人也很年轻,一看就知道是个刚出道的生手。罗星汉没有杀他,而是对他以礼相待,带着他一路吃喝到缅甸的莱卡,在莱卡的一家偏僻的小酒店,罗星汉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让这个名叫杰明的小土匪头目,仍然回到山里去,召集十几个弟兄,占山为王,但不拦路抢劫。罗星汉要把贩大烟赚来的钱,购买武装,路过杰明处时就转托其保管。杰明几乎不相信真有这等好事,便满口答应下来,并对天发誓表白了一番忠心,何况他要是不答应也没命回去。

开始几次非常顺利,罗星汉他们跑一趟马帮回来,在山道口杰明早就等候在那里,饱餐一顿酒肉后,留下一匹骡马,罗星汉就赶回营地交差。第二次执行任务又把骡马带走,回来又留下驮着枪弹的骡子。

事情坏在罗星汉手下一个兵痞上。此人是国民党残军的老兵,他见罗星汉与一个小土匪打得火热,开始他没有说什么,因为跟着罗星汉跑马帮比跟别人多分不少钱,罗星汉很尊重他,有事便与他商量。后来他受不了辛苦,常发牢骚,说“老子当兵打仗时你姓罗的还在穿开裆裤呢”,他怀疑罗星汉与土匪有私下交易,瞒着弟兄挣大钱,于是就把此事报告了上峰。

伍上尉听了老兵的告密并不感到很吃惊。他安慰称赞了一番就让老兵走了,并叮嘱老兵这事暂时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讲,他自会安排处理这件事。轮到又一次押运马帮时,罗星汉出发不久,伍上尉便带着百余人在后面跟踪。

伍上尉心里是不想置罗星汉于死地的。一则,他相信老兵所讲是真实的,也就是罗星汉瞒着他搞名堂,私下弄了不少钱财,但并没有想到罗星汉在购买军火;二则他对罗星汉一向有好感,而罗星汉给他的好处,大多也来路不明,罗星汉的事暴露了,他也逃脱不了干系。路上,他就想好了:放罗星汉走,金钱全部收缴,这对上峰也有个交代。

罗星汉刚和杰明接上头,四周山坡上便出现了伍上尉带来的人马。见伍上尉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罗星汉心里一阵发凉,知道事情败露了。

那个老兵上来卸掉罗星汉的卡宾枪。伍上尉平静地望了罗星汉一眼,冷冷地说:“带下去毙掉。”

老兵押着罗星汉朝山坳走去,伍上尉跟在后面,不久山坳传来一声枪响,传来伍上尉的大声喊叫:“弟兄们快来追,罗星汉跑了!”

手下人冲向山坳时,早已不见罗星汉的影子,那个老兵倒在草丛中,身体背后一摊鲜血。

伍上尉审问杰明后,从山洞里搜出二十几杆枪,才明白罗星汉真正的目的,着实大吃一惊,感叹此人野心不小,将来会成个风云人物。

罗星汉在残军办的军事训练班学到很多军事知识,练出一手的好枪法,本想加入残军队伍,混出个名堂来为日后发展打好基础,没有想到私下买枪弹的事败露不算,自己还差点丢了性命。

他逃回家后,心中很苦闷,自以为学得一身本领,如今除了扛着父亲购置的步枪上山打鸟外,实在无所事事。

后来,他实在感到太无聊,在几位朋友的引诱下,走进了赌馆,谁知竟上了瘾。他早出夜归,发展到一连几天几夜不归家,输光了他自己的所有积蓄。他又借赌债,玩了三天三夜,又欠赌债30000缅元。

赌友们再也不借赌钱给他,没有办法,罗星汉只得去偷他父亲的钱,偷了10000缅元又输光了。

罗星汉有气无力地回到家,正逢他父亲为丢失箱子里的10000缅元而生气。父亲抓住他一顿痛打,说:“你这个畜生,连老子做生意的钱都敢输,你要把老子的家败掉啊!”最后罗星汉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罗星汉羞愧难言,后悔莫及,觉得自己太窝囊,这样活着没什么意思。

他跑到村西头山坡上睡了大半日,醒来时已是傍晚,凉风习习,他的脑袋似乎异常清醒。突然,他猛拍一下脑袋,冒出一个主意。

“他娘的,干吗这样活着,上山做土匪去,活得逍遥自在!”他主意已定,看看天色已暗,偷偷地摸回家中,乘家人不备,把那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拿出来,又随手带走一大包吃的东西,独自进了深山。

在这个土匪如林的乱世里,有了枪就好办事。他独自到了西山路口,在山里一间窝棚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凌晨,月亮尚未落下,他便扛着步枪下山。这路蜿蜒直通县城,是能供骡马行走的大道。他选择了一处地方,用随身带的佩刀,砍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搁在道旁大石上。

一切准备完毕,罗星汉倚着一块大石头做掩护,紧握手中的那支步枪,两眼盯着灰白色的道路,两耳高高竖起,如同一条狼犬等待猎物。

等啊等,直等到月亮消失,太阳升起,还未见一个人影。罗星汉窝了一肚子气,觉得没有指望了,不禁焦躁起来,再过个把时辰,过路的客人都是成帮结队,无法下手。

罗星汉正准备“收摊”,忽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晨雾中一匹白马,驮着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人,正向山口奔来。

罗星汉一阵狂喜,再看一眼马上,只坐着孤身一个人,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一人一骑,正好对我这一匪一枪。

那人也真是个人物,在这般崎岖的山路上居然能驱马狂奔。眼见那骑马者逼近,罗星汉奋力把树往路中一推,那人见忽然一棵树飞出拦住去路,急忙勒紧缰绳,只听“唷”的一声嘶鸣,那匹白马前蹄腾空,马上的人左手一摆,小树呼地从马蹄前滚过,横在路中间。

罗星汉提着枪,从大石后跳出,逼近骑马人。

“兄弟,早啊,今天是你大爷头一回开张,不想杀人,你只要把钱财留下。”

马上骑者突然遭到袭击,却无惊恐之色,真正吃惊的倒是罗星汉。这时他直视骑者,发现对方戴着耳环,细眉大眼分明是位女性,年纪在17岁上下。

他差点气昏了,把枪往地上一扔,指着马上的姑娘说:“你爷算是倒八辈子的霉,头次剃头,就碰上一位长头发的女人。快点滚吧,你大爷从不欺侮女孩子。”

罗星汉说着扛起长枪,转身便走。

“哈哈……”突然那女人朗声大笑,那豪爽清脆的笑声,把罗星汉吓一跳。他扭头一看,那马上的女人双手合握一支盒子枪,正对着他,只听“啪啪”两声枪响,罗星汉身旁的两棵小树,应声折断,直惊得罗星汉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说,今天撞上了母老虎。

姑娘翻身下马,走到罗星汉面前说:“看你小子是条汉子,够义气。别急着走,交个朋友如何。”

罗星汉一拱手说:“姑娘,刚才小弟失礼了,我向姑娘赔礼了。”

“嘻嘻,无须赔礼,我倒想邀这位兄弟比试比试枪法。”罗星汉抬头看见,那女子长得颜面如玉,肌肤似雪,鬓发如瀑,腰肢似柳,一身黑色素装,他在想,这一带山峦重叠,旱季和风沙中的太阳特别毒辣,竟没有把这姑娘晒黑。

“你发什么愣,害怕不成?”

“好,既然姑娘有此兴致,我恭敬不如从命。”在这么美丽、英武的女子面前,罗星汉哪能示弱,双手抬枪便射,百米外一棵小树应声折断。随后又是一声枪响,姑娘抬手击断了另一棵。

两人借枪法攀谈起来。

罗星汉这才知道,姑娘就是果敢县第一大户杨振财的妹妹,江湖上人称“双枪女侠”的杨二小姐。

杨二小姐出身大户人家,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自幼如男儿一般读书、骑马、玩刀枪。英武豪迈虽不及男儿,但聪明过人,爽快侠义,是掸邦有名的江湖奇女子。

杨二小姐仗着父亲和大哥的宠爱,积蓄了一笔钱财,硬是闹着要拉队伍,大哥杨振财拿她没办法,就给她二百余人马。才18岁就组建了自己的私人军队,把那些专吃险饭的七尺亡命之徒,驯得服服帖帖。

说来也巧,昨天夜里,她带着四五个护卫,到“云南反共救国军”总部,拜见当时的司令李弥,虽然李弥愿意接纳她,当场夸奖她巾帼不让须眉,但显然嫌弃她的军队人数太少,只封她为“反共救国军独立第34支队司令”。她原以为可以封个纵队司令,见李弥小气,杨二小姐心中不快,大发了一通脾气,下半夜便带着护卫返回果敢。

由于杨二小姐窝了一肚子气,就飞马扬鞭跑到前面,手下护卫哪能追得上她胯下的那匹白龙驹,只好在后面慢慢追,不知不觉被撇下十几里山路。杨二小姐正好撞上罗星汉抢劫。

杨二小姐性格爽朗豁达,专好结交民间豪杰枭雄,今日见到罗星汉不欺负女性,又有一手好枪法,心中好不喜爱。

罗星汉也够直爽,把近两年的困境全讲了出来。

杨二小姐听了罗星汉的自诉,就告诉罗星汉,她大哥杨振财近日扩充队伍,正缺罗星汉这样受过训练的军官。

“罗星汉,别东闯西奔的了,来我这里,咱们共谋大业,好吗?”杨二小姐有点动情了。

罗星汉随杨二小姐来到果敢县城。

杨二小姐回到家,取出50000缅元,交给罗星汉,让他先去还清赌债,并叮嘱他,不能再去贪玩,明天就来这里报到当班。

罗星汉对杨二小姐感激万分,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好好干一番大事业。

杨二小姐虽然有二百余人的兵力,但在其大哥一千号人马面前,只能是个小分队。就是这二百来人的武装开支,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小数目。杨二小姐没有把罗星汉安排到她的私人武装里,而是推荐到兄长的卫队中任职,自有其中的奥妙。把罗星汉安插在哥哥的队伍里,哥哥最少也给个小队长做,可以带兵三五十人。那么,这几十个兵不需她供给费用,却可以为她所用。以往在维持军队开支上,她一直不得不求助哥哥的帮助,长久下去,很容易被哥哥吞掉。但要想独立自主,必须解决经济上的问题,只有经济上有足够的保障,才能做到军事上的独立。因此,杨二小姐早就有心收购贩运鸦片,把鸦片贩到泰国曼谷或老挝万象,从那里带回枪支弹药和现金,用来养兵和扩大武装。她认定眼前的罗星汉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年轻胆大,讲义气,懂得带兵打仗。

第二天,杨二小姐领着罗星汉来到杨振财府上。听说大哥正在大牢里审犯人,就让罗星汉在大厅里等着,她直奔牢房找大哥。

罗星汉久等不见杨二小姐和杨振财露面,便也寻到牢房,正听见杨振财大声说:“二姑娘,你疯了,怎么把罗星汉带到我这里,他可是出了名的地痞、赌棍。不行,我不能收留这种人。”

罗星汉没有吭声,抬头望了一眼被铁链锁在木柱上的犯人,那人他认识,是南莫山土匪首领王天霸。

王天霸被锁在那里全身动弹不了,却摇晃着身子破口大骂。

“杨振财,你这个狗日的小人,算什么本事,趁老子玩女人抓住我,有种的咱们真枪实弹干一场。”

杨振财说:“王天霸,我看你是条好汉,并不想杀了你,只要你答应接受收编,我们仍是兄弟相称。”

“老子不服,死也不接受收编,你有种就杀了大爷。”

罗星汉想在杨家人眼中显示一下自己的军事才华,在旁边插嘴说:“把你骗到妓院抓你,这正是用兵的妙处,再说先抓住你,然后用兵包围你山上七八十个部下,逼你投降收编,这叫‘擒贼先擒王’,这更是杨司令用兵的高明。”

王天霸怒视着不吭声。

在一旁的杨振财,这才发现罗星汉已来到牢房,听到罗星汉一番话,有点吃惊,这小子对带兵打仗真有点能耐,兵法讲得头头是道。

王天霸依然不服输,叫道:“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是条汉子拿点真功夫出来。”

“我看他小子有多大能耐,”罗星汉对杨振财说,“杨司令,请给王天霸松绑,看来我们俩只有比试一下他才服气。”

杨振财被罗星汉一副大将风度震住,答应给王天霸松绑。

王天霸活动着被捆绑麻木的手臂,说:“老子要和你比试一下硬功,你若赢了我,我一定投奔杨司令的门下,老子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王天霸心里想,豁出命也不能栽在一个娃娃的手里。

他从杨振财那里要了一支烟,叼在嘴里,伸手从手炉拿起一块通红的火炭,笑吟吟地走到墙边椅子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把烟点燃,火炭在王天霸手指间“吱吱”直响,烧得皮肉直冒青烟。

王天霸拿着炭在罗星汉面前晃了晃说:“小子,你会不会抽烟?”

说完他才轻松地把火炭扔进火炉中。

罗星汉起身走到火炉前,伸手抓起一块大两三倍的火炭,也不慌不忙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把那块火红的炭放在大腿上,然后从衣袋里掏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他拿起烧红的木炭,用食指弹了弹,才把叼在嘴上的烟点着。这时,罗星汉腿上被烧出一个大洞,肉烧成紫黑色,往外流油。

只见罗星汉对王天霸淡淡一笑,顺手扔掉火炭,猛然一反身,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枪响,打灭了王天霸手上的烟头。

王天霸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扑倒在地上,说:“杨司令,我真心服了,小的归顺司令,只有一个要求,在这位好汉手下效力。”

杨振财立即派人收编了王天霸几十号人马,任命罗星汉为直属中队队长,王天霸为副队长。

罗星汉当了中队长,手下管着百十号人枪,在军事训练班常做的好梦,忽然间有了好的兆头。在杨振财的队伍里,他可算得上是军事方面的才子,开始有了用武之地。他不分昼夜,加紧训练部队。因为有了奔头,拥有野心的罗星汉不抽烟,不赌钱,不嫖女人,整个变了一个人。杨二小姐心里好不喜欢,对罗星汉更加关心体贴。杨振财也彻底改变了对罗星汉的看法,常对人说,这小子将来能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军事指挥官。

就在罗星汉在杨家立稳了脚跟的同时,杨二小姐与罗星汉合伙开了一家鸦片收购公司。杨二小姐又跑到大哥杨振财那里,软磨硬缠要大哥派罗星汉为她押送鸦片。杨振财也明白妹妹把罗星汉安在他队伍里的用意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只有任她去派遣。

罗星汉亲自带着本中队和杨二小姐的人马,驮着几十匹骡马的鸦片,来回奔走在泰国的清莱府和老挝的万象一带。在险道重重、土匪活跃的金三角,罗星汉打着杨振财的旗号,路上无人敢找麻烦,跑了几次都颇为顺利。

杨二小姐胆子大了,便以她大哥的名义,把泰国、老挝的客户网点,都介绍给罗星汉,更使罗星汉如鱼得水,生意越做越大。鸦片贩卖生意做了不到一年,就赚了不少钱。杨二小姐购买了许多枪支弹药充实自己的武装部队,又将其获利的十分之四分给罗星汉。

罗星汉揣着十几万元现金,回到家乡风光了一番,令吝啬的父亲眉开眼笑。

罗星汉的精明能干,引起杨振财的注意,他觉得这人不是个愿意长期臣服于杨家的人,很有野心。他把这些想法婉转地告诉杨二小姐,其妹根本不当一回事,反而笑杨振财自己没本事,担心队伍会被罗星汉吃掉。

此时的杨二小姐完全被罗星汉的才干和风度迷住了,从大哥家回来,她把同大哥的谈话全对罗星汉讲了,当时吓得罗星汉冷汗直冒,他搂着杨二小姐又是指天发誓,又是亲吻拥抱,表白自己是如何忠于杨家。

就在这时,国民党残军派人送来求援的报告。缅甸政府集结了一万多兵力,占缅军总兵力一半以上,对“国军”进行围剿。

1953年3月,残军被缅甸军队围在萨尔温江畔一个半圆形的陆地上,当时残军虽然号称有一万八千余人,其实只有五千余枪支与缅军作战,残军高级军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派出快马向各地华裔地方武装求援。

杨二小姐闻讯,以为向残军表功升为纵队司令的机会来了。她要让残军的军官看看,她其实是个当纵队司令的料。

她立即命令队伍全部开往拉中山区增援残军。

罗星汉急了,建议她和大哥商量一下,就是要打仗,事先也要计划一下这个仗怎么打。杨二小姐根本听不进去,说自己不是大哥的部下,指挥自己的军队不必与他商量。

罗星汉拉着杨二小姐的马头,无论杨二小姐如何大骂大叫就是拦在路上不放她走。

杨二小姐扬起手上的鞭子,照罗星汉劈头就是一鞭,罗星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杨二小姐一声令下,二百多官兵便开往拉中山。

罗星汉脸上出现一道血痕,心里又急又难过,立即一溜烟地跑到司令部找杨振财。

杨振财也接到向残军93师救援的命令,正在研究增援的计划,听到罗星汉的报告大吃一惊,杨二小姐盲目地瞎闯,队伍才二百余人,搞不好就会被缅军消灭。

于是,他立即命令罗星汉带上自己的中队,赶快去拦截,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回来。

杨二小姐求战心切,一路急行军,已接近萨尔温江畔。就在他们穿越一个叫摩神谷的地方,两边山上,突然伏兵四起,杀声震谷,转眼间,人马死伤大半。

杨二小姐开始一愣,猛醒过来,大叫一声:“不好,兄弟们中了埋伏。”

她从马上跳下来,隐蔽在一块石头后面,指挥部队向缅军射击。

埋伏在这里的缅军有一个团,一千多号兵力。这支伏兵原准备对付杨振财的大队人马,却让杨二小姐撞上了。

缅军人多又占有利地形,杨二小姐只有挨打的份儿,十几分钟后,杨二小姐手下的兵所剩无几。

缅军发起进攻,摩神谷枪声如雷,火光冲天。杨二小姐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就在她俯身捡另一支枪时,大石前炸开一颗手雷,她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当她挣扎着站起来时,发现枪声已经停止,在她周围,缅军早已把枪口对准了她。

罗星汉和王天霸带着直属中队,马不停蹄拼着命地追赶杨二小姐,赶到摩神谷一看,罗星汉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二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但翻遍了整个山谷也没有找到杨二小姐的尸体。

罗星汉一阵悲痛,跌坐在地上,流出伤心的眼泪。

罗星汉返回果敢,向杨振财汇报了杨二小姐的情况,并要求派人继续寻找杨二小姐的下落。杨振财对妹妹生死不明自然也非常难过,但他没有同意再派人去找杨二小姐,因为他得到情报,残军93师已在凌晨突破重围,撤到别岗山区。缅军没有消灭残军,很可能把怒气撒向杨振财的队伍。

杨振财知道,缅甸正规军距果敢很近,万一缅军回头杀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命令罗星汉在果敢以西的沙河沿岸修筑工事,守住那一带防线。

第三天,缅甸政府军78师201团和211团果然向果敢集结,罗星汉坚守阵地,准备与缅军苦战一场。

中午,缅军两个团由沙河沿线向果敢发起进攻,他们先用炮火狂轰滥炸罗星汉的沿河工事,霎时间,沙河前沿阵地上炮弹呼啸,硝烟弥漫,缅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罗星汉他们发起攻击。

罗星汉沉住气,等缅军距自己的阵地只有50米左右,才大声命令:“打!”

密集的子弹扫向逼近的缅军,随后无数的手榴弹投入缅军。这突然的打击使缅军一下被打蒙了,回头就跑,丢下一百多具尸体,钻进了河对岸的竹林中。

下午3点,缅军又开始了第二次进攻。这次缅军集中了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炮火,投入攻击的人数也增加了几倍。缅军采取层层逼近的办法,再加上强大的炮火支援,罗星汉的阵地有几处被缅军突破。

土匪出身的王天霸把衣服一脱,赤膊跳上阵地,从部下手上夺过一挺机枪,大叫着:“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不要命的上来吧。”

他端着机枪,面对面地朝着缅军冲过去。他手下原先的七八十号土匪弟兄,见他们的大哥手握机枪与缅军玩命了,一个个也把上衣一脱,拼死向敌军冲去。

缅军顶不住了,再次往回溃逃。

这时,杨振财来到前沿阵地,告诉罗星汉他们,缅军又调77师的125团和126团前来增援,在天黑之前,很可能对果敢大举进攻,缅军还会出动飞机配合。面对四千多政府正规军,罗星汉他们无论如何也顶不住。

“那我们怎么办?”罗星汉问。

“我决定放弃果敢,立即撤退,投奔93师。”杨振财说。

“那好,我与天霸在后顶住,掩护总部撤退。”

杨振财走后,罗星汉对王天霸说:“你立即带五十名弟兄,赶到城里去弄些汽油、煤油来,越多越好。”

王天霸弄来不少汽油和煤油。罗星汉命令,在战壕中全部洒上汽油和煤油。

黄昏前,缅军五六架飞机飞临果敢上空,罗星汉命令部队撤出阵地。

缅军飞机朝沙河阵地投下无数炸弹,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前沿阵地战壕里的汽油被引燃了,顿时,那长长的战壕火光冲天,像腾起一条巨大的长龙,熊熊的烈火组成一道厚厚的火墙,挡住了缅军的进攻道路,为罗星汉他们撤退果敢赢得了时间。

等火熄灭后,缅军攻进果敢,这里已是一座空城。

杨振财从果敢撤出来之后,去别岗山投靠了残军93师,被93师收编为“独立团”,杨振财任团长。罗星汉和王天霸在果敢战斗中,表现勇敢顽强,罗星汉被任命为营长,王天霸被提升为副营长,兼任一连连长。

罗星汉虽然被杨振财重用,心中却十分不安。自失去杨二小姐,他一直寝食不安,无时无刻不为杨二小姐担忧,念叨着杨二小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反反复复回忆起她在这几年中对自己的悉心照料。他历来放荡不羁,信马由缰,无事不为,从来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但自从有了她,罗星汉好像对生活有了新感觉。

他打心底对这位不以贵贱待人,不以势力压人的奇女子充满了感激。杨二小姐与他合作做生意,从来不多占,该给罗星汉多少就多少,且心直口快,为人厚道。

平日,杨二小姐对罗星汉无微不至地关心,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喁喁的细语,充满温情,时时拨动自己的心弦。此时,这一切都深深留在罗星汉的脑海里,他反复回味,挥之不去。

他终于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杨二小姐。

他决心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相信她仍然活着,他要救出知遇恩人,并娶杨二小姐为妻。他不能没有她,只有依靠她,他才能发展,才能在杨家有一席之地,才可能飞黄腾达。

罗星汉向杨振财提出要去寻找杨二小姐的下落,杨振财为罗星汉的义气所感动,让他挑选人马,立即就出发。

罗星汉挑选出二十个精明能干的人,组成一支快枪手便衣队,沿着缅军回撤路线沿途打听,就这样一直追踪到缅甸与泰国交界的边陲重镇大其力。

在大其力,罗星汉打听到杨二小姐还活着,被缅军关在大其力的监狱中。罗星汉立刻返回到别岗大本营,向杨振财汇报,商议营救的办法后,带上足够的金条和现钞,又转回大其力。

大其力与泰国北部边界大城市麦塞只有一河之隔,一座水泥大桥把这两座城镇连在一起。这两个城镇是金三角最大的中心城市,地处金三角中心地带,这里又被称为金三角毒品之都。

大其力当时很落后,连电都没有,夜里城中一片漆黑。

罗星汉用金条买通了狱卒,假扮差役,进入牢房看望了杨二小姐。

狱中的生活,已经把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人折磨得不成人样,严刑拷打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明显的印迹。她衣衫破烂,头发蓬乱,面黄肌瘦。只是那依然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饱含着泪水,对罗星汉表示无尽的感激。

罗星汉看见杨二小姐这般惨状,不禁一阵心酸。他用眼色制止了杨二小姐过分的激动,一边提着马桶,一边压低声音说:“等到半夜,我会救你出去。”

天一黑,罗星汉对他手下二十个人做了具体分工,并向他们命令道:“拼死也要把二小姐救出来。”

手下人领命,各自奔向自己行动的位置。

夜里,罗星汉推开监狱卫队长的房门,说:“这二十根金条,你和看守兄弟们分了,凌晨2点后我要接老婆回家。”

队长乐得合不拢嘴,连忙承诺着:“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

罗星汉与队长商定,他后半夜潜入监狱,用木棒打倒看守的卫兵,但不能太用力气,卫兵倒下再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后半夜,天空闪烁着几颗寒星,发出微弱的光芒。罗星汉身穿杂役的衣服从卫队长家溜出来,扛着木棍,大摇大摆走进铁栅门。

狱卒们都很配合,见罗星汉走过,都笑眯眯地转过身去,任罗星汉一棍敲在头上,然后缓缓地倒地。

杨二小姐牢门上挂着的锁,早已插进一把钥匙,罗星汉打开牢门,背起二小姐就出门了。他看了一眼手上开牢门的钥匙,是新配制的,卫队长办事真鬼,他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出了铁栅门,罗星汉放下二小姐,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让二小姐穿上,然后杨二小姐跟在后面,大摇大摆地向院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门岗的士兵吼叫一声,“哗啦”拉开枪栓。

罗星汉笑着伸出手指:“我们是队长的朋友。”

“少废话,有没有通行证?”士兵不耐烦了,已把枪端了起来。

罗星汉心想,坏事了,那卫队长太贪心,没有给门岗金条,现在只有按第二方案行事了。

“有,有,”罗星汉慢慢向士兵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包烟,说,“兄弟,辛苦,抽支烟。”说完,打开火机,点头哈腰要替卫士点烟。

埋伏在院门口的两个弟兄,见到罗星汉发出点火信号,“叭叭”两声枪响,那两个卫兵应声倒下。罗星汉甩掉火机,拉起杨二小姐的手,冲出大门。

这时,监狱警哨四起,一片叫喊声:“有人劫狱了,劫狱了!”狱内大院乱成一团。

罗星汉背起杨二小姐跑在前面,两个弟兄在身后掩护。他跑出监狱大门,直奔对面山坡上的树林。此时,在周围警戒接应的其他弟兄忙回击,阻击了狱中卫兵的追赶。

罗星汉抱起杨二小姐,放到早已拴在那里等候的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他一挥手,一行人奔向坡下的小路,向东疾驰而去。

大其力警卫部队接到监狱的紧急报告,立即派出五十余人的骑兵中队,朝大其力以东罗星汉逃走的方向追上来。

罗星汉搂着杨二小姐,骑在奔腾的马背上,他感觉到二小姐青春的肉体在自己身上颤动,一阵激动和骄傲之情在胸中激荡。

他握住二小姐的手臂,大吼一声,坐骑加快了速度。

公路上有十几个人在闪动。

“别怕,是我们自己人,”罗星汉赶到那帮人面前时说,“弟兄们,拦住追兵,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罗星汉又一扬鞭,骑着那匹雪白的骏马飞驰而去。

缅军的骑兵中队,在公路上遭到罗星汉预先埋伏在这里的八九个弟兄的阻击。双方激战了十几分钟,最后罗星汉的这八九个人全部战死。

缅军骑兵重整队伍,又拼命地往前追赶。

罗星汉不断挥动手中的马鞭,大白马驮着两个人,狂奔一阵后渐渐慢了下来。后面的追兵逼了上来,不时传来一声声的枪响。

罗星汉把缰绳交给杨二小姐,自己扭转身,举枪朝跑在前面的缅军骑兵射击,只听见“扑通”两声,两匹枣红马翻倒在山路边。

后面追赶的骑马也都举枪,疯狂地向罗星汉回击。

只要大白马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跑进前面的一个叫达尔哇的大山谷,钻进丛林。凭着谷地险要地势,缅军的骑兵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追上罗星汉他们。

就在这时,大白马一脚绊倒在一块石头上,罗星汉和二小姐从马上栽了下来。

罗星汉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杨二小姐向山里跑去。

缅军骑兵一看打中了,也纷纷下马,向山里追来。

罗星汉与杨二小姐借着石头和树林的掩护,一边向缅军反击,一边向深山撤退。杨二小姐由于长时间的狱中折磨,身体十分虚弱,加上一路奔波,已经筋疲力尽。罗星汉架着她一面向缅军反击,一面向前跑,速度非常慢,眼看缅军就要追上了。

罗星汉猛推了二小姐一把,让她自己逃走,他在后面挡住缅军。不一会儿子弹打光了,缅军端着枪,围拢上来。罗星汉抓起一根树干准备和缅军拼命。

突然,“啪啪啪”,从树林两侧飞出一阵密集的枪弹,缅军当时毫无准备,霎时倒下十几个人。这时,从树林中冲出七八十个人,喊叫着向缅军扑去。剩下的缅军见势不妙,转身跑下山去,骑上马逃了回去。

罗星汉和二小姐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身后有人大声喊道:“大哥!”只见王天霸直奔过来。

罗星汉异常激动,握住王天霸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杨团长担心你们会碰到麻烦,特派我带着弟兄来接应。”杨二小姐已被几位弟兄搀扶着走过来。她泪流满面,抱着罗星汉痛哭起来。

王天霸顿时慌了神,因为他看到罗星汉也流了泪,便大声说道:“没有事了,咱们可以平安地回去了,好端端哭个啥。”

他把罗星汉和杨二小姐扶上马,一伙人急匆匆朝大本营赶去。

罗星汉带着杨二小姐回到别岗山。杨二小姐见到大哥和家人,悲喜交集,自己终于死里逃生回到了家。悔恨当初没有听罗星汉的话,丢掉二百多弟兄的生命不算,为了救她,罗星汉又冒死深入敌窝,差点死在缅军手上。她心里充满对罗星汉的感激。

杨振财大摆酒宴,替二小姐压惊洗尘,全家人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

杨二小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顾不了那一套婚俗礼仪,当众向家里人提出要嫁给罗星汉。

杨家的大当家人杨振财事到如今也无话可说,其他人更是齐声叫好,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

罗星汉和杨二小姐的婚事,办得非常热闹。残军93师各部纷纷送来贺礼,果敢各山寨土司也赶到别岗山庆贺。93师师长谭忠为他俩主持婚礼。

在独立团驻地,官兵们闹了三天三夜。

杨振财终于把罗星汉当作了一家人。他抽调一百多名士兵给二小姐,让她重新组建了独立大队,又提拔罗星汉为独立团副团长,王天霸为营长。独立团平常的大小事务,他全权交付给罗星汉处理。自己没有事打打牌,过得轻松自在。

结婚之后,杨二小姐再也不像过去成日摆弄枪棍。她打心底里爱自己的丈夫,决心做一个体贴、温顺的女人,在家好生服侍丈夫。她觉得这样心里感到满足,认为从此找到了人生的乐趣。

罗星汉也感到心满意足,十分热爱自己的小家,感到自从娶了杨二小姐,生活更加快乐,更加丰富。

杨振财看到妹夫与妹妹恩爱和谐,整日甜甜蜜蜜,打消了原先所有的顾虑,彻底放弃了对罗星汉的警惕。

罗星汉有了兵权,便利用自己在杨家的地位和影响,大做鸦片生意。他轻车熟路,指挥贩毒马帮穿梭于泰国、老挝之间。他能言善辩,笼络各地商人和土司,赢得掸邦各山寨鸦片商人的信任,求他护镖的鸦片商人越来越多。他的马帮队伍发展到五六百匹骡马,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积蓄了大笔现金,购买了一大批新式武器。

时间到了1961年旱季,国民党残军开始大量撤离金三角到台湾。打着残军旗号的杨家势力失了靠山。罗星汉加紧购买枪支弹药,扩充自己的武装力量,准备对付缅军的围剿,便组织了更大规模的马帮前往泰国。

马帮队伍走了数日,突然回来两位镖手,奉队长之命禀报说,贩毒马帮走到大其力山区,被流动警察强行扣留。

罗星汉觉得此事奇怪。大其力的警察局长可是他用钱堆起来的老朋友。马帮在他的辖区来来往往从来没有什么麻烦,怎么突然扣押自己的人马,是不是警察局内部发生变故了?

罗星汉知道处理此类事情,仍只能用钱开道。于是,他决定亲自去找警察局长,先了解内情再做打算。

罗星汉带着几十根金条和两个随从,急匆匆地赶往大其力。

在警察局长冒苏温的家里,罗星汉像见到久别的老朋友,拿出十根金条搁在桌子上,说:

“你好,局长大人,是不是缺钱花了?跟我打招呼就行了,我罗星汉是够朋友的,何必扣押我的人马?”

冒苏温一脸笑容:“老兄误会了。只是有几位朋友想见见你。我只好用这种办法把你请下山来。”

罗星汉坐上警察局长的小车直奔局部,下车刚跨进门槛,突然上来几个官兵,下了他的武器,把他和两个随从推进了囚车。罗星汉发现抓他的人身穿国防军的军装,便恨恨地回头盯着警察局长。

“罗先生再见。”警察局长依然摆出一副笑眯眯的神态。

罗星汉气得大骂:“你狗日的混蛋!”

在一间临时牢房里,罗星汉一连被关了三天,也不传讯,也不问话,每顿好菜好酒款待。罗星汉纳闷,每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安。

就在他六神无主,心烦意乱的时候,牢门打开了。他垂头丧气地走进审讯室,抬头一看,万万没有想到,六名审讯官中,有两位他非常熟悉,一位是他的弟弟、政府军情报局少尉罗星民,另一位是他的果敢县小学的同学、政府军少尉苏文龙。

此时,罗星汉想起警察局长那诡秘的笑容,看来这一切是他们共同策划的圈套,并非有大的恶意,但不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主持审讯的官员,发问十分厉害,说罗星汉参与掸邦独立活动和国民党残军的侵略活动,是敌视政府的反叛行为,罪行严重,将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罗星汉大喊冤枉,声称自己一向效忠政府,反对分裂,绝无参与反叛分离国家的事,审判官一定是听信了小人的诬陷。

“那你和杨家的关系如何解释?”主审官笑着问。

“那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一块贩卖山货。”

“政府军围剿果敢杨家老巢,你在前沿阵地与政府军对抗也是与杨家合伙做生意?”主审官逼问上来。

“在别人手下混饭吃,有的事迫于无奈。”罗星汉狡辩道。

“夜闯大其力监狱,开枪打死卫兵也是迫于无奈?”主审官冷冷地说。

罗星汉一时哑口无言。当他又要为自己辩护时,主审官宣布审问暂时结束。

审问就这样草草收了场,罗星汉又被押回了牢房。

第二天,罗星民和苏文龙来到牢房看罗星汉。

罗星汉急忙拉着他俩,流着泪说:“你们俩难道见死不救?赶快给我想想办法。”

“怎么救你?杨家军是反叛军,你是杨家女婿,又身居叛军要职。上面准备先杀了你,砍断杨家的左膀右臂,然后缅军大部队进剿杨家。我们俩都是小小的少尉,怎能阻挡住政府的军事行动?”

“你们俩再想想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罗星汉愤怒地说。

这时苏文龙开口了:“我倒有个办法,”他看了罗星汉一眼继续说,“你只要一口咬定过去的事都是杨振财逼你干的,现在彻底与杨家划清界限,要求政府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说不定政府会重新考虑。”

“那你们快去跟他们说说。”罗星汉立即答应这样做。

罗星民和苏文龙走之前,反复叮嘱罗星汉,为了活着出去,只有这么办,与政府合作,争取立功赎罪。

第二天,继续审问罗星汉。

罗星汉果然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杨振财身上,并拍着胸表示,自己忠于政府,愿意替政府军剿平叛军效劳。

主审官脸上露出了笑容。

下午,罗星汉被带进一间客厅,里面有几位国防军军官正在等候。他们和罗星汉商议后决定,由罗星汉联络手下的亲信骨干,发动军变,动手镇压杨振财以及反叛匪徒。政府军给予军事上的支持。作为罗星汉这次行动的回报,他可以领回被扣押的鸦片,成立民众自卫队,并担任果敢县人民政府主席的职务。

虽然想到这样做会毁掉提携自己多年的杨氏家族,但在如此优厚的条件面前,罗星汉完全动心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杨氏一灭,自己便成了果敢的头号霸主,几年来,罗星汉一直盼望着这一天。

几天之后,罗星汉怀揣两张委任状,带着贩毒的马帮返回果敢。

见了杨氏兄弟,他谎称警察局长和几位军界朋友缺钱花,有意制造麻烦,全靠了带去的几十根金条,方方面面地打点,如今完全疏通好了。

二十天后,马帮从泰国清迈返回,苏文龙带着七八个军界情报人员夹在队伍中,声称自己做药材生意,有一批货要请罗星汉帮忙护送,至于价格好说,只要这批货半途不遇到麻烦。

罗星汉与苏文龙见面时一幅生意场上朋友交往的情景,杨振财和众人没有半点怀疑。

当天深夜,在一个僻静的小屋里,罗星汉带着王天霸和十几位心腹亲信,与苏文龙等七八名情报特工会面。

罗星汉环顾大家一眼,最后眼光落在了王天霸身上。他问:“天霸老弟,平日我待你如何?”

“副团长,你今天犯什么病了,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有话你尽管说,为副团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万死不辞。”

“我已投靠了政府军,政府已委任我为果敢县政府主席和自卫队队长,今天夜里,我们要活捉杨振财,收编他的队伍,重组一支由政府直接管辖的自卫队。”

也许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包括王天霸在内,大多数人沉默了一阵。苏文龙和随从有些沉不住气,手暗暗地握住了枪。

王天霸打破了沉默,大声说:“副团长,我们跟定你了,怎么行动,你就下命令吧。”

大家齐声附和,表示誓死跟随罗星汉。

“好,谢谢弟兄们,”罗星汉指着苏文龙介绍说,“这是陆军少尉苏文龙,由他们协助咱们活捉杨振财。”

苏文龙说:“不是活捉,我们是要割下杨振财的脑袋。”

罗星汉听到此话,恼怒地说:“谁敢动杨家人一根汗毛,老子就要他的命。”

苏文龙再不敢作声。

凌晨3点多钟,苏文龙从白天的货袋里取出几十支冲锋枪。罗星汉的亲信们每人得到一支崭新的冲锋枪,自然都兴奋得合不拢嘴。

于是,四十多个手端冲锋枪的队员,在罗星汉的亲自带领下,乘着漆黑的夜色,直奔杨振财的住处。

罗星汉来到大土司府门口,岗哨看见是罗星汉,急忙抬头敬礼,两人手还没有放下来,就被苏文龙和手下人干掉了。

四十多个人立即涌进土司府大院。

苏文龙领人迅速冲进各个房间。

罗星汉带着王天霸闯进了杨振财的卧室。

杨振财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刚抬手拧亮床头的马灯,罗星汉他们冲了进来。

在昏暗的马灯下,杨振财看到十几支乌黑的冲锋枪口,于是把目光盯到罗星汉脸上。

“你们想干什么?”杨振财狠狠地问道。

“对不起,我们团副投靠了政府,现在奉命来逮捕你,”王天霸见罗星汉低着头不吭声,又大声说,“罗副团长已高升为果敢县政府主席,你们赶快缴枪投降吧,免得我们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罗星汉,你出卖老子,”杨振财气得浑身颤抖,朝罗星汉的脸上“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大声骂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猪狗不如。”

罗星汉一直不作声,任杨振财怒骂。他朝王天霸一挥手,几个人扑了上去,把杨振财捆绑起来。

罗星汉长叹一声,似乎出于无奈,又不无真诚地说:“我不会伤害你和家人。你们还是去台湾吧。”

“老子什么地方都不去,罗星汉,你有种就开枪打死我。”

这时手下人来报告,杨家有十四口人押在院子里听候发落。

罗星汉转身走了出来。

王天霸对着手下人说:“押走!”

为了提防苏文龙等人杀掉杨振财一家,罗星汉命令,把杨家十六口人全部带到他的府中,由王天霸亲自带人看管,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接近杨家人。

罗星汉比王天霸他们先行一步赶回家中。杨二小姐已经睡了,一头黑色秀发像一道瀑布散在雪白的枕头上,白嫩的手臂伸出被子外,垂搭在褐色床沿上,妻子睡得很香很甜。罗星汉默默注视着美丽的妻子,心中涌出难言的苦楚。他坐了很久,他知道一旦把事情告诉二小姐,将会引发她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大门口传来吵嚷声,王天霸押着杨振财走进了大院。

罗星汉推醒杨二小姐,把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对二小姐讲了。

杨二小姐顿时脑袋发蒙,怎么也拐不过弯来,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她听到院子里嘈杂的脚步声,和杨振财气愤的叫骂声,她才从惊愕中清醒。

她向罗星汉扑来:“你这个披着羊皮的豺狼,你好狠毒。”扬起手“啪”地打了罗星汉一个响亮的耳光。

罗星汉抓住二小姐的手,脸上赔着笑,说:“我这是为你们好。”

“你这狗东西,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全家的?我们杨家哪一点对不起你?”

罗星汉往地上一跪,他脸色沉重,目光凄凉,悲伤地说道:“只求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不这么做,不仅我保不住性命,政府军大队人马也正向这里开来,大家的命都保不住。”

他爬到妻子面前,扶起她的双肩,说:“你和大哥去台湾吧,大哥年纪也大,在那岛上正好安度晚年。我是个男人,我有本事闯出更大的天下来,我不能一辈子在你大哥手下当差。”

“那我呢?你这畜生,为了自己的野心,连自己的老婆都当成祭品,”杨二小姐越说越愤怒,猛然跳起来,扑向床头挂着的盒子枪,“我杀了你!”

罗星汉赶忙上前抱住她,见她仍然发疯般吼叫挣扎,只好亲自把她绑了起来。

次日上午,罗星汉召集杨家武装一千多人,在县城小学操场上训话。

苏文龙带着四十多人的冲锋枪队伍,站在会场周围,枪口对着杨家众官兵。

当罗星汉向众人宣布杨振财已被囚禁,这支队伍正式改编为果敢自卫队,他自己被政府任命为果敢县政府主席兼自卫队长时,全场顿时炸开了锅。

杨家经营果敢几十年,手下这千余人的队伍中,有不少是杨家忠实的卫士,他们都是凶悍残暴的枪手,当他们听说杨振财被囚禁了,便在下面闹起来,有人破口大骂罗星汉忘恩负义。

罗星汉掏出委任状,大声宣布:“这是政府的决定,谁也不能违抗,只要大家跟着我罗某,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谁也不听他的解释,许多人涌了上来,要和罗星汉拼命。

苏文龙大吼一声:“打!”

四十多支冲锋枪立即喷出火舌,打进潮水般的人群之中。那一千多号人拥挤在一起,立即如割稻草一样扫倒一大片。

罗星汉一见急坏了,大叫:“停止射击!”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冲锋枪继续吼叫着。

他冲到苏文龙面前,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夺下冲锋枪,转身射倒苏文龙手下的一名情报特工,枪声才消失了。

罗星汉再向操场看去,只见活着的人已经跑光了,一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罗星汉双手捂脸大声痛哭起来。

次日早饭后,罗星汉亲自带着王天霸和一百多位弟兄,手持冲锋枪和M16步枪,像押鸦片马队一样,押着杨家十六口人向泰国边境走去。

杨振财走在路上,仰天长叹:“苍天无眼,我杨振财戎马一生,拼死打下的基业,却让这畜生轻易地给毁掉了。”

杨二小姐此时已经没有了眼泪,也不哭闹了,变得一言不发。她神色冷漠,嘴角挂着无尽的鄙夷。她爱罗星汉,可是更恨他,更看不起他。天意难违,只有听天由命。

到缅泰边境,罗星汉解开杨家众人身上的绳索,送给他们二十支短枪,一百根金条。

罗星汉对他们说:“过了边境,只有半天路就到了‘国军’93师,你们从那里去台湾吧。”

罗星汉说罢,向地上一跪,给杨家众人磕了三个头:“对不起你们了。”

罗星汉泪如泉涌,他知道这一离别,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妻子了。他悲伤地看着离去的妻子,真希望妻子回头看他一眼,然而,杨二小姐一直朝前大步地走了。

罗星汉回到果敢时,掸邦政府特派员、东北军区情报处长和罗星民等官员已到了城里。处长对罗星汉遵守承诺,一举解决了盘踞果敢数十年的杨氏叛军大加赞赏,并期望罗星汉今后密切与军方合作,配合政府军进一步围剿其他叛军,维护地方治安。

两日后,在特派员的主持下,召开了果敢民众万人大会,罗星汉宣誓就任果敢县人民政府主席。

根据政府的有关规定,就任县政府主席,自卫队长一职必须辞掉,于是,苏文龙担任了果敢人民自卫队队长一职。

次日,特派员等几位官员,怀揣罗星汉送的三根金条,启程回营,回去后到处给罗星汉说好话。

罗星汉当了县政府主席,很少管事,把县政府的大权都推给苏文龙。他自己把主要精力放在全县的鸦片种植、收购和贩运上。缅甸境内东北、东南的公路对于他的马帮来说畅行无阻,生意做得颇为顺利。

苏文龙便在果敢独揽大权。在县政府里,他把罗星汉主席地位架空了,弄得自卫队大小官员后来对苏文龙唯命是从,对罗星汉爱理不理,县政府的官员遇到大事小事都去向苏文龙汇报请示。

罗星汉受不了,回到县政府上班,剥夺了苏文龙的代理权,故意取消了苏文龙决定的几项决策。

苏文龙当面不敢反对,便煽动各级官员去掸邦政府联名状告罗星汉贪污公款,玩忽职守。

罗星汉恼怒了,便亲自去了一趟邦政府,凭着七八年贩毒基业中发展的关系网,四处找人,疏通上层关系,贿赂官员出手大方,加之罗星汉的弟弟罗星民在东北军区司令部和情报处广泛散布苏文龙与叛军独立分子有勾结的消息,时间一长,政府首脑们信以为真,派出人员去果敢调查。苏文龙见势不妙,知道自己有口难辩,吓得弃官而逃,不知去向。

罗星汉整走了苏文龙,重新掌握了果敢的军政大权,在贩毒事业上“蒸蒸日上”,拥有上千匹骡马从事毒品贩运,自建十多个海洛因提炼厂和许多宽敞的毒品仓库,每年贩运毒品十几吨,年收入达数百万美元。

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他的武装力量已发展到两千多人,吞并了金三角数十支贩毒势力,最后把目标盯在实力也正在勃勃上升,对自己的货源和市场构成强大威胁的坤沙集团身上。他决定凭自己的强大实力和在政府中的影响,夺得金三角霸主地位,独享贩毒活动的巨额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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