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由心而生,虚假相生,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呢?倪叶叶手持轻水浣纱,捏住刀刃的手指微微颤抖,上面的血肉再度撕裂开来,没有流出血浆,反而如同溃烂发炎一般流出黄色的脓水。
倪叶叶已经没有力气把轻水浣纱收起来了。七间密室,八十六道阵法,四十九个环境,她一路走来尽数破开,这幻境当真是逼真,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她才是这虚假环境中的人物。
这一路,倪叶叶杀了小王八蛋太子三十二次,倪烨二十七次,倪霸霸十九次,还有南宫惟八次……他们有的温情示好,倪叶叶伸出手还能感受到他们的温度,结果梦境转换,温情也好,杀戮也罢,他们都在倪叶叶身上留下一道道真切的伤口……
伤口最深的一次竟然是来自小王八蛋太子,那厮穿了一身凤袍,把龙袍捧到倪叶叶面前,含笑道:“你所愿皆是孤所愿。”
在君凛身后是巍峨的大殿,九五台阶,暗示九五至尊。朝臣跪拜,黄金铺路。他执起倪叶叶的手,一步步把她送到龙椅之上,弯唇一笑,笑意如花,不妖不媚却柔情万千,让她晃了神。
“君凛……”倪叶叶也终是动了心思,看着梦寐以求的一切,这是她遇到的最为虚假的幻境,却也是最让她心中的幻境。她转眸看着那个君凛,那人在她面前扶手,依旧是那个傲然的小王八蛋太子,只是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星河潋滟一般的眸子尽是对她的情意,他道:“我对你的情意你可知晓?”
倪叶叶看着他,两人相握的手是如此紧密,她能感受到自己手中出了一层薄汗。君凛握住她的手是如此温暖,不似梦境,她呆呆看着君凛的脸,问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可知晓?”
君凛地回答是闭上眼,轻轻吻向她,用来回答她的疑问。倪叶叶可耻地心动了,甚至在这人的蛊惑下闭上了眸子,下一刻那人的匕首便刺破她的衣衫,心口……倪叶叶袖刀割断了那人的脖子,在这个幻象刺破她的心脏之前。
再过美好,也终究只是梦境,虚假的难以握住……自这个梦境之后,倪叶叶索性不再收起袖刀,轻水浣纱刀锋凌厉,一刀刀破除阵法幻境,那些美好或丑陋的人尽数在她手中归为尘土……
这般一直杀戮下去,最终她会不会分不清虚假和真实?即使离开了这里,见到的也在怀疑真假?倪叶叶不知道,她走到最后一间密室的门口,已经没有力气收起轻水浣纱了。这条路由不得她有任何心软和胆怯,只能一路往前。
倪叶叶在抬手推开这扇门之前,面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南宫澄。她看到他不禁一笑,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出现了呢。”
“哈哈哈!倪叶叶总算是让本宫找到你了!快把兵符交给我!交给我!”南宫澄扑向她,双手紧紧抓住倪叶叶的肩膀,神情癫狂,不似常人。
倪叶叶眼睛都不眨一下,轻水浣纱直接捅向那人心窝,这是这一次手起刀落,这人心脏被贯穿,也仍是没有如同其他幻象一样消散,而是再度凝结,出现在倪叶叶面前。
她手中的力道,像是捅入虚无之中一般……倪叶叶一怔,南宫澄也是一怔,他随即反应过来,仰天大笑道:“这可是本宫的梦境,怎么会由着你动手!”他大笑着打量倪叶叶一眼,“啧啧啧,真是狼狈啊!不如你跪下来求求本宫,本宫给你一个全尸?”
倪叶叶杀了不了这个幻影,她试着靠近南宫澄的手,结果这人的手从她肩膀穿过,亦是碰不到她。她翻了一个白眼,又是一个虚假环境,她杀人杀的麻木,看见南宫澄几欲作呕,抬脚踹开面前的门,人穿过南宫澄这虚妄的幻影,走入门中。
这门猛地合上,留下那个幻影南宫澄在原地气得骂娘。
这扇门后面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动,顶层垂落着各种颜色的钟乳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光芒,折射这里一片绚丽的天地。
倪叶叶足下是被人削出的石阶,这石阶并不完整,像是有人横刀劈开,有的石头看着分明是个花朵形状,却被人生生看去了一半,作为踏脚的石头。
这又是真是假?倪叶叶耳边听到轻微的滴水声,皱眉踩上一块儿不大的钟乳石,这条粗暴砍出的钟乳石路尽头,是一块儿汉白玉雕成的明台,这台子明亮不然纤尘,四周用同样的白玉雕琢成三尺的围栏,将这个台子围住。
明台中间有一个天然形成的钟乳石,石头如同低落水滴凝结,乳白色的台子上放着一个破烂盒子。
谁这般大费心思藏着一个破烂盒子?倪叶叶已无回头路,便抬脚上前,这削出的路也十分湿滑,她力气不多,用不了轻功,只能一点点走过去,每一步都格外得小心,等到了明台之前,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倪叶叶一手抓住那围栏,踮起脚尖,抬腿翻过去一半,而后整个人狼狈的摔落到台子上,看着上面光怪嶙峋的钟乳石大口喘气,这一路劳心劳力,她不过想休息片刻,下一刻便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她睡在这玉台之上,身上鲜血沾染到地板上,缓缓流出,流入这明台之上的纹路里,鲜血一丝丝铺展开,如同画家的画笔,一点点描摹开精致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