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一身染血,就这么从御书房走出去也不好看。她要是这样出去了,谁还能不知道她在皇帝的御书房里经过了什么?
可这里是皇帝处理政事的御书房,怎么会有倪叶叶一个女子换衣服的地方?皇帝想了半天,顺手把高公公打发给倪叶叶,让他送倪叶叶去云妃寝宫。
高公公让人给倪叶叶取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引着她从侧门悄悄离开。他估计是怕人发现倪叶叶现在的模样,挑的净是一些僻静的小路。
若不是知道这人是狗皇帝眼前的红人,倪叶叶就该以为这个人是不是也故意整她了。她现在浑身是伤口,一动都觉得疼得厉害,不过比起来蛊虫发作来可要好的太多。
这也能让倪叶叶有心思思考一下这眼前的迹象。她一路无言,走得极慢,高公公回头看了几次,看到倪叶叶惨白的脸,也不好开口催促。
这人都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催促她走快点儿,死了可怎么办?皇帝不得砍了她的脑袋。高公公心有些累,他叹了口气道:“倪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倪叶叶笑得有些勉强,微微点头,并未开口答话。
受过相思断人肠毒发的人,能有几个无事的?这倪叶叶不是高公公见的第一个毒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哪一天他引起皇帝的疑心,被喂下蛊虫的下一个人就会是他。
都说伴君如伴虎,高公公看着倪叶叶,不禁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思。他眸子中警惕之色稍稍褪去,感叹道:“倪小姐,不是杂家说你,当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忠心?要如何忠心?倪烨不够忠心吗?为国征战沙场数十载,换来的是什么?尸骨未寒便对他的子女出手,倪叶叶毫不怀疑就算狗皇帝拿到了虎符也不会放过她。
她忍了忍,垂眸低声道:“我以为公公会说,当奴才最重要的是……听话。”忠不忠心有什么分别?反正狗皇帝都不信,他要的只是一条听话的狗。
这……高公公想想也觉得没错,皇帝生性多疑,你也是表现得好他便越是疑心。连太子君凛都被他怀疑猜测,更何况他人?皇帝要的是绝对掌控,绝对听话的狗,未必是忠心的奴才。
倪叶叶唇角微微一抿,嗤笑出声,道:“这点,公公倒是做得极好。”
“你!”高公公顿时气结,指着倪叶叶压低声音道:“你下一个月的解药不想要了吧!”
倪叶叶笑意盈盈看着高公公,笑意未染到眼中,她道:“公公你看我这个样子,能熬得过下一个月的毒发吗?”
她一衣带血,脸色苍白如同死人。高公公手指微微一缩,不情不愿把袖子中药丸扔给倪叶叶。
倪叶叶抬手接过,在手中把玩片刻,问道:“公公,要是我接下来毒发了怎么办啊?我那时候人远在华国,这我不是……”
高公公瞪了倪叶叶一眼,道:“只要你乖乖听话,陛下自然会派人把解药送到你的手里。不会让你和你的短命鬼父亲一样……”
倪叶叶眸子神色一变,她披风一掀起,高公公还没看清倪叶叶是如何动作,她便一耳光劈到了高公公脸上,力道大的出奇,打得高公公头晕目眩,连连后退。
“你、你、你放肆!”高公公气结,他气得想打回去,一对上倪叶叶的眸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一双墨色的眸子,是最浓重的黑色,里面凛冽的杀意化为利刃,恨不得把高公公生吞活剐。
“你放肆!”
“放肆?”倪叶叶连假笑都省了,她道:“我是有品阶的将府嫡女,你不过是个奴才。叫你一声公公,你也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既然你说过做奴才最重要的是听话……”倪叶叶左手把玩着手中那一粒药丸,眸子转动,冷笑道:“你说我若是让它扔了,告诉陛下你借用此药,暗中逼问我虎符下落,你说说你又会如何?”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高公公脸色沉黯,反问道:“你就不担心有没有命活着?”
“这怕是要让公公见笑了。我这人脾气向来古怪,谁若伤了我一分,我便就算是付出百倍代价都不会放过此人。”倪叶叶把药送到高公公面前,勾唇一笑,笑容天真,眸中却是狠辣的神色,她声音偏冷,道:“你莫不是想试试?”
高公公看看她手中的药,倪叶叶手中还有干涸的鲜血,是她自己的鲜血。她是第一个忍受蛊虫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模样的人,倪叶叶对自己都尚且这么狠心,对他人……
他心中惊疑不定,暗暗啐了一口,挤出笑容道:“哟,倪小姐,方才奴才不知分寸,你可莫要生气啊。”
倪叶叶翻转手腕,收回了药丸,笑道:“自然。还劳烦公公给我引路。”