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甩了甩手中的菜刀,这般用来劈柴着实是不怎么顺手。这厢她都撞见了小王八蛋太子,还被他一眼识破了身份,要想装作不认识开溜已经不切实际,反倒不如淡定点。
她眼睛一弯,笑道:“诚如殿下所见。”上一世倪叶叶也是跟着北堂迟遇洗衣做饭,劈柴挑水,这般做起来倒也不算是生疏。她大概是习惯了这个糟老头子的性格,几日相处下来,这般坐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瞧着小王八蛋太子的神情,仿佛她不是在劈柴,而是在自甘堕落,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一般?倪叶叶不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这身打扮,多么接地气。除了劈柴动作太过利索以外,她这一身完全符合“贫穷病弱公子”的人设。
这般形象自然是比不得跟在小王八蛋太子身边风光靓丽,但那终究是笼中鸟,没有自由,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中,总归是不痛快。
倪叶叶放下手中的菜刀,转身去井中打了一桶水。她绕过君凛,回灶房中拿了一个木盆,盆中放着一块儿小小的磨石。她一手端着盆,一手拿了一个小板凳走向那堆柴火,抬手把菜刀扔进盆中。
这是……君凛眉头蹙地更紧,他看着倪叶叶做这些举动,并不开口阻拦,跟在身侧的归尘等侍卫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动作。
于是乎这群人便眼睁睁看着倪叶叶往木盆里倒了水,她把袖子撸了撸,开始磨那把钝了菜刀。刀刃磨擦过磨石的声音刺激着君凛的耳膜,这声音一听便知不是什么好材料。
君凛问道:“你的刀呢?”
“收起来了。”来到了北堂迟遇身边,她不想对老头子出手,一时半会儿又不用杀人,倪叶叶自然是把那轻水浣纱收了起来。拿着那样一把名刀砍柴做饭,委实扎眼了一些,不符合她“贫穷病公子”的人设。
君凛又道:“你在这里……倒是乐得自在。”倪叶叶手中分明做着繁重的活计,这般砍柴磨菜刀,连他身边的粗使丫鬟都未必愿意做的事情,她面上仍是淡然的神情,唯独那上扬的眉角和轻快的步伐,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倪叶叶跟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神态,轻松自在,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她也能做的开心。君凛想到了一个词——心甘情愿,这是倪叶叶在他身边不曾有过的……她就连跟在那南宫惟身边都有过片刻的甘心,怎么回到他身边,他回想起的却只有那人笑颜之后的一次次计谋……
“偷得浮生半日闲,做这些,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倪叶叶手中磨菜刀磨得开心,甚至哼了一个不成调的曲子。
君凛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随着倪叶叶的曲调打着拍子,他静静听着倪叶叶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似乎他只是一个安静的听者,同倪叶叶一般偷得浮生半日闲,在此听一首心上女子的曲子。
倪叶叶曲子哼了一半,手中的菜刀刀刃再度恢复了锋利,她抓着刀柄在空中耍了两下,只听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偏过头看去,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老头这般着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老汉手中还抓着一个菜篮子,他脚下步伐凌乱,一路小跑走过,身子左摇右晃,手中菜篮子的菜一个都没漏出去,稳稳当当待在篮子里。
倪叶叶手中拿着锃亮的菜刀,声音清冷,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北堂迟遇一路跑回来,额头早已大汗淋漓。他瞧着倪叶叶手中的菜刀,身子一顿,把菜篮子抱到身前,心道:这人如此贪吃,把菜篮子放到身前,她应当是不会动手了吧?
“要有生意上门了,大生意!”北堂迟遇特地强调了后三个字,说完长舒一口气,感叹道:“老汉在这儿干了这么多日,总算是要有大生意上门了。今日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闯入城中,打伤了不少辰国人不说,还有人直接死了。”
有辰国人死了,那北堂迟遇的寿衣总算是能卖出去那么一两件了……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大事,一笔大生意吗?
北堂迟遇说完这一长串,这才意识到院中多了一堆人。他皱眉看去,疑惑地问倪叶叶道:“这些是什么人?也是来做寿衣的?”
君凛又是面具遮面,又是斗笠纱帽挡住神情,全然和辰国那些待字闺中的男子一般娇羞。故而北堂迟遇见了他第一眼,忽视了此人身上的冷冽,这般开口。
他心道:这人身上气质这般冰冷,说不定就是家中刚发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