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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莲花公主

窦旭,字晓晖,是胶州人。有一天,他正在睡午觉,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似公差打扮的人站在他的床边,惶恐不安地望着他,好像有话要说。窦旭问他有什么事,回答说:“我家相公请您屈驾走一趟。”窦旭问:“你家相公是谁?”那人说:“就在附近。”窦旭跟随他走了出去。转过墙角,领到一个地方,便有楼阁重叠,万椽相接,弯弯曲曲地走在其中,只觉得万户千门,和人世大不相同。又见宫人女官众多,来来往往地都在向去请窦旭的那公差打招呼,问他:“窦郎来了吗?”公差回答说来了。不一会儿,一位贵官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迎候窦旭。等到登上大厅,窦旭开口问道:“平时没有交往,所以没有过来拜见。今蒙特别优待,使我疑虑不安。”贵官说:“国王认为先生出身清门,累世有德,仰慕您的人格和家风,很想见一面。”窦旭越发惊奇了,问道:“国王是什么人?”贵官回答说:“等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不大一会儿,来了两个女官,用两面彩旗引导窦旭前行。进入第二道门,窦旭看到殿上坐着一个国王模样的人,见窦旭来了,便走下台阶,亲自迎接,两人以宾主的身份,相互施了礼。礼毕,就在筵席间入了座。席面上的酒肴很是丰富。窦旭抬头看见殿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桂府”二字。窦旭局促不安,不知该说什么。国王说:“有幸和您做邻居,缘分就算是很深了。应当开怀畅饮,不要有疑虑和担心。”窦旭连声答应着。酒过数巡,音乐开始从下面响起,因没有使用锣鼓,音乐十分地幽雅细腻。过了一会,国王看了看左右说:“我有一句话,麻烦你们对出下联:‘才人登桂府’。”四座的贵官正在思考,窦旭已应声对出了下联:“君子爱莲花。”国王非常高兴地说:“太神奇了!莲花是公主的小名,您怎么能对得如此巧妙?这不是前世的缘分吗?传我的话给公主,不能不出来见一见这位君子。”

一会儿,只听得环佩叮当,由远而近,兰麝香味越来越浓郁,是公主走了进来。公主年方十六七岁,长得美妙姣好,举世无双。国王让她向窦旭施礼,并说:“这就是小女莲花。”莲花施过礼就走了。窦旭看到她后,心旌摇动,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凝思默想。国王举起酒杯劝他喝酒,他竟然没有看见。国王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小女和您倒也能相匹配,但惭愧不是同类,怎么办?”窦旭如痴如呆,只顾想着那莲花公主,因而国王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靠近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人用脚碰了碰他说:“国王给您敬酒,您没有看见,国王对您说话,您也没有听到吗?”窦旭茫然若失,自己也觉得很惭愧,于是离开座位,对国王说道:“承蒙国王优待,不觉间已喝过了量,失礼之处,万望谅解。如今天色已晚,国王的公务又很繁忙,我就此告别吧。”国王站起身来说:“能够见到您,我心里很高兴,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地告辞呢?您既然不愿久留,我也就不敢再勉强。如果您能惦记着这里,当派人再去邀请。”于是让内官领他出去。走在路上,内官对他说:“刚才国王说您可以和公主匹配,似乎是想让您和她结为婚姻,您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呢?”窦旭后悔得直跺脚,一边走一边埋怨自己,不觉间已到了家。忽然醒来,已是残阳西下。窦旭默默地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吃完了晚饭,他就熄灭了蜡烛,希望能够旧梦重温。然而,黄粱美梦难寻,剩下的只是悔恨和感叹而已。

一天晚上,窦旭和朋友共睡在一张床上,忽然,看到先前的那个内官来了,传达国王的旨意,邀请他再次做客。窦旭大喜,赶忙跟着内官去了。见到国王便伏地参拜。国王将他扶了起来,招呼他到自己的身旁坐下,说:“上次分别以后,有劳您眷恋思念。我打算将小女许配给您,想必不会嫌弃吧。”窦旭听了,赶忙拜谢。国王随即让学士大臣陪他一同喝酒。酒宴将要结束时,宫女前来禀报:“公主已经装扮完了。”说话间,只见几十个宫女簇拥着公主走了出来。公主头罩着红色的锦绸,迈着轻盈的步子,被宫女搀到地毯上,与窦旭交拜成了亲。礼仪结束后,二人被送到了洞房。洞房里温暖清洁,芬芳细腻到了极点。窦旭看着公主,说道:“有你在眼前,能使人快活得忘了生死。只怕今天的艳遇,又是一场梦幻。”公主掩着口微笑说:“明明是我和你在一起,哪里是梦?”第二天天亮了,两人才起床。窦旭愉快地给公主描眉搽粉,完了又用带子量她的腰围,用指头测她的脚长。公主笑着问:“你发疯了吗?”窦旭说:“我屡次被梦境作弄,所以要仔细留下些标记。如果这次还是梦,也足够使我回想的了。”

两人正在开着玩笑,一个宫女忽然跑了进来说:“妖怪闯进了宫门,国王已经躲进了偏殿,大祸不远了!”窦旭大吃一惊,立即去见国王。国王拉着他的手哭着说:“蒙您不见弃,正想永结相好,岂料灾祸从天而降,国运就要终了,又有什么办法!”窦旭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国王拿起桌上的一份奏章,让他自己去看。奏章上写道,“含香殿大学士臣黑翼,因有不同寻常的妖怪作孽,请求及早迁都,以保存国家命脉一事:据太监报告,从五月六日起,本城来了一条千丈巨蟒,盘距在宫外,吞食城内外臣民一万三千八百多口,巨蟒所到之处,宫殿楼阁都成了废墟,等等,不一而足。臣鼓起勇气,前往窥视,果然见到了妖蟒:头如山岳,目似江海;每一次抬头,宫殿就要被它吞掉一座,每回伸腰,楼墙则要被掀翻几堵。真是千古没有看到过的元凶,万代未曾遭遇到的大祸!国家命运,危在旦夕!乞求国王赶快带领内宫眷属,搬到安全的地方”等等。窦旭看过后,吓得面如灰土。紧接着,又有宫女跑来报告说:“妖怪来了!”整个宫殿内大呼小叫,一片哀声,天昏地暗,十分悲惨。国王不知所措,只是哭泣着对窦旭说:“小女可已托付给先生了!”

窦旭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洞房。此时,公主正和宫女们抱头痛哭,见他来了,便拉着他的衣襟说:“郎君打算怎么安置我呀?”窦旭悲痛欲绝,握着公主的手说道:“我这人贫穷卑贱,没有漂亮的金屋安置你。但我还有三间茅屋,你暂且同我到那里去躲一躲可以吧?”公主含着眼泪说:“情况如此危急,还能有什么选择,请赶快带我走吧!”窦旭便搀扶着她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他们来到家中。公主说:“这么大一所安全的宅院,比我原来的家园强多了。然而,我跟了您来,我的父母依靠谁呢?求你再盖一栋房屋,让我们国家的人都到你这里来安居吧!”窦旭感到很为难。公主便号啕大哭,说道:“不能急人之所急,要您这个丈夫干什么?”窦旭稍稍安慰了她几下,便与她一同走进了屋里。公主伏在床头上痛哭不止,怎么也劝不住。窦旭焦急万公,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办法。忽然翟了过来,才知道是一场梦。但耳畔的哭泣声,依然余音袅袅,萦绕不绝。仔细一听,又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两三只蜜蜂在他的枕畔飞鸣。窦旭大叫“怪事”,同睡一床的友人听到后,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将自己的梦境告诉了他。友人也觉得这事奇怪。两人一齐起来观看蜂,它们依依不舍地飞落在衣襟间,怎么也轰不走。友人就劝他为蜜蜂筑巢。

窦旭依照朋友的建议,请了工匠来筑蜂房。刚刚竖好了两堵墙,群蜂便从墙外飞来,嗡嗡营营,络绎不绝。顶还没有合拢,飞来的蜜蜂聚集得已像斗般大小。循着它们飞来的踪迹,去寻找蜜蜂的来处,却原来是邻居老头的旧花园。旧花园中有一座蜂房,三十多年了,蜜蜂繁殖得很多。

有人将蜜蜂迁移的事告诉了老头。老头到花园中一看,蜂房寂静没有声音。拆开蜂房,发现有一条蛇盘踞其中,有一丈多长。老头捉出蛇将它杀了。这才明白梦中的巨蟒,就是这个东西。

蜜蜂迁入窦旭家后,繁殖得更加旺盛,也没有其它异常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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