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莫非这女子看出了倪叶叶有什么问题……北堂迟遇现在可是和倪叶叶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能看着她出事,踮着脚,生生从那女子身边挤了过去,挡在倪叶叶身前,道:“我这孙儿大小身子骨弱,整日缠绵病榻,不曾见过什么外人,胆子小的很。”
北堂迟遇说着转身从倪叶叶手上接过三个布匹,将她牢牢挡在身后,阻隔了那女子的目光,恭维道:“想来大人是战场走出来的,龙章凤姿,我这孙儿自然是胆怯不敢见大人,还望大人多多体谅。”
“哦?”女子眉头一挑,对倪叶叶越是好奇,方才匆匆一瞥,只见到了倪叶叶那墨眸,便觉得落了心间,想要一睹全貌,谁知这老汉死活不让。
她自问见过不少绝色男子,但还从未见过谁长了这么一双墨眸,眸色纯黑,弄如墨汁,本该是世间最沉重的颜色,落到那人身上,倒成了最纯净的黑色。墨汁凝成,眼波清浅,澄澈干净,一眼看透。
不过罢了,她此次前来是做寿衣。辰国礼教对于男子管束极为严格,想来这男子年纪尚轻,又没有主母教导才会这般。不然未出嫁的男子不戴面纱见女子,便是坏了名节之事。
女子收了目光,道:“这就是那些绣好花纹的布匹?”
“正是。”北堂迟遇微微欠身,转头朝倪叶叶使了一个眼色,倪叶叶便点点头,抬起袖子挡住脸,转身朝后院走去。
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粗布青衣,白布腰带缠绕,显得腰身极细。墨发如瀑,肩膀瘦弱,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倒是惹人怜爱。
那女子看着倪叶叶背影消失,这才收了目光去看那些布匹,花色素雅,纹路样式比不得宫中绣娘那般精细,这般已是难得。
倪叶叶出了这前厅,踏入院子,放下了挡住脸的袖子,目光一扫,只见君凛立在门口看着她。逆光之中,她看不清那人是何种神情,只是觉得那人似是等待归人,单单一个剪影便生出许多念头。
这些,不该是她产生的念头。倪叶叶举步朝前走去,君凛看着倪叶叶,开口问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倪叶叶脚步不停,轻咳几声,面上再无半分虚弱的模样,道:“大皇女归茉。”
既然她知道那人是谁,应当是心中自有分寸。君凛不再言语,看着倪叶叶一步步走到屋檐下,以手挡住一侧阳光,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昨日闯城,可曾见过她?”
“并未。”君凛回答完顿了顿,解释道:“我早有安排,自由人混淆视线,制造混乱。你不必担忧……”我在此处会引来危险,再次想着逃走。
倪叶叶含笑点头,“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怕只怕有人是让她不放心的。她眸光一闪,这般目光灼灼地看着君凛,不是打量也不是探究,眸中柔和神色如同春风,拂过君凛的心,一时间生出几分沉醉之意。
这……倪叶叶可是又有了什么想法?君凛想问倪叶叶为何这般看着她,又怕打扰了这片刻的温馨,便抬手替她挡住一侧阳光,微微凑近她,想要明白她这面上笑意的真正含义。
那边便传来北堂迟遇的求饶声,倪叶叶神情微微一变,君凛欲伸手去抓,她足尖一点,身形已落到了院中,朝着前屋走去。
这一次倪叶叶从袖中拿出面纱蒙在面上,推门而入的时候,北堂迟遇一脸为难跪坐在地上。他身前女子手中马鞭轻轻一甩,她身侧纸扎便碎裂开来。
“大人,大人……这事,老汉实在是……难以做到啊……”
“你不是刺绣的手艺极好吗?我不过想让你为人殓尸,如何算是为难?”那女子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去,眸中寒光乍现,对上倪叶叶一双清冽的眸子,杀气散去些许。
这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胆怯……
殓尸殓尸,为死人收殓尸体谈何容易?人死之后,为死者清理尸身,若是失身残破进行缝补,再为其穿上寿衣,便是殓尸官的工作。
倪叶叶上一世跟着北堂迟遇四处乔装,也是做过这般活计,北堂迟遇此时不愿出面,定然是有什么别的原由。她走过去,微微福身,道:“为人做寿衣,帮死者风光下葬,本就是我们生意人的本分。爷爷年事已高,若是既要做寿衣又要殓尸,恐精力不济。不若,便让阿药去吧。”
“你?”归茉挑眉看向倪叶叶,这人走路摇晃,柔弱如同一朵娇花,她嗤笑道:“你可知那尸体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