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晨找了罗茜很长时间,初二那天吃过午饭,许莉华带他出门拜年,走到熟悉的弄堂口,许莉华越过罗茜家,敲响相邻房屋的大门。
女主人周彤竟然是许莉华的大学同学,两人多年未见,却也不觉生疏,话匣子一开就聊不停,许晨坐在靠窗户的凳子上,从这里可以看见罗茜家的客厅。
窗帘半遮半掩,电视机是关着的,沙发里也没有人,不知她是在卧室,还是出门玩去了。
周彤听说许莉华现在住在新城小区,立刻和她问起那边的房价。
许莉华也不太清楚,她说不好能在这个县城住上多久,所以房子是租的。
周彤让她回去的时候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带装修的二手房,直接能拎包入住最好。
许莉华看她这么着急,问:“怎么突然想搬家了。”
周彤欲言又止,想了想,把许晨面前的窗户关上,才和许莉华抱怨道:“住在这里真是晦气透了。”
“怎么说。”
周彤压低声音:“昨天下午,隔壁那家死人了……”
许晨正低头拨弄手机,闻言惊了一瞬,手机掉在地上,打断了周彤接下去的话。
许莉华抱歉道:“我这儿子胆子有点小。”
周彤说:“小孩子嘛,胆小点没事,乖巧些才好,哪像隔壁那姑娘,小小年纪连杀人这样的事都做得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许莉华向来爱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惊讶过后又问:“她父母也杀过人?”
“是她爸,不过杀没杀人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没干好事,就我刚搬过来的第二年,大清早的一开门,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警察,手里还握着枪,那架势……”她啧啧两声,“我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这么大阵仗啊,那肯定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听她形容的绘声绘色,许莉华感觉自己像看了部黑帮电影似的。
“我也是这么想。”周彤说,“尤其是出动这么多警力,还被人跑了,可想而知那人得多有本事。”
许莉华开始理解周彤为什么急着搬家了,摊上这么一个邻居,是够闹心的。
周彤还想继续说什么,余光瞥见许晨脸色很差,忙止住话头,怕把这胆小的孩子吓出问题来。
可许晨最想知道的事她还没说。
他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也顾不上合不合适,脱口就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彤一怔,意识到这孩子是和自己说话,却不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许晨说:“就隔壁住的那个小姑娘。”
周彤恍然大悟:“哦她啊,昨天就被警察带走了。”
许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用力过猛,身后的凳子被惯性支翻倒地,许莉华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瞪眼道:“你干嘛!”
许晨知道自己此时必然是不能说真话的,顿了顿,对许莉华说:“我肚子不太舒服。”
许莉华虽然对他的失态很不满意,可一听儿子说肚子疼,哪里还顾得上责怪。
她匆匆与周彤告别,带他到附近的诊所去拿药。
医生没检查出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只开了一些健胃消食片,让他注意合理饮食。
出了诊所没多远就是公安局,许晨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找罗茜,可许莉华已经叫停一辆出租车,把他拉了上去。
幸好他们刚到家没多久,许莉华就接到一个电话,和许晨说要出去一趟,让他乖乖待在家里休息。
许晨忙不迭的答应,从窗户看她出了小区坐上出租车,立刻也跟着出门,跑的太急,在经过保安亭时摔了一跤,眉骨的位置蹭破皮也觉不出疼,跳上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以最快速度到达公安局大厅。
民警看他模样狼狈,头上还破了相,差点以为他是遇到什么事,来报警的苦主。
许晨说:“我是来找人的。”
民警问:“找谁?有人失踪了?满24小时了吗?”
许晨说:“我找罗茜。”他边说边比划她的外形,“短头发,个子比我高一些……”
也是赶巧了,这位民警正是昨天去罗茜家出警的警官之一。
事实真相其实已经查清,不过还没来得及发布出去,民警想了想,问许晨:“你是她什么人。”
许晨答:“我们是同学。”
民警说:“学生证有吗,给我看看。”
许晨从钱包夹层抽出学生证给他。
和罗茜的资料相符,确实是一个学校的,看他样子挺着急,民警没再为难他,如实说:“人不在我们这里,昨天晚上就被人接走了。”
许晨赶紧给罗茜打电话,能通,但无人接听。
又给傅二和曹远洋打,他们两人比许晨还懵,根本不知道罗茜出了事。
三人分头去找罗茜,几乎翻遍了整个县城,依然不见人影。
许晨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罗茜总是要回家的,他抱着这样的希望,一次次去弄堂找她,可惜全是无功而返。
这天晚上,许莉华偏头痛发作,很早睡下。
许晨再次偷溜去了弄堂,在看到从罗茜家窗户透出的亮光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前后算起来,两人将近有十天没见过面了。
罗茜开门让许晨进来,两人一起坐在沙发里,有些相顾无言的意思。
很久之后,许晨说:“对不起。”
罗茜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道歉。
许晨说:“那天……我不该就那么走掉的。”
他说的是两人最后见面那次。
罗茜本来也放在心上,哦了声说:“没关系。”
许晨很想知道这几天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罗茜已经平安归来,这就证明周彤的话是不可信的,她肯定没杀过人。
他几度欲言又止,罗茜看着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许晨:“……嗯。”
罗茜听完没再说什么。
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她从崔阳送的那堆零食里找出两杯香飘飘奶茶。
泡好后,她和许晨说:“那些事,我不想再提。”
许晨接过她手里的奶茶:“好。”
她不想提他就不问,人没事就行。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喝奶茶的声音。
许晨想起要给傅二和曹远洋发信息报平安,正要拿手机,突然感觉肩上一沉,罗茜把头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