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凛摸着怀中的点心,思索片刻,最终调转方向,回了自己的屋子。倪叶叶有心躲着他,不愿意见他,他此刻过去,怕是真的会如梨念所说一般,惹得倪叶叶更加不快。思及此,他有再多心思也得生生忍了下来,只是,他做的那些菜当真如此之酸?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梨念与那男子的谈论也停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在屋子一个难以照亮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立了一个女子。她身形瘦弱,躲在这一角处,刚好将身形全部遮掩,若非拿灯光照亮此处,当真是难以发现她的出现。
梨念刚一张口,“主子”二字还未出口,就被倪叶叶抬手制止了。倪叶叶缓缓抬眸,一双墨色的眸子竟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芒,这样光芒非但没有安稳人心的能力,反而让看到的人心生不安,犹如被野兽盯上,浑身发寒。
在君凛到来之前,她就出现在这屋子中。梨念不知道倪叶叶在此处立了多久,亦是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什么。倪叶叶好似凭空出现,她身形从黑暗中走出一半,抬手间点住了准备尖叫男子的哑穴,又指了指门口,给了梨念一点暗示之后再度立回黑暗中,仿佛她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须臾,梨念就听到了敲门声。她稳了稳心神,打开房门看到君凛那一刻,什么都清楚了。倪叶叶既然躲在此处,自然是不希望君凛寻到她。她不知倪叶叶与君凛之间发生了何事,却也不敢再妄加揣测,只是按照倪叶叶的吩咐打消了君凛寻人的念头。
倪叶叶无声解开了男子的哑穴,梨念配合着男子再次演了一场戏,这才让君凛信服离开。两人想要长舒一口气,然而倪叶叶的存在让他们不敢多言,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生怕影响着这女子。
这该如何开口?梨念一身伤,对于倪叶叶的畏惧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断然是不敢轻易开口说些什么,恪守着自己奴才的本分;至于那男子,辰国男子本就娇弱,从小学的都是“在家从母从姐,出嫁从妻从女”,他心仪梨念,自然也是跟着梨念的意思走。
梨念不开口,他亦是不敢开口。两人四目相对,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惧怕,皆是一怔,这样沉默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等到一阵清风拂过,窗户被风吹开,再看那黑暗的一角,已无倪叶叶的身影。
梨念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走了。”
那男子也被这压抑气氛弄得够呛,大口喘着气,半天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两人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气,彼此对望,都笑出了声。
“怎么感觉寨主……像是躲避夫郎的女子,似乎有点儿小孩子气?”男子迟疑着开口,梨念闻言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没错,就是那种躲避情郎的感觉。”她自跟在倪叶叶身边开始,还没有见过倪叶叶如此狼狈地躲避过谁,甚至要缩到阴暗一角的……
怎么想,这些事都是永远不会发生在倪叶叶身上,如今梨念竟是亲眼见到了,这感觉真是神奇。罢了罢了,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何必再去思考那些?她不是已经有了选择吗?
男子悄悄勾上梨念的手指,暧昧的气氛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奔走在山林间的倪叶叶打了一个喷嚏,她换了一个姿势躺在树梢,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骂她了。难道是小王八蛋太子?她早晚要揍这混蛋一顿!
等到了次日早晨,君凛做好了早饭送入倪叶叶房中,他也没等到倪叶叶回来的身形。说好的耐心等待,倪叶叶就会回来呢?君凛手掌中内力凝结,想要一掌劈下,却发现这屋子中连个能让他拍的桌子都没有了。
屋子中唯一一张较大的饭桌在昨日被倪叶叶掀翻之后,击成了粉碎。黑风寨很穷,穷到给倪叶叶准备的屋子中连个卧榻和小桌子都没有。君凛仅剩的,能够劈砍的物件只剩屏风和倪叶叶的桌子。
这两样,哪个都动不得。君凛再大的怒气也被压了下来,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搬了自己的饭桌放到倪叶叶屋中,又将早饭放到桌上,耐心等着倪叶叶回来。
结果倪叶叶倒是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胡汉三和胡汉五这一对儿兄弟。胡汉五一巴掌推开门,看到屋里的君凛怔了怔,往后退了一步,再看看门口的标示,喃喃道:“没错啊,是寨主的屋子……怎么里面不是寨主?”
“你是不是傻?”胡汉三一巴掌拍到胡汉五脑门上,挂着笑走进去,谄媚道:“公子与寨主本就是一对儿,同住一间屋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话听着倒是合理,胡汉五点点头,不再怀疑。
君凛听了,唇角微微一动,“何事?”无形之中,威压散开,胡汉三一个不稳,差点儿趴到地上,心中哭号,我滴个亲娘啊,这男子怎么看上去比倪叶叶这个债主还要凶悍啊?
胡汉五捂着狂跳的心脏,看君凛犹如再看九天神仙,崇敬道:“山下有人来了,看衣服好像是官府的人。我们想着是不是宰相府来换人了,特来此请示寨主。”倪叶叶这个寨主不在,由君凛做主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